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写字楼前的跪拜周五傍晚的CBD，夕阳把玻璃幕墙染成熔金色，
下班潮像归巢的候鸟，带着一身疲惫涌向地铁口。我刚走出鼎盛科技的专属电梯，
前台实习生小林就踩着高跟鞋慌慌张张跑过来，脸上带着混合着担忧与八卦的神色，
声音压得极低：“苏总，楼下……楼下出事了！
”我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Prada公文包的提手，金属扣硌得掌心发疼。
作为这家年营收破亿的科技公司创始人兼CEO，
我早已习惯了各种突发状况——合作方临时变卦、核心员工跳槽、竞品恶意抹黑，
可小林这副惊惶的样子，却让我心头莫名一沉。“慢慢说，什么事？
”我抬手理了理剪裁得体的西装套裙，试图维持一贯的冷静。“有个老太太，
”小林的声音发颤，眼神往大堂门口瞟，“穿着蓝布衫，头发全白了，跪在大门正中间，
说……说她是你妈！好多人围着拍视频，保安想拉她，她死活不肯起来，
还说要等你下来认她！”“我妈”这两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锥子，猝不及防地扎进我的心脏，
瞬间搅起翻江倒海的回忆。十年了，张桂兰这个名字，连同那个充满争吵与冰冷的家，
我以为早就被我埋进了记忆的废墟，用忙碌和成功浇筑成铜墙铁壁，再也不会触碰。
“知道了。”我淡淡地应了一声，抬脚往门口走。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
在嘈杂的大堂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过去的碎片上。推开旋转门，
深秋的晚风裹挟着枯叶的凉意扑面而来。人群自动为我让出一条通道，
手机摄像头的闪光灯此起彼伏，像一群窥视隐私的眼睛。
我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女人——她比记忆中苍老了太多，曾经乌黑的头发如今白得像霜，
佝偻的脊背让她看起来矮了一大截，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套在身上，空荡荡的，显然是瘦了。
她的膝盖直接跪在冰凉的水泥地上，面前放着一个褪色的蛇皮袋，
袋口露出一沓用橡皮筋捆着的现金。听到脚步声，她猛地抬头，
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光亮，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伸出手，
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小敏！苏敏！我的女儿！妈终于找到你了！
”周围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刺得我耳膜发疼：“这就是鼎盛科技的苏总？
看着这么年轻漂亮，怎么会有这样的妈？”“老太太看着挺可怜的，
是不是苏总发达了就不认亲了？”“别瞎说，说不定有什么隐情呢？
你看老太太手里还拿着钱，像是来求和的？”我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十年未见，她的眼角布满了深刻的皱纹，牙齿也掉了几颗，说话时漏风，
可那双眼睛里的贪婪与算计，却和十年前一模一样，丝毫未减。“起来。
”我的声音冷得像深秋的冰，“这里是办公场所，不是你撒泼耍赖的地方。
”她却像是没听见，反而哭得更凶了，双手死死抱住我的小腿，
指甲几乎要嵌进我裤袜里的肉里：“妈不起来！妈知道错了！妈当年对不起你，
你就原谅妈这一次吧！妈给你磕头了！”说着，她就要低下头，额头往水泥地上撞。
“别装了。”我猛地后退一步，甩开她的手。她重心不稳，重重地摔在地上，
花白的头发散乱开来，看起来狼狈不堪。人群中发出一阵吸气声，议论声更响了。我知道，
此刻在别人眼里，我大概就是个冷血无情、忘恩负义的女儿。可只有我自己清楚，
我和眼前这个女人之间，早已没有任何亲情可言，只剩下一道又深又长的伤疤，一碰就疼。
十年前的夏天，蝉鸣聒噪，空气里弥漫着闷热的气息。我攥着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激动得手都在发抖。那是我苦读十二年的结果，是我摆脱那个令人窒息的家的唯一希望。
我兴高采烈地跑回家，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张桂兰，却看到她正和弟弟苏强坐在沙发上，
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现金——那是我爸临终前留下的救命钱，他说要留给我上大学用，
让我以后能有个好前程。“妈，我考上清华了！”我举着录取通知书，声音里满是喜悦。
可张桂兰看都没看一眼通知书，反而皱起了眉头，语气不耐烦：“考上就考上了，
有什么好炫耀的？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嫁人生孩子？”苏强也跟着附和，
他当时刚满十八岁，整天游手好闲，沉迷游戏，嘴里叼着烟，吊儿郎当地说：“姐，
你别读了，这大学学费那么贵，不如把钱给我，我去开个游戏厅，以后赚了钱，
保准让你吃香的喝辣的。”我愣住了，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差点掉在地上：“不行！
这是爸留给我上大学的钱！我一定要去读！”“反了你了！”张桂兰猛地站起来，
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清脆的响声在客厅里回荡，我的脸颊瞬间火辣辣地疼，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这个家我说了算！”她指着我的鼻子，声色俱厉，
“这钱必须给你弟弟开游戏厅！他是苏家的独苗，以后要传宗接代的！你一个丫头片子，
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赶紧找个工作赚钱，供你弟弟成家立业才是正事！”我捂着脸，
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妈，你怎么能这样？这是爸的遗愿啊！”“遗愿？”张桂兰冷笑一声，
伸手夺过我手里的录取通知书，撕得粉碎，“他都死了，还管什么遗愿？我说的算！
”碎纸片像雪花一样落在地上，我的心也跟着碎了。我疯了一样扑上去，想要捡回那些碎片，
却被苏强一把推开，重重地摔在地上。他踹了我一脚，恶狠狠地说：“别不识好歹！
我姐就该给我赚钱！”那天晚上，我被锁在房间里，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早，
我趁着张桂兰和苏强不注意，撬开房门跑了出去。
我在火车站、汽车站、网吧、游戏厅找了他们三天三夜，最后在火车站的垃圾桶里，
找到了被撕碎的录取通知书的残骸。邻居王阿姨偷偷告诉我，张桂兰带着苏强和那笔钱，
连夜去了邻市，说是要给苏强开游戏厅。她还跟王阿姨说：“小敏那个死丫头，肯定是跑了，
跑了更好，省得在家里碍事，耽误我儿子赚钱。”那一刻，我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我攥着那些碎纸片，在空荡荡的家里坐了很久，然后收拾了简单的行李，
离开了那个从未给过我一丝温暖的家。我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认张桂兰这个妈，
再也不会回那个所谓的“家”。“你错在哪了？”我看着眼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女人，
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她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
支支吾吾地说：“妈……妈不该撕你的录取通知书，不该让你受委屈……”“还有呢？
”我追问。她的眼神躲闪起来，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半天说不出话来。显然，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她所谓的“认错”，不过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的伪装。
我冷笑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蛇皮袋，扔回她面前：“张桂兰，你不是来认错的，
你是来求我办事的，对不对？”她的脸瞬间涨红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小敏，妈真的知道错了。这十年，妈每天都在想你，
每天都在后悔……”“想我？后悔？”我打断她，声音陡然提高，“十年前，
你拿着我爸的救命钱，带着苏强去开游戏厅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我在餐馆洗盘子，
手被热水烫得全是泡，疼得睡不着觉的时候，你在哪？我在工地搬砖，被砖头砸破头，
流了一脸血，没人管没人问的时候，你在哪？我没钱交学费，被学校催着退学，
在走廊里哭的时候，你又在哪？你那时候正在陪着苏强，庆祝他的游戏厅开业大吉，对不对？
”我的话像一把把尖刀，刺得她哑口无言。她的脸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
眼泪却突然止住了，眼神里充满了难堪和恼怒。周围的议论声也变了调，
人们看她的眼神从同情变成了怀疑。“原来是这样啊，
难怪女儿不认她……”“撕录取通知书，拿救命钱给儿子开游戏厅，这妈也太偏心了吧？
”“换做是我，我也不认！”张桂兰显然是听出了周围人的议论，脸上挂不住了，
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改之前的可怜相，
脸上露出了蛮横的神色：“苏敏！我是你妈！生你养你的妈！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得认我！
你现在发达了，住大房子，开大公司，凭什么不管我和你弟弟？”果然，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我看着她，心里最后一丝微弱的波澜也消失了。“我和苏强，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反问。
“什么关系？”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提高了音量，“我是你妈，他是你亲弟弟！
你现在有钱了，就该帮衬我们！你弟弟的游戏厅倒闭了，欠了一大笔钱，
催债的人天天堵在门口，你要是不帮他，他就死定了！
”我早就从老家的亲戚那里听说了苏强的事。他的游戏厅开起来后，生意一开始还不错，
可他好吃懒做，沉迷堵伯，把赚来的钱全输光了，还欠下了巨额高利贷。
游戏厅也因为涉黄涉赌被查封了，如今走投无路，才想起我这个被他们抛弃了十年的女儿。
“他死定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淡淡地说，“路是他自己选的，后果也该由他自己承担。
”“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张桂兰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白生你了！
早知道你这么冷血，当初生下来就该把你掐死！”她的话像一把钝刀，
在我早已结痂的心上又划了一刀。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
转身对一旁的保安说：“把她请出去，以后不要让她再靠近公司。”“你敢！
”张桂兰扑过来，想要抓我的头发，却被保安拦住了。她挣扎着，
对着我的背影哭喊：“苏敏！你会遭报应的！你不帮你弟弟，你迟早会后悔的！
”我没有回头，一步步走进写字楼。旋转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和她的咒骂。
走进电梯，我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紧绷的身体瞬间垮了下来，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十年了，我以为自己早就麻木了，早就不会再为那个家流泪了，
可当那些尘封的记忆被重新揭开，伤口依然会疼。回到办公室，我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烧感，却让我混乱的思绪清醒了一些。我打开电脑，
调出一份项目报告，试图用工作来转移注意力，可眼前却总是浮现出张桂兰跪在地上的样子，
以及十年前那个被撕碎的录取通知书。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助理小陈端着一杯咖啡走进来，小心翼翼地说：“苏总，楼下的老太太已经被保安劝走了。
还有，这是她留下的东西。”小陈递过来一个信封，正是我之前扔回给张桂兰的那个。
信封上印着邻市拆迁办的logo，看起来很新。“扔了。”我皱了皱眉，语气冷淡。
“可是……”小陈犹豫了一下，“里面好像是拆迁款，还有一张纸条。”我愣了一下，
示意她把信封放在桌上。小陈放下信封，识趣地退了出去。我盯着那个信封看了很久，
最终还是忍不住打开了。里面果然是一沓厚厚的现金，大概有十几万的样子，
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展开纸条，上面是张桂兰歪歪扭扭的字迹，错别字连篇：“小敏，
这是老家房子的拆迁款，总共一百二十万，这是其中的十万，先给你用。
妈知道以前对不起你，你就原谅妈吧。苏强欠了五十万高利贷，
催债的人说再不还钱就打断他的腿。你就帮他这一次，以后妈再也不麻烦你了。
”看着纸条上的字，我忍不住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一百二十万的拆迁款，
她只给了我十万，就想让我帮苏强还五十万的赌债，这算盘打得可真精。我拿起手机，
拨通了老家亲戚的电话。电话接通后，我直接问：“王阿姨，老家的房子拆迁了？
”王阿姨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是啊，小敏，你都知道了？你妈去找你了？”“嗯，
她刚从我公司走。”我语气平静，“拆迁款总共多少？”“一百二十万。”王阿姨说，
“本来这房子有你一半的，可你妈说你早就跟家里断绝关系了，把拆迁款全领走了。
她还跟我们说，要拿着这笔钱给苏强还赌债，剩下的钱再给苏强买套房子，让他结婚。
”果然如此。我心里冷笑一声，对王阿姨说：“我知道了，谢谢王阿姨。”挂了电话，
我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至于那些现金，我让小陈捐给了公司楼下的慈善机构。
我以为，经过今天这一闹，张桂兰应该不会再来打扰我了。可我没想到，
她竟然比我想象中还要执着。第二章 创业路上的荆棘与微光张桂兰离开后，
我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工作。指尖落在键盘上，敲击出清脆的声响，
可十年前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却像藤蔓一样缠绕过来，
让我想起鼎盛科技从无到有的每一步艰辛——那些与原生家庭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的，
是创业路上的荆棘，也是陆承宇带来的微光。2015年，
我从本地二本院校计算机专业毕业。没有清华的光环，没有人脉背景，
手里只有三万块钱——那是我大学四年打三份工攒下的：白天在餐馆洗盘子，
晚上去打印店做兼职，周末给初中生补课。毕业典礼那天，别人都穿着学士服和父母合影，
我却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在出租屋的折叠桌上，写下了第一行智能办公软件的代码。
那时候，我在一家小科技公司做实习生，月薪两千五，租住在城中村的顶楼隔间，
夏天热得像蒸笼，冬天冷得刺骨。每天下班后，我就蜷缩在隔间里写代码，
饿了就泡一碗五块钱的泡面，困了就趴在桌上眯半小时，凌晨再爬起来继续。
最难熬的是2016年春节，别人都回家团圆，我却因为交不起房租，被房东赶了出来。
拖着行李箱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雪花落在脸上，凉得像眼泪，
我咬着牙告诉自己：“苏敏，你不能输，输了就真的回不去了。”春节过后，
我的第一个产品雏形终于完成，可资金链却彻底断裂。服务器租金、外包设计费、版权费，
每一笔都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我厚着脸皮向公司同事、大学同学借钱，
大多数人都觉得我异想天开，要么委婉拒绝，要么干脆拉黑。有个曾经接受过我帮助的同学，
甚至嘲讽我说：“苏敏，你一个没背景的丫头，还想当老板？别做梦了，
找个安稳工作嫁了吧。”就在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陆承宇出现了。
他当时是一家建筑设计事务所的合伙人，因为需要定制一套高效的项目管理系统，
通过朋友介绍找到了我。第一次见面，我穿着不合身的西装，头发乱糟糟的，
手里攥着一份皱巴巴的产品方案，紧张得说话都结巴。可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轻视我，
反而认真地听我讲解了两个小时，还提出了很多专业的修改意见。“你的想法很有价值，
只是缺少精准的市场定位。”他看着我，眼神温和却坚定，“如果需要，
我可以给你一笔五十万的启动资金，也可以帮你对接一些建筑行业的资源。”我愣住了，
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那时候的我，就像在沙漠里行走的旅人，突然看到了一汪清泉。我知道，
这不是怜悯，而是他对我能力的认可。有了陆承宇的帮助，公司终于渡过了难关。
可新的麻烦又接踵而至——同行的恶意打压。当时，一家行业巨头得知了我们的存在，
开始用低价策略抢夺我们的客户，还挖走了我们的核心技术人员。更过分的是，
他们伪造证据，向市场监管部门举报我们的产品存在安全漏洞，
导致我们的三个重要项目被迫暂停，客户流失严重，团队成员人心惶惶。
有几个刚毕业的年轻员工，受不了这种压力，递交了辞职申请。那天晚上，
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看着空荡荡的工位，心里满是绝望。陆承宇打来电话时，
我刚对着电脑屏幕掉完眼泪，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创业？”我问他，
语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别胡思乱想。”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我现在过去找你。”半小时后，陆承宇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手里提着一份热气腾腾的粥。“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解决问题。”他把粥放在我面前，
又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我整理的行业数据，还有几个建筑事务所的联系方式，
他们都有定制办公系统的需求，愿意给我们一个展示的机会。”接下来的一个月，
陆承宇几乎推掉了所有自己的工作，陪着我一起拜访客户、修改方案、应对监管部门的调查。
为了证明产品清白，我们连续熬了三个通宵，逐行检查代码，整理出上万条数据证据。
提交证据的那天，我因为过度劳累，在监管部门的会议室里晕倒了。醒来时，
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陆承宇坐在床边，眼里满是心疼。“你不能再这么拼了。
”他握着我的手，指尖带着暖意，“公司没了可以再建，可你的身体垮了，就什么都没了。
”那一刻，我看着他眼底的担忧，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里，
他是第一个真正关心我、愿意为我付出的人。好在，真相最终水落石出。
监管部门撤销了对我们的调查，还发布了澄清公告。那些被抢走的客户，在了解到真相后，
纷纷重新与我们合作。更意外的是，这次事件让我们的产品获得了更多关注，
不少企业主动找上门来，公司的业务迎来了爆发式增长。2018年，
鼎盛科技正式入驻CBD，我也终于从那个连房租都交不起的实习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