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顾淮瑾一身孝衣,却在灵堂的暗角里,与我的庶妹,那个柔弱的小妾沈云初相拥。
沈云初摸着平坦的小腹,娇声道:“侯爷,姐姐刚死,我们就有了孩子,传出去不好听……”顾淮瑾打断她,声音里没有半分悲恸,只有不耐。
“她死了正好,省得我再费心休妻。”
“至于你腹中的孽种,也该和你那死鬼娘一样,上路了。”
等等,他说的不是沈云初。
是我刚出世,就被他亲手溺死在马桶里的亲生儿子!“一个生来克母的灾星,不配做我顾家的子嗣。”
我眼睁睁看着他抱着我儿冰冷的尸体,像扔一条死狗般扔进了乱葬岗。
那一刻,我怨气冲天,泣血立誓。
顾淮瑾,沈云初!若有来生,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再次睁眼。
我回到了临盆的前三天。
而我的好夫君,正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柔声哄我。
“阿若,喝了它,这是云初特意为你求来的安胎药。”
我笑了。
安胎药?这分明是上一世,害我血崩不止的催命符!1我没接那碗药。
药碗“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黑色的药汁溅了顾淮瑾一身。
他脸上的温柔瞬间凝固。
“林若!你发什么疯!”顾淮瑾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我扶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冷冷地看着他。
“疯了?”“顾淮瑾,这碗药,你敢喝吗?”他被我问得一愣。
门外,沈云初柔弱的身影“恰好”出现。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这可是我去相国寺,跪求了三天才为姐姐和小侄儿求来的安胎药啊。”
她眼圈一红,泪水说掉就掉。
“你怎么能……怎么能辜——负我一片心意?”顾淮瑾的脸色更黑了。
他立刻上前扶住沈云初,语气里满是心疼。
“云初,你就是太善良了。”
“她不领情,你又何必作践自己。”
他回头看我,眼神里只剩下厌恶。
“林若,云初为了你,不顾自己被毒蛇咬伤的病体,为你奔波。”
“你不但不感激,还打翻汤药,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一个“心是石头做的”。
好一个“不顾病体”。
三年前,沈云初为“救”他被蛇咬伤,成了他心头的朱砂痣。
所有人都以为她缠绵病榻,命不久矣。
只有我知道。
那条蛇,根本无毒!这场病,是她演了三年的大戏!“顾淮瑾。”
我扶着桌子,缓缓站起,直视着他。
“你真的以为,她是去相国寺求药吗?”顾淮瑾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我只问你,相国寺在城东,回春堂药铺在城西。”
“她一个大病初愈、走两步都要喘的人,是怎么在半个时辰内,横跨了整个京城,‘求’来了这碗还烫手的药?”顾淮瑾的表情僵住了。
沈云初的脸色“唰”一下白了。
她抓着顾淮瑾的袖子,抖得更厉害了。
“淮瑾……我……我是先去的城西抓药,再去求的菩萨……”“哦?”我截断她的话。
“回春堂的刘掌柜,是我林家的旧仆。”
“他刚派人传信,说亲眼看见云姨娘在药铺后巷,将一包红色的粉末倒进了药罐里。”
“那粉末,叫‘红花’。”
2“红花”二字一出。
满室死寂。
沈云初的脸白得像一张纸。
顾淮瑾的身体也僵住了。
“你……你胡说!”沈云初尖叫起来,指着我大喊:“姐姐!我知道你不满侯爷待我好!”“可你也不能这样凭空污我清白!”“你这是要逼死我啊!”她哭喊着,转身就要往柱子上撞。
这又是她演惯了的戏码。
顾淮瑾下意识就要去拦。
“站住!”我一声冷喝。
顾淮瑾的脚步停住了。
他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这个一向对他温顺恭敬的妻子,从未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
我没看他,只盯着沈云初。
“你不是要去回春堂对质吗?”“很好,我这就派人去请刘掌柜。”
“顺便,再请个太医来,为你把把脉。”
我的视线缓缓移到她平坦的小腹上。
“看看你这‘缠绵病榻’的身子,是不是已经……有了身孕?”“轰”的一声。
沈云初只觉得脑子炸开了。
她踉跄一步,彻底瘫软在地上。
她怀孕了!这个秘密,她藏得死死的,连顾淮瑾都不知道!林若这个贱人是怎么知道的?!顾淮瑾也愣住了。
他看看我,又看看瘫在地上的沈云初,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怀疑。
“云初,她说的……是真的?”“不……不是的……淮瑾,你听我解释!”沈云初彻底慌了,她爬过来想抱住顾淮瑾的腿。
顾淮瑾却厌恶地躲开了。
他不是傻子。
林若的反常,沈云初的惊慌。
还有那碗被打翻的药。
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来人!”他怒吼出声。
“去回春堂,把刘掌柜给我带来!”“再去请王太医!现在!立刻!”沈云初的最后一道防线,崩塌了。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刘掌柜来了,王太医也来了。
刘掌柜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禀报了沈云初如何鬼鬼祟祟地在后巷加料。
王太医的诊断更直接。
“恭喜侯爷,云姨娘已有一月身孕。”
“至于云姨娘的‘旧疾’……恕老夫眼拙,云姨娘脉象平稳,气血充盈,实在是看不出有任何顽疾在身。”
真相,大白于天下。
顾淮瑾的脸,黑得能滴出水。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耍了三年的傻子!他一把掐住沈云初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贱人!你敢骗我!”“咳……咳……淮瑾……饶命……”沈云初拼命挣扎,脸憋成了猪肝色。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
“顾淮瑾。”
我打断了他的暴怒。
“我的肚子……开始疼了。”
“我,好像要生了。”
3顾淮瑾的动作停住了。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住我的肚子。
稳婆和丫鬟们乱作一团。
“快!快扶夫人去产房!”“热水!剪刀!参片!”我被扶了进去,撕心裂肺的阵痛开始了。
顾淮瑾站在产房外,脸色青白交加。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一边是欺骗了他三年的女人。
一边是即将临盆的发妻。
产房里,我的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
“侯爷!不好了!夫人难产,血崩了!”稳婆冲出来,满手是血,跪在他面前。
“求侯爷……快拿那支千年人参来吊命啊!”顾淮瑾浑身一震。
千年人参!那是林若的嫁妆,是她父亲留给她保命的东西!可……他下意识地看向还瘫在地上的沈云初。
沈云初也正用一双怨毒的眼睛看着他。
“侯爷……”她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也好痛……”“我的孩子……淮瑾,救救我们的孩子啊!”她捂着肚子,身下,竟也流出了一滩血迹。
两个女人,同时血崩!“侯VE,云姨娘这是……动了胎气,小产了!”王太医惊呼出声。
“快!也需要人参吊命!”顾淮瑾被夹在了中间。
他手里,只有一支人参!“淮瑾……救我……”产房里,我发出了最后虚弱的呼唤。
“淮瑾……救孩子……她是无辜的……”沈云初也在哭喊。
顾淮瑾的表情在扭曲。
他攥紧了手中的人参盒。
上一世,他选择了沈云初。
这一世……我躺在血泊中,冷冷地勾起了唇角。
我知道他会选谁。
他一定会选沈云初。
因为他这个人,最看重的就是“恩情”。
沈云初“救”过他的命,哪怕是假的,那也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而我,林若,只是一个他不爱的、必须娶的妻子。
果然。
他看都没看产房一眼,转身将人参塞给了王太医。
“保住云初!”两个字,冰冷刺骨。
我闭上了眼睛。
顾淮瑾,你又选错了。
从你做出选择的这一刻起。
我们之间,再无半分转圜的余地。
稳婆绝望地哭喊:“侯爷!夫人她……她没气了啊!”顾淮瑾的身影晃了晃。
他终究还是看了一眼产房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保住孩子。”
他沙哑地说。
“不!侯爷!夫人……夫人生的是个死胎!”“什么?!”顾淮瑾如遭雷击,猛地冲了进来。
我躺在产床上,“死”得透透的,脸色惨白。
而在我身边,是一个浑身青紫、早已没了呼吸的男婴。
那是我早就准备好的。
用一个假死胎,换我儿子的命!4顾淮瑾疯了。
他冲到产床边,不敢相信地探向我的鼻息。
冰冷的。
他又抱起那个青紫的“死胎”。
僵硬的。
“不……不可能……”他踉跄后退,脸色比我还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死胎……”他失魂落魄,喃喃自语。
他宁愿相信沈云初骗了他。
也不愿接受,他的嫡子,就这么死了。
沈云初也被这个变故吓傻了。
她本来只是想争宠,没想要林若的命啊!现在一尸两命……顾淮瑾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剐向她。
“是你!”“是你害死了阿若!害死了我的儿子!”他猛地冲过去,一脚踹在沈云初的心口。
“噗——”沈云初喷出一口血,这下,是真的小产了。
“来人!把这个毒妇给我拖下去!”“打入地牢!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探视!”顾淮瑾彻底暴怒了。
沈云初被拖走了,她怨毒的尖叫声响彻侯府。
顾淮瑾跪在我的“尸体”前,抱着那个假死胎,痛苦地闭上了眼。
“阿若……我对不起你……”我冷眼看着这一切。
对不起?太迟了。
侯府陷入了一片缟素。
我,“林若”,被风光大葬。
顾淮瑾为我守灵七日,形销骨立,成了京中人人称道的“情圣”。
无人知道。
在城外的一处农庄里,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正被奶娘抱在怀里,大口喝着羊乳。
那,才是我真正的儿子。
顾淮瑾。
你以为我死了?不。
好戏,才刚刚开始。
三个月后。
侯府来了一个新的洒扫丫鬟。
她叫阿禾。
面黄肌瘦,沉默寡言,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那个人,就是我。
我换了一张脸,用一种草药毁去了我原本的容貌。
现在的我,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
我回来的第一天。
就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顾淮瑾,要扶正沈云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