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凯数到第三棵梧桐树的第七片落叶时，蒋皓的校服裙摆扫过了跑道边的煤渣。
2001年深秋的晨跑时间，他刻意落后半个班级的距离，盯着前排女生后颈碎发间闪烁的汗珠。
那些汗珠沿着脊椎沟滑进白色棉质校服里，在蓝白条纹的衣领上晕出浅灰的云翳。
"肖凯！
"体育委员的哨声刺破薄雾，"磨蹭什么呢！
"他佯装系鞋带蹲下，手指触到昨夜暴雨冲刷出的梧桐叶残骸。
叶片背面爬着三只红火蚁，正搬运着不知谁掉落的橡皮碎屑。
当他把橡皮屑捏在指尖搓揉时，忽然发现碎屑里裹着半截2B铅笔芯——这是月考考场上才会出现的违禁品。
前方队伍突然骚动。
蒋皓在转弯处踉跄跌倒，膝盖磕在煤渣跑道上，深蓝色校服裙绽开暗红的花。
肖凯看见她迅速将右手塞进裙兜，这个动作让裙摆又掀起半寸，露出大腿内侧贴着的褪色校徽。
本该是鲜红的"市三中"字样，此刻却呈现出诡异的绛紫色。
"去医务室。
"班主任老陈扶起蒋皓时，肖凯注意到她运动鞋后跟磨损严重，鞋帮处用圆珠笔描着密密麻麻的等高线。
当人群簇拥着她离开操场时，他蹲在原地数蚂蚁搬运的橡皮屑颗粒。
第七粒碎屑上沾着极淡的血迹，在晨光里泛着铁锈的光泽。
午休时肖凯故意绕道医务室。
消毒水味混着云南白药的气息从半敞的门缝溢出，他看见蒋皓侧坐在病床上，裤管卷至膝盖，小腿肚贴着三片创可贴——不是常见的浅肉色，而是印着卡通图案的香港走私货。
校医正用镊子夹着棉球清理伤口，棉球落下时，他看清伤口边缘的煤渣竟排列成放射状，像朵畸形的矢车菊。
"这是今天的体检报告。
"教导主任突然推门而入，牛皮纸袋在铁质病历架上磕出闷响，"你们班有人拿错了。
"肖凯退到走廊拐角，数着心跳等足三分钟。
当蒋皓一瘸一拐走出来时，她手里攥着的纸袋边缘洇着汗渍，封口处的订书钉歪斜成西十五度角。
他记得体检当天，自己那份报告右上角用红笔画了星号——父亲特意嘱咐医生标注的"强迫症倾向"。
第二天早读课，肖凯在英语课本里发现夹错的体检报告。
蒋皓的那份在血常规栏用铅笔写着"血红蛋白98g/L"，边缘有被橡皮反复擦拭的痕迹。
他对着阳光倾斜纸面，看见底下隐约覆盖着"118"的原始数字。
报告单背面印着半个指纹，螺纹间卡着极细的铅笔粉末。
课间操时他故意落在最后。
蒋皓的座位在第西组第三排，课桌抽屉里散落着褪色的校徽碎片。
他用圆规尖挑起一片，金属背面用刻刀划着"LX-7"的编号——这是教师专用校徽的标识。
此刻它正躺在学生校服上，像块溃烂的皮肤。
放学后的自行车棚，肖凯数到第十七根横梁时等到了蒋皓。
她的凤凰牌二八杠自行车链条耷拉着，后座夹着用报纸包裹的条形物。
当她把车推进棚内，报纸裂开一角，露出医院CT袋的蓝色边角。
"你的体检报告。
"肖凯拦住她去路，看见她耳后新结的血痂，"还有校徽。
"蒋皓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攥紧车把，指节泛出青白。
远处传来保安巡逻的脚步声，她突然扯开衬衫第二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方贴着的纱布。
纱布边缘渗出黄褐色的药渍，形状竟与肖凯强迫症发作时在手臂掐出的淤青完全吻合。
"明天替我做值日。
"她把车钥匙抛进肖凯怀里，链条油蹭在他雪白的校服袖口，"你抽屉里的奥数卷，我看到了最后一道错题。
"肖凯站在原地数她远去的脚步。
第三棵梧桐树的影子爬上车棚铁皮顶时，他打开那个CT袋，里面装着2000年市三中教师体检档案，蒋皓母亲的名字赫然在列，诊断栏写着"二期尘肺病"，日期是去年冬天。
夜幕降临时，肖凯在台灯下用放大镜观察那枚校徽碎片。
LX-7的编号在西十倍镜里现出细微的划痕，组成"李秀兰"的拼音首字母——正是三年前因体罚学生被开除的政治老师。
此刻这枚校徽别在蒋皓的校服上，像枚随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
他翻开数学作业本，发现最后一道几何题旁多出串陌生笔迹：辅助线应连接AC与BD的交点。
铅笔印痕力道穿透三张纸页，在台灯下显出血红细胞般的阴影。
窗外的梧桐叶又在坠落，这次他数到第十三片时，听见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呜咽，方向正对蒋皓家所在的纺织厂家属区。
2001年深秋的晨跑时间，他刻意落后半个班级的距离，盯着前排女生后颈碎发间闪烁的汗珠。
那些汗珠沿着脊椎沟滑进白色棉质校服里，在蓝白条纹的衣领上晕出浅灰的云翳。
"肖凯！
"体育委员的哨声刺破薄雾，"磨蹭什么呢！
"他佯装系鞋带蹲下，手指触到昨夜暴雨冲刷出的梧桐叶残骸。
叶片背面爬着三只红火蚁，正搬运着不知谁掉落的橡皮碎屑。
当他把橡皮屑捏在指尖搓揉时，忽然发现碎屑里裹着半截2B铅笔芯——这是月考考场上才会出现的违禁品。
前方队伍突然骚动。
蒋皓在转弯处踉跄跌倒，膝盖磕在煤渣跑道上，深蓝色校服裙绽开暗红的花。
肖凯看见她迅速将右手塞进裙兜，这个动作让裙摆又掀起半寸，露出大腿内侧贴着的褪色校徽。
本该是鲜红的"市三中"字样，此刻却呈现出诡异的绛紫色。
"去医务室。
"班主任老陈扶起蒋皓时，肖凯注意到她运动鞋后跟磨损严重，鞋帮处用圆珠笔描着密密麻麻的等高线。
当人群簇拥着她离开操场时，他蹲在原地数蚂蚁搬运的橡皮屑颗粒。
第七粒碎屑上沾着极淡的血迹，在晨光里泛着铁锈的光泽。
午休时肖凯故意绕道医务室。
消毒水味混着云南白药的气息从半敞的门缝溢出，他看见蒋皓侧坐在病床上，裤管卷至膝盖，小腿肚贴着三片创可贴——不是常见的浅肉色，而是印着卡通图案的香港走私货。
校医正用镊子夹着棉球清理伤口，棉球落下时，他看清伤口边缘的煤渣竟排列成放射状，像朵畸形的矢车菊。
"这是今天的体检报告。
"教导主任突然推门而入，牛皮纸袋在铁质病历架上磕出闷响，"你们班有人拿错了。
"肖凯退到走廊拐角，数着心跳等足三分钟。
当蒋皓一瘸一拐走出来时，她手里攥着的纸袋边缘洇着汗渍，封口处的订书钉歪斜成西十五度角。
他记得体检当天，自己那份报告右上角用红笔画了星号——父亲特意嘱咐医生标注的"强迫症倾向"。
第二天早读课，肖凯在英语课本里发现夹错的体检报告。
蒋皓的那份在血常规栏用铅笔写着"血红蛋白98g/L"，边缘有被橡皮反复擦拭的痕迹。
他对着阳光倾斜纸面，看见底下隐约覆盖着"118"的原始数字。
报告单背面印着半个指纹，螺纹间卡着极细的铅笔粉末。
课间操时他故意落在最后。
蒋皓的座位在第西组第三排，课桌抽屉里散落着褪色的校徽碎片。
他用圆规尖挑起一片，金属背面用刻刀划着"LX-7"的编号——这是教师专用校徽的标识。
此刻它正躺在学生校服上，像块溃烂的皮肤。
放学后的自行车棚，肖凯数到第十七根横梁时等到了蒋皓。
她的凤凰牌二八杠自行车链条耷拉着，后座夹着用报纸包裹的条形物。
当她把车推进棚内，报纸裂开一角，露出医院CT袋的蓝色边角。
"你的体检报告。
"肖凯拦住她去路，看见她耳后新结的血痂，"还有校徽。
"蒋皓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攥紧车把，指节泛出青白。
远处传来保安巡逻的脚步声，她突然扯开衬衫第二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方贴着的纱布。
纱布边缘渗出黄褐色的药渍，形状竟与肖凯强迫症发作时在手臂掐出的淤青完全吻合。
"明天替我做值日。
"她把车钥匙抛进肖凯怀里，链条油蹭在他雪白的校服袖口，"你抽屉里的奥数卷，我看到了最后一道错题。
"肖凯站在原地数她远去的脚步。
第三棵梧桐树的影子爬上车棚铁皮顶时，他打开那个CT袋，里面装着2000年市三中教师体检档案，蒋皓母亲的名字赫然在列，诊断栏写着"二期尘肺病"，日期是去年冬天。
夜幕降临时，肖凯在台灯下用放大镜观察那枚校徽碎片。
LX-7的编号在西十倍镜里现出细微的划痕，组成"李秀兰"的拼音首字母——正是三年前因体罚学生被开除的政治老师。
此刻这枚校徽别在蒋皓的校服上，像枚随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
他翻开数学作业本，发现最后一道几何题旁多出串陌生笔迹：辅助线应连接AC与BD的交点。
铅笔印痕力道穿透三张纸页，在台灯下显出血红细胞般的阴影。
窗外的梧桐叶又在坠落，这次他数到第十三片时，听见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呜咽，方向正对蒋皓家所在的纺织厂家属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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