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惊变烛火摇曳，映着窗棂上精致的喜鹊登梅剪纸，一团暖融融的光晕。
林薇薇搁下手中的账册，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腕子。穿越到这个历史上不存在的大雍朝，
成为富商王家的儿媳已有一年，她最初的惶恐不安早已被眼前这般美好安稳消磨殆尽，
转而生出早快遗忘的惬意。丈夫王福星是王家独子，性子是出了名的温和，甚至可说是胆小。
此刻，他正坐在书案的另一头，眼神专注地临摹着一本字帖，
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秀文弱。他运笔很慢，一笔一划，力求与原帖分毫不差，
仿佛外界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记得刚嫁过来时，林薇薇还暗自提防，
想着豪门深宅必少不了妻妾争宠、婆媳暗斗的戏码。可现实却是，
王福星因幼时被绑匪劫持过，受了极大惊吓，自此便不喜交际，更怕与人争端，
对她这个父母之命娶进门的妻子，始终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相敬如宾”。
公公王老爷精明能干，一手撑起偌大家业，唯独对自己的独子有所愧疚，
也就任由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婆婆从那件事情后开始信佛，性子软和，
整日待在佛堂帮家人祈福。这王家后院，竟是出乎意料的简单干净。“娘子，夜深了，
仔细伤着眼睛。”王福星抬起头，声音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但也仅此而已。
他不会如寻常夫妻那般过来替她揉肩，或是说些亲密体贴的话。林薇薇早已习惯，
微微一笑：“就快对完了，夫君也早些歇息。”这样的日子，富足、安宁，
除了丈夫缺了点夫妻间热烈的情爱，几乎挑不出错处。她甚至觉得，若能这样过一辈子，
似乎也不错。然而，这样的平静美好，在次日清晨被彻底击得粉碎。
急促的脚步声混杂着惶急的哭喊，撕裂了王府惯有的井然有序。“少爷！少夫人！不好了！
老爷…老爷他……”管家福伯踉跄着冲进院子，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老爷在书房…薨了！”王福星手中的毛笔“啪嗒”坠地，
在刚写好的宣纸上洇开一大团墨迹。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
若非林薇薇眼疾手快扶住，几乎要软倒在地。“爹…爹爹……”他嘴唇哆嗦着，
除了这两个字，再也发不出别的声音，眼中是满满的恐惧与无措，像个骤然被抛弃的孩子。
王府的顶梁柱，倒了。接下来的日子，王府陷入一片混乱与悲恸之中。灵堂设起，白幡高挂，
吊唁的人流络绎不绝。王福星作为独子，披麻戴孝，跪在灵前，身形单薄得如同风中残叶。
他机械地叩首、还礼，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对外界的安慰与试探，几乎毫无反应。
婆婆也更是如此，不愿再出佛堂。所有丧仪事宜，
全靠几位还算忠心的老掌柜和林薇薇强撑着打理。头七刚过，阋墙便起。
首先发难的是王老爷的两位胞弟，王二爷和王三爷。这日，两人领着家眷，径直闯入正厅，
美其名曰“商议后事”。王二爷腆着凸出的肚子，坐下便唉声叹气：“大哥去得突然，
留下这偌大家业，大嫂也不愿意出佛堂，福星年纪尚轻，又是个不经事的性子，
这可如何是好啊！”王三爷接口，语气看似恳切，眼底却精光闪烁：“正是此话。福星侄儿，
不是叔父们不信你，实在是王家这摊子太大，
绸缎庄、粮行、盐引、船运…哪一处不是千头万绪？你素来只知读书，
哪里懂得这些经营俗务？依我看，不如先将家产厘清，我们这两个做叔叔的，
好歹也能帮你分担一二。”王福星坐在主位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他低着头，
不敢与两位叔父对视，声音细若蚊蚋：“一切…一切但凭叔父做主……”林薇薇站在他身侧，
闻言心头一沉。她正要开口，厅外又传来一阵喧哗。几位堂兄弟也联袂而至，
为首的堂兄王福康，目光扫过魂不守舍的王福星，毫不掩饰其中的轻视：“福星弟弟，
听说你要把家业交给二叔三叔打理？这可不行！我们虽是旁支，却也姓王，
岂能眼睁睁看着祖产落入…咳，总之，分但之事，也得有我们一份公道！”“对！公道！
”“福星侄子，你可不能偏心！”厅内顿时吵作一团，你一言我一语，
俨然将王府当成了可以随意分食的肥肉。王福星被围在中间，面色愈发惨白，身体微微发抖，
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会无助地摇头。林薇薇冷眼看着这群豺狼虎豹的表演，
心中那股在现代职场中磨砺出的硬气陡然升起。她原本只想安稳度日，但树欲静而风不止。
公公待她不薄，这个家给了她栖身之所，王福星再懦弱，也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王家百年基业，被这群蛀虫啃噬殆尽！“诸位叔伯，兄弟！
”她清冷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满堂嘈杂。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她身上，有惊讶，有不屑，更有毫不掩饰的嘲弄。一个妇人，
还是个破落户嫁过来的，能顶什么事？林薇薇无视那些目光，上前一步，
紧护着微微发抖的丈夫，不卑不亢：“公公尸骨未寒，诸位便迫不及待要分家产，
是不是太心急了点？”王二爷嗤笑一声：“侄媳妇，这里哪有你一个妇人家说话的份？
福星还未开口呢！”“夫君悲痛过度，精神不济，府中事物暂由我代理。”林薇薇目光锐利，
直直射向王二爷，“至于我有没有说话的份——我是王家明媒正娶的长房媳妇，
是这王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公公在世时，也曾允我学习打理庶务。如今王家遭此变故，
我若袖手旁观，才是不守妇道！”她语速不快，却字字铿锵，
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分家之事，绝无可能！王家产业，是公公一生心血，
只能由夫君继承打理。至于诸位叔伯兄弟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如今府中事务繁杂，
不便久留诸位，请回吧！”逐客令一下，众人皆是一愣。
他们没料到这个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侄媳妇，竟有如此强硬的一面。
王福康恼羞成怒：“林氏！你一个外姓人，这里哪有你猖狂的份？福星，
你就看着你媳妇如此不尊长辈？”王福星猛地抬起头，看了看面色冷然的妻子，
又看了看气势汹汹的堂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懦弱地垂下了眼帘，
低声道：“娘子…娘子所言…有理……”他虽然害怕，却在这一刻，
毅然选择了站在妻子这边。最终，这群人虽气愤不已，却也不好立刻彻底撕破脸，
只得暂时愤然离去。喧闹的正厅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摇曳的烛火和弥漫的檀香气。
王福星脱力般瘫坐在椅子上，额上全是冷汗，
喃喃道：“他们…他们还会再来的……”林薇薇转身看着他，心中既有怒其不争的无奈，
也有一丝微弱的怜悯。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来便来。夫君，这个家，我们不能垮。
”窗外，乌云蔽月，风雨欲来。第二章 铁腕初显，杀鸡儆猴接下来的日子，
果如王福星所料，风波并未停息。王府名下的各处产业，开始接连不断地出现问题。
先是城东最大的绸缎庄“云锦阁”，掌柜哭丧着脸来报，说是库房里一批价值千金的绸缎，
不知何故受了潮，起了霉点，眼看就要血本无归。紧接着，掌管货运的管事来诉苦，
言道码头工人无故闹事，导致两船紧要的货物无法卸船，延误了交货日期，
主顾那边已经派人多次催交货，违约金可不是小数目。盐引那边更是传来噩耗，
官府突然严查盐引来路，王家持有的几张引票被质疑程序有瑕，暂时冻结，
盐铺有关停的风险。连续问题，导致王府内外交困，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几位原本还算安分的旁系族人，也开始暗中活动，与王二爷、王三爷等人眉来眼去。
府里的下人也各有心思，做事懈怠散慢，甚至有人胆大妄为，
将府中珠宝细软偷着送出去变卖。王福星被这些坏消息打击得彻底没了主意，
整日躲在书房里，对着账册唉声叹气，要么就是对着亡父的牌位默默流泪，
母亲仍不愿出佛堂。他试图去铺子里看看，
却被管事们几句“少爷放心”、“小事一桩”给搪塞回来，实际的问题一点没解决。
林薇薇知道，不能再这么等下去。她立即以少主母的身份，下令召集所有铺子的掌柜、管事，
三日后于王府正厅议事。消息传出，不少人暗中嘲笑。一个深宅妇人，懂得什么经营之道？
只怕连算盘都打不利索。议事那日，厅内气氛微妙。掌柜管事们表面上恭敬，
眼神却大多游离，带着敷衍与轻视。王福星端坐主位，林薇薇坐在他身旁，依旧沉默。
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靛蓝色衣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未施脂粉，显得格外冷静严肃。
她没有急着质问那些纰漏，而是让贴身丫鬟捧出一摞她这几日熬夜整理出来的册子。
“诸位都是王府的老人，为王家效力多年，劳苦功高。”她开场先定了调子，声音平稳，
“公公在世时，常与我提起各位的辛劳。如今公公骤然离世，夫君因悲伤过度，伤了身体，
府中内外事务，交由我暂时代为打理。今日请诸位来，一是感念诸位往日辛苦，二来，
也是要立几条新规矩，确保王家基业，能在风雨中屹立不倒。”底下有人交换着眼神，
不以为然。“首先，从今日起，所有铺面、田庄、船队，实行‘绩效考核’。
”林薇薇拿起一本册子，“我会根据往年的账目，
为各处设定本月、本季、本年的营收与利润目标。达成目标者，
基础薪俸上涨三成；超额完成者，超出部分，
可抽取一成作为额外花红；连续三月未能达标者……”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降薪，
察看，若查明是能力不济或怠工所致，则另请高明！”一成花红！众人哗然。
这奖励可谓丰厚！但那惩罚也极为严厉。“少夫人，这…这目标如何设定？若行情有变，
岂非强人所难？”一个资历尚浅的绸缎庄掌柜忍不住先开口。“问得好。
”林薇薇示意丫鬟将另一本册子分发下去，
“这是我对各家铺子所处地段、往期销售、货物成本、同行竞争等情况做出的分析，
以及设定的初步目标。诸位可回去细看，若有异议，三日内可携数据与我分说。我立的规矩，
对事不对人，一切以数据说话！”那册子条理清晰，数据详实，
竟比他们自己心中那本账还要明白几分。众人传阅着，脸色都变了，收起了几分轻视。
“其次，”林薇薇声音转冷，“关于近日频出的‘意外’。绸缎受潮，
是保管失职；工人闹事，是管理无方；盐引被查，是平日打点疏忽！这些，不是天灾，
是人祸！”她目光如刀，猛地射向云锦阁的李掌柜：“李掌柜，库房受潮，
你报是因连日阴雨。可我查过，同期其他商号库房并无此患！我已派人查明，是你那妻弟，
私下将库房隔壁仓房租与他人堆放湿货，才导致水汽浸润！你假公济私，可还有话说？
”李掌柜浑身一颤，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少夫人明鉴！
小人…小人是被那孽障蒙蔽啊！”“是否蒙蔽，自有公断。”林薇薇不再看他，
转而望向货运管事，“张管事，码头工人闹事，是因你克扣了他们三成的工钱，中饱私囊，
是也不是？”张管事腿一软，也跪了下来，冷汗直流。“还有盐引的赵先生，
”林薇薇语气森然，“你每年支取大笔银钱用于官府打点，可账目含糊不清。
我已请夫君修书给按察使司的刘世伯，协助查证。若查出你有贪墨之行，后果自负！
”她一连揪出三位有头有脸的管事，桩桩件件，证据确凿，毫不留情。厅内顿时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那些原本还存着看热闹或是阳奉阴违心思的人，此刻皆是心惊胆战，冷汗涔涔。
这位少夫人，哪里是不懂经营？分明是扮猪吃老虎！她不仅懂，而且手段狠辣，眼光毒辣，
情报精准！“念在你们往日有些苦劳，此次我不报官，也不施家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