五年。铁门在身后发出沉重的轰鸣。陈默眯起眼，刺目的阳光让他有些晕眩。
空气里没有了监狱中那股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自由的，
带着汽车尾气的味道。他没回头。一眼都不想再看那个吞噬了他五年青春的地方。
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探出头：“陈先生，请上车。”陈默认识他，
是当年那个狱中老人留下的律师，姓王。他点点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去云顶公馆。
”陈默的声音有些沙哑，五年里，他很少说话。王律师愣了一下：“陈先生，
不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吗？”“不用。”“直接去。”车子平稳启动，汇入车流。
陈默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这座城市既熟悉又陌生。五年，足以让高楼拔地而起，
也足以让真心烂进泥里。他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一下，又一下，
带着某种冰冷的韵律。脑海里，全是林晚晚那张梨花带雨的脸。“阿默，对不起，我没办法，
周家势力太大了，我斗不过他们。”“你先进去躲一躲，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你要相信我，我爱你。”相信？他在里面数着秒，数着分，数着日夜，
数了整整一千八百二十五天。她一次都没来看过他。一次都没有。
云顶公馆是本市最顶级的富人区之一，能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车子在十八号别墅前停下。
陈默推门下车，看着眼前这栋气派的欧式建筑。他记得，林晚晚以前最大的梦想，
就是能住进这样的房子里。如今，她实现了。踩着别人的骨血。门口的保安拦住了他。
“先生，请问您找谁？”陈默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囚服，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我找林晚晚。”保安上下打量他，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警惕。“你有预约吗？
林小姐今天和周先生订婚，不见外客。”订婚？陈默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反而让那双沉寂了五年的眸子，透出几分骇人的寒光。选的日子真不错。他出狱的日子，
就是她的订婚日。这是生怕他不知道，她过得有多好。他不再废话，径直往里走。“哎！
你干什么！站住！”两个保安立刻冲上来想架住他。可他们的手刚碰到陈默的胳膊，
就感觉像是抓到了两块铁板。陈默只是肩膀微微一抖。一股巨力传来，
两个一米八的壮汉竟然后退了好几步，一脸惊骇。监狱里，
最不缺的就是锻炼时间和磨练筋骨的地方。他没理会惊呆的保安，推开那扇虚掩的雕花大门，
走了进去。客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悠扬的小提琴声中，
一群上流社会的人士端着酒杯，言笑晏晏。所有人的目光，
都聚焦在客厅中央的一对璧人身上。男人穿着高定的白色西装，英俊潇洒，
正是周氏集团的太子爷，周子昂。而他身边依偎着的女人，穿着一身洁白的抹胸礼服，
妆容精致，笑靥如花。正是林晚晚。五年的时光，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反而让她出落得更加美艳动人。她正举着酒杯，接受着众人的祝福。“晚晚，恭喜你啊，
终于和周少修成正果了。”“是啊，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林晚晚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谢谢大家，我和子昂能走到今天，多亏了各位的支持。
”周子昂则是一脸宠溺地搂着她的腰，意气风发。“等我们结婚的时候，
大家可一定要来喝杯喜酒。”就在这时，陈默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和谐。他一步一步，
从门口走了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不速之客吸引了。音乐声戛然而止。
宾客们的议论声也停了。所有人都看着这个穿着囚服，气息冷冽的男人，
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不悦。周子昂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保安！
”林晚晚在看到陈默的瞬间，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她手中的香槟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酒液和玻璃碎片溅了她一身，
她却毫无知觉。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出来？
他不是应该……林晚晚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陈默没有看别人，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林晚晚的身上。他的眼神很平静，
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可就是这该死的平静，让林晚晚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
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晚晚，好久不见。”陈默开口了，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五年了，你过得……好像很不错。”他的嘴角，
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周子昂看着林晚晚煞白的脸，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上前一步，
将林晚晚护在身后，厉声喝道：“陈默？你居然还敢出现！”“一个劳改犯，
也敢来这里撒野！来人，把他给我扔出去！”几个保安终于反应过来，拿着橡胶棍冲了进来。
陈默看都没看他们。他的目光依然锁定在林晚晚身上。“我今天来，不为别的。
”“就是想当面问你一句。”他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五年，你睡得……安稳吗？”林晚晚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安稳？
她怎么可能安稳！刚开始那两年，她夜夜都会梦到陈默那双失望透顶的眼睛！但时间久了，
金钱和奢华的生活麻痹了她的神经，她刻意地将那段记忆尘封。她以为，
他会在里面待一辈子。她以为，她可以高枕无忧地当她的周太太。可他现在就站在她面前，
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要将她拖回那无尽的深渊。“你……你胡说什么！
”林晚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尖利地叫道，“我不认识你！你这个疯子！
”她转向周子昂，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子昂，快把他赶走！
我好怕！”周子昂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随即脸色一沉，对着保安怒吼：“还愣着干什么！
把他给我打出去！打残了算我的！”几个保安得了命令，挥舞着橡胶棍就朝陈默砸了过来。
宾客们发出一阵惊呼，纷纷后退。陈默的眼神，终于从林晚晚身上移开，
落在了冲上来的保安身上。那眼神，冷得像冰。他动了。身影快得像一道残影。
只听见几声沉闷的声响和骨头错位的“咔嚓”声。不到十秒钟。四个高大的保安，
全都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他们的手腕或脚踝，都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傻了。这个穿着囚服的男人，居然是个狠角色！周子昂也懵了，
他没想到陈默的身手变得这么恐怖。陈默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步一步，
重新走向林晚晚。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不认识我？
”陈默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五年前，
城南项目的标底，是谁从我电脑里偷走，给了周子昂？”“又是谁，在我喝的酒里下了药，
让我昏睡过去，然后伪造了挪用公款的证据？”“最后，又是谁，
在法庭上声泪俱下地指证我，说我为了钱不择手段？”他每说一句，
林晚晚的脸色就更白一分。这些话，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周围的宾客们听到这些话，顿时一片哗然，看向林晚晚和周子昂的眼神都变了。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种惊天内幕！“你血口喷人！”林晚晚尖叫着反驳，
但声音里的底气明显不足，“明明是你自己贪得无厌，咎由自取！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吗？”陈默忽然笑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支小巧的录音笔。
他轻轻按下了播放键。一道熟悉的，带着哭腔的女声，从录音笔里传了出来。“阿默，
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周子昂答应我，只要我帮你‘认罪’，他就会给我五百万，
还会让我过上好日子……”“你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你那么爱我，一定会成全我的，
对不对？”录音的内容很短。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
狠狠地砸在林晚晚和周子昂的脸上。大厅里，瞬间炸开了锅。林晚晚的身体晃了晃，
几乎要站不稳。她死死地盯着那支录音笔，像是看到了鬼。
这是……这是五年前她去监狱“探望”陈默时，隔着玻璃说的话！她以为那里是绝对安全的！
他怎么可能录下音！陈默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这支录音笔，
不是五年前的。是王律师动用了一些特殊手段，在几个月前，买通了一个狱警，
让那个狱警假借传话的名义，诱导林晚晚亲口说出来的。他早就知道，仅凭他一面之词，
根本无法撼动周家。他需要一个铁证。一个能让林晚晚身败名裂，无法翻身的铁证。
“怎么样？”陈默关掉录音，淡淡地问道，“现在想起来了吗？
”周子昂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没想到陈默手里居然有这种东西！
他狠狠地瞪了林晚晚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愤怒。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
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冷笑道：“一支小小的录音笔能证明什么？谁知道是不是你伪造的！
”“陈默，我警告你，今天是我和晚晚的订婚宴，你最好别在这捣乱，
不然我让你再进去蹲五年！”他试图用权势来压制陈默。然而，陈默只是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