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雾,好似有着自己的意志,瞬间便将整个女儿国严严实实地笼罩其中,让一切都陷入一种朦胧而又透着丝丝诡谲的氛围里。
城中的屋舍、街巷,在这雾气的包裹下,都变得影影绰绰,仿佛一幅被水洇湿的古画。
我,身为女儿国的国王,在这清冷的寅时,独自一人赤足踏入了刺骨的子母河水之中。
冰冷的河水仿若无数细小的冰针,瞬间从脚底开始蔓延,如同一股迅猛的寒流,眨眼间便侵袭了我的全身。
那寒意,冷得彻骨,可即便如此,却依旧抵不过我心中那股如熊熊烈火般灼热的隐痛。
子母河的河水在这雾气的笼罩下,泛着幽幽的光,那光芒,带着一种神秘的色彩,仿若一面魔镜,映照出我此刻苍白而又决绝的面容。
我紧握着手中的匕首,那柄匕首极为独特,刀身镶嵌着璀璨的孔雀石,在这雾气弥漫的河面上,折射出一道道冷冽的寒光,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幽芒。
我缓缓抬起手,手中的银簪在雾中闪烁着微弱的光。
我轻轻划开手指,殷红的血珠顺着银簪尖滚落而下,那血珠,颗颗饱满,仿若一颗颗破碎的红宝石,带着无尽的凄美。
血珠滴落在水面上,瞬间荡起一圈圈猩红的涟漪,那涟漪不断扩散,将周围的水面搅得影影绰绰,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血色的波纹中摇曳晃动,如梦似幻,却又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这柄匕首,于我而言,意义非凡。
它是母皇临终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塞进我掌心的。
那时的母皇,生命之火已然微弱,她的手冰凉得如同冬日的寒石,可她却用力得仿佛要将这匕首和她满心的期许一同嵌入我的灵魂深处。
她用那已然虚弱不堪的声音,对我说道:“女儿国的王冠,要用经血淬火才戴得稳当。”
这句话,仿若一道魔咒,在我耳边不断回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嘱托。
国师,这位在女儿国地位尊崇、饱经沧桑的长者,此刻正捧着绣金托盘,恭恭敬敬地跪在岸边。
她低垂着头,眼神中满是敬畏,不敢直视我的身影。
托盘中的绸缎堆得老高,那些绸缎都被浸过朱砂,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草药与铁锈交织的奇异气息。
这气息,在这雾气弥漫的空气中缓缓飘散,更添了几分神秘与庄重。
每年生辰,这都是一场我无法逃避的仪式。
在这特殊的日子里,我必须在河心剜三次血肉,一次祭天,一次祭地,一次祭这满城喝过子母河水的女儿身。
此刻,她们都跪在城楼上,目光穿过重重雾气,直直地望向我。
那一双双眼睛里,有敬畏,有祈求,她们的眼神,如同望着庙里那尊贵无比、慈悲为怀的鎏金送子观音像。
她们将自己所有的希望和信仰,都毫无保留地寄托在了我身上。
可她们却不知,在这看似尊贵无比的王位背后,我的皮肉早已结满了暗红的痂。
每到阴雨天,那些痂便会传来阵阵瘙痒和刺痛,那感觉,就像是无数只小虫在噬咬着我的肌肤,仿佛在时刻提醒我这王位所承载的沉重代价。
“陛下,该更衣接见东土高僧了。”
一位侍女,小心翼翼地捧着玄色朝服,声音微微发颤。
她的手也在不停地发抖,那玄色的朝服在她手中,仿佛有千斤重,仿佛承载着整个女儿国的命运。
我望着河面倒影里那张被水雾模糊的脸,思绪却在不知不觉间飘到了昨夜的占星台。
昨夜,夜幕深沉得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繁星点点,宛如镶嵌在这块绸缎上的宝石。
我屏气凝神地窥视着天象,周围一片寂静,唯有我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忽然,紫微垣西南有客星犯主,那颗客星,犹如一颗燃烧的流星,划破夜空,带着一种未知的强大力量和变数。
它的出现,像极了母皇薨逝那年坠落的陨石。
记得那年,那颗陨石如同一颗巨大的火球,带着滚滚浓烟,从天际坠落。
陨石坠落之处,火光冲天,带来了无尽的动荡和悲伤。
整个女儿国陷入了一片混乱与哀痛之中,许多人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
如今,这颗客星的出现,又将给女儿国带来怎样的命运转折?是福是祸?是新的希望,还是又一场灾难的前奏?我心中满是忧虑,却又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我缓缓站起身,赤足从水里抬出,水珠顺着脚踝不断滴落,一颗接着一颗,融入子母河那滔滔的波涛之中。
侍女赶忙上前,她的动作有些慌乱,却又尽力保持着恭敬,为我披上玄色朝服。
那朝服,沉甸甸的,压在我肩头,仿佛一座无形的大山,让我有一种即将奔赴一场未知战场的紧张感。
国师也起身,她的动作沉稳而有力,每一步都迈得坚定。
她静静地跟在我身后,虽未言语,但她的存在,仿佛在给我一种无声的支持,让我在这充满未知与恐惧的时刻,能稍稍安定一些。
我转身朝着宫殿走去,每一步都踏在女儿国的土地上,脚下的土地,坚实而又温暖,那是我深爱的土地,也是我必须守护的土地。
此刻,我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对于那位东土高僧,我有着太多的好奇和疑惑。
他来自遥远的东土大唐,那里的风土人情、文化信仰,与我们女儿国截然不同。
他的到来,或许会成为女儿国历史长河中的一道新的波澜,是激起千层浪,还是只是轻轻泛起一丝涟漪?而我,只能以这副用经血淬火的王冠为铠甲,以我坚强的意志为武器,去迎接一切未知的挑战。
我深知,守护这片土地和我的子民,是我一生的使命,也是我无法逃避的命运。
哪怕前方荆棘密布,哪怕道路崎岖坎坷,我也将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因为我是女儿国的国王,这是我的责任,我的宿命。
#裂帛女儿国宫殿之内,空气仿若被一双无形且强有力的大手拧成了一股,沉闷之感如汹涌潮水,铺天盖地地弥漫开来,令人几近窒息。
殿内烛火摇曳,那明明灭灭的火光,在墙壁上勾勒出一幅幅诡谲的光影,恰似张牙舞爪的鬼魅,肆意地舞动着。
我伫立在案几前,手中正将通关文牒的玉玺悬于烛火之上。
那跳跃的火苗,犹如饥饿的猛兽,贪婪地舔舐着玉玺,蜡油恰似断线的珠子,簌簌地滴落在虎符凹陷的纹路里,晕染开一片暗沉且神秘的光泽。
一时间,殿内弥漫着蜡油那略带刺鼻的气味,恍惚间,那气味竟与子母河水散发的腥甜气息悄然重叠在一起,瞬间勾起了我心底深处那些被刻意掩埋、尘封已久的回忆。
“御弟哥哥。”
我轻声呢喃,声音轻柔得仿若一片羽毛,在这压抑的空气中缓缓飘荡。
舌尖轻抵上颚,那称呼在口中辗转徘徊,仿佛含着一枚将化未化的冰,丝丝凉意与涩意,从舌尖蔓延至全身。
案几下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死死地掐住母皇留下的孔雀石纹路。
那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一路攀爬,直直刺入心底,让我在这混乱的思绪中,感受到了一丝真实的刺痛。
这本该是一句带着女儿国无尽柔情与殷切期盼的蛊咒,当它从他那澄澈仿若雪山清泉的眼瞳里淌过之时,却在触及他那身袈裟的瞬间,奇迹般地化作了滚落在青灯古佛前的晨钟,沉闷而又无力,在他那波澜不惊的心中,竟惊不起半分涟漪。
此时,屏风之后突然传来蝎尾鞭的破空声,那声音凌厉而尖锐,仿若一道闪电,瞬间划破了这沉闷压抑的空气,又如同国师平日里那严厉的目光,如芒在背,时刻审视着我。
国师总说我像她养在琉璃盏里的曼陀罗,根茎深深扎在尸骸堆中,却偏偏要绽放出最圣洁的白色。
然而,她怎会懂得,在这看似圣洁的表象之下,我内心深处是怎样的挣扎与煎熬。
犹记得,当唐僧的袈裟轻轻拂过那鎏金地砖的瞬间,那沉闷的摩擦声,如同一把重达千斤的重锤,裹挟着千钧之力,狠狠撞击在我的心口。
就在那一刻,我分明听见自己身体里传来一声丝帛裂开的脆响,那声音清脆而又刺耳,恰似十二岁那年,我被迫斩断脐带时的那般剧痛,鲜血淋漓,疼得钻心彻骨,仿佛要将我的灵魂都撕裂开来。
我缓缓挺直身躯,身上的宫装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若在低声诉说着我的心事。
我朝着唐僧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松软的棉花之上,虚浮而又无力。
他的身影在这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愈发高大而神圣,那身袈裟,在火光的映照下,宛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灼灼地灼烧着我的视线,让我几乎无法直视。
我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此时与他相隔不过一步之遥。
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淡淡的檀香味,那味道,如同一股清泉,在这燥热的空气中,给我带来了一丝心安。
然而,这份心安却又让我愈发痛苦,因为我深知,他与我之间,始终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陛下,贫僧此次前来,只为求得通关文牒,继而继续西行之路。”
唐僧的声音传来,平静而温和,仿若一潭毫无波澜的静水,没有丝毫起伏。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再次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然而那笑容却并未抵达眼底,宛如一朵盛开在寒冬的花朵,带着一丝孤寂与悲凉。
“御弟哥哥,你可知,这一路西行,艰难险阻重重,妖魔鬼怪横行,你孤身一人,究竟该如何应对?” 我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双手合十,神情庄重,低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承蒙佛祖庇佑,自会有应对之法。”
他的语气坚定,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念。
我望着他那坚定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仿佛有无数细密的针,在轻轻刺扎着我的心。
我缓缓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着,轻轻触碰到他的袈裟。
那粗糙的布料带着丝丝凉意,瞬间从指尖传来,仿佛一盆冷水,要将我心中那仅存的热望瞬间浇灭。
我猛地收回手,指甲深深嵌入手心,钻心的疼痛让我瞬间清醒了几分,也让我明白,有些感情,终究只能是奢望。
“御弟哥哥,你可愿在此多留几日?让本宫尽尽地主之谊。”
我的声音愈发轻柔,带着几分哀求,眼神紧紧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模样深深地刻在心底。
他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
然而,最终他还是缓缓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陛下,贫僧身负使命,弘扬佛法,普渡众生,不可耽搁。
还望陛下见谅。”
听到他的回答,我心中猛地一沉,那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也如泡沫般瞬间破碎。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初,“既如此,那本宫便不强留了。
通关文牒,本宫自会双手奉上。”
尽管我极力掩饰,但声音中仍隐隐透露出一丝失落与无奈。
说完,我转身回到案几前,伸手拿起玉玺。
那玉玺在我手中,仿佛有千斤重,我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盖在通关文牒上。
那鲜红的印泥,如同流淌的鲜血,滴落在我的心口,刺痛着我的神经,仿佛在提醒我,这场注定无果的感情,终于要画上句号。
我将文牒递给唐僧,强忍着心中排山倒海般的悲痛,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轻声说道:“御弟哥哥,一路保重。”
这笑容,在旁人看来或许是大方得体,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笑容背后,藏着多少心酸与不舍。
他双手接过文牒,对我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多谢陛下,贫僧告辞了。”
说罢,他转身迈开步子,朝着殿门走去。
看着他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我的视线渐渐模糊,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
我下意识地扶住案几,指甲在案几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殿内,瞬间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唯有那烛火还在噼啪作响,仿若在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默默诉说着无尽的悲伤与无奈。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久久无法平静。
这场相遇,如同一场绚烂的烟火,虽然美丽,却太过短暂,只留下我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独自舔舐着伤口,回味着那曾经的美好与如今的伤痛。
# 画皮在这女儿国的深宫内殿,夜幕低垂,宛如一块厚重的黑色锦缎,将世间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神秘与静谧之中。
我,女儿国的国王,身着一袭华美的宫装,衣袂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似是这夜色中的一抹幽影。
手中精致的酒壶,被我执得有些紧,壶身的纹理硌着手心,却也让我在这紧张的氛围中寻得一丝微小的实感。
“这盏醉生梦死,是用子母河第三道弯的晨露酿的。”
我的声音轻柔而带着一丝魅惑,执壶的手贴着他僧袍袖口游走,那鎏金护甲在摇曳的烛火下泛着蛇信般的冷光,仿佛是我此刻心情的映照,危险又迷人。
案上摊开的通关文牒,朱砂印在纸面上晕染开来,倒像团凝固的血,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唐僧,他突然按住我欲斟酒的手腕。
他的掌心温度透过薄纱传来,滚烫得仿佛能灼伤我的肌肤。
这一刹那,我鬓边的九鸾步摇竟无风自颤,发出细微的叮当声,在这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三百六十夜对镜描画的黛眉,八千个晨昏用花瓣浸染的丹唇,此刻都成了钉在画皮上的彩羽,稍一触碰就要簌簌剥落。
我精心构筑的仪态与魅惑,在他这不经意的一触之下,似乎都变得岌岌可危。
暗处的蝎子精终于按捺不住了,它那隐藏在夜色中的身影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毒钩破窗而入,带着凌厉的劲风和丝丝黑气,直奔唐僧而来。
我心中一凛,知道此刻已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反手将金步摇插进自己肩胛,那锐利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让我忍不住闷哼一声。
然而,这疼痛也让我的幻术在刹那间溃散。
随着幻术的消散,御花园里千年不谢的优昙花突然全数凋零,花瓣如雪般飘落,在夜风中凄美地飞舞。
我看着那些凋落的花朵,心中涌起一股悲凉。
原来王母娘娘当年种在我灵台的三根锁情骨,早被子母河水侵蚀得千疮百孔,如今已成了齑粉。
这锁情骨本是我情感的枷锁,也是我力量的源泉,如今却在这命运的捉弄下,化为了虚无。
唐僧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他眼中闪过一丝关切,但很快又被坚定的神情所取代。
我知道,他心中只有那西天取经的大业,对我这女儿国国王的一片深情,只能视而不见。
可我,却在这漫长岁月里,深深地陷入了对他的情网之中,无法自拔。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肩头的血迹染红了我的宫装,如一朵盛开的彼岸花。
我看着唐僧,眼中满是眷恋与不舍,“陛下,你可知道,这女儿国虽是女子之国,却也有着世间最真挚的情感。
我愿倾尽所有,只求你能留下,与我共度此生。”
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希望他能被我的真情所打动。
然而,唐僧只是轻轻叹息一声, “女王,贫僧有重任在身,不能因儿女私情而误了取经大业。
你的好意,贫僧心领了,但贫僧不能停留。”
他的语气坚决,没有丝毫的动摇。
我心中一阵绞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我明白,他的路注定了孤独与艰辛,而我,只能在这女儿国中,默默守护着这份无望的情感。
此时,殿外传来一阵喧哗,是宫女们发现了蝎子精的入侵。
她们手持武器,冲了进来,将蝎子精团团围住。
一场激烈的战斗就此展开,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场混乱,心中却无比平静。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让我在这女儿国中,经历这一场爱而不得的苦恋,以及这突如其来的危机。
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