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谢沉的指尖深深抠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压制那几乎要掀翻天灵盖的狂躁。
凶案现场的血腥味像无数根刺,刺入他每个毛孔,唤醒着血脉深处最原始的渴望。
他必须离开,马上。任凭身后的同事再怎么叫他,他也只能不管不顾地往家跑。雨水冰冷,
却无法浇灭他体内的崩溃。他跌撞着冲回公寓楼道,视线开始模糊,
獠牙不受控制地刺破了下唇。就在这时,他撞上了一个人。
一股温和的、带着淡淡栀子花味道和阳光气息的力量,将他从疯狂的边缘猛地拉回了一瞬。
谢沉抬起头,对上一双写满惊慌失措的眼睛。是那个新搬来的艺术品修复师,林曦。
他怀里抱着的画卷散落一地。“你没事吧?!”林曦的声音带着怒气和疑问,
但谢沉听不见了。他全部的感官都聚焦在刚才那一瞬间的接触——那足以吞噬他的狂躁,
竟奇迹般地平息了万分之一秒。像在黑暗前行了百年的旅人,终于看到了一点光明。
谢沉没有道歉,他用尽最后力气挣脱开,像逃离瘟疫一样冲上了楼。
留下林曦对着他狼狈的背影和满地狼藉,气得脸色发白。谢沉把自己反锁在冰冷的公寓里,
任由黑暗吞噬。但这一次,他混乱的脑海里牢牢印刻了一个念头——不是血腥,
而是那个修复师惊慌的脸。他找到了。他苦苦寻找了上百年的“解药”。就在一墙之隔。
而代价是,他刚刚把他得罪透了。2谢沉,刚刚从案发现场逃离。
那是震惊本市的入室抢劫案,被害人是一个25岁的妙龄少女。他实在不明白,
为什么警方非得让他这个刑事律师协助办案,出现在案发现场?
警察局难道实在抽调不出人来了吗?人还是要低调的好,早知道不在之前的案子中出风头了,
现在行业内都知道了他的绝活——仅凭现场气息就能一秒锁定凶手。所有人,
都认为这是他的天赋和加分项。唯有他自己知道,
这是自己家族命运的诅咒——吸血鬼对血液天生的狂热和追捧!这是对他命运的惩戒,
随时成了囚困他的牢笼。就在那些案发时刻的场景即将喷涌而出时,突然,
他被人拽进了死者跟前,那是刑侦队长,为了让大伙更清晰看清死者惨状!流淌的血迹,
刺激着他的神经,激活着他原始的嗜血欲望!“谢主管?”同事的呼唤没能追回他,
反而让他逃的更远。仅一秒之差,他即将在大庭广众之下原形毕露。“奇怪!电梯里那个人,
为什么能让我如此安静。”3被他惊扰的林曦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该死!”林曦抱怨。
他刚带回来几幅珍贵的画作要进行彻夜的修复,就在刚刚那一撞,让原本就残缺的画卷,
现在更是面目全非。“明天我要怎么跟雇主交待啊?!”林曦的工作台,暖黄色的灯,
照亮了一幅卷轴的残破边缘。他的指尖捏着细如发丝的布绢,呼吸轻缓,他的手轻如蝉翼,
拂过每一个方寸之间。他尽可能屏息凝神,让旷世奇作,恢复如初。“该死!都怪那个家伙!
”林曦再次骂道,看着那无法复原的艺术,他无奈至极。明天怎么跟雇主交差,
据说这是从案发现场抢救出来的珍品,被苦主视作比命还重要!回顾刚才电梯里的惊魂一幕,
一股若有若无铁锈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这种味道林曦再熟悉不过了,
他曾在无数个有年头的古籍和文物中见识过的。那是嗜血的味道!怪人!真是倒霉!
4仅一墙之隔,谢沉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窗上,竭力压制着仍在血管里嘶吼的狂躁。
三百多年的日夜,对鲜血的渴望如同刺骨之痛,将他悬在理智崩断的边缘。
而刚才电梯里与那人相撞时,万分之一秒的奇特宁静,此刻更像一种残酷的诱惑。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谢渊”。他接通的瞬间,哥哥的声音传来,没有寒暄,
直接得像一把手术刀。“你又发作了?”“……嗯。”谢沉咽下喉间的铁锈味,嗓音沙哑。
“我过来。”“不用!”谢沉打断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我好像……找到那个人了。”“谁?该不会是可以和你‘共生’的人吧?!
”电话那头死寂一秒,随即爆发出压抑的低吼:“谢沉!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上一个差点把你害死的人类,教训还不够吗?”“这次不一样……”谢沉徒劳地争辩,
语气却泄露了他的不确定。“不一样?”谢渊的冷笑像冰渣,“父亲就是死在教会圣火里的!
你忘了吗?就因为你可笑的信任!人类天生就是自私的坏种,他们恐惧我们,一旦发现真相,
只会把我们推上火刑架!”与谢沉不同的是,哥哥认为人类就是低等的动物,
自私且不可靠的。谢沉则一直痴迷于吸血鬼家族的传说,
信奉总能有个人类解除他的嗜血禁忌,可以平复他的躁狂。执拗的弟弟,
在三百多年的时间里苦苦寻找,在上个世纪终于得偿所愿。可最终那个人类,
在得知谢沉吸血鬼身份后,落荒而逃,并报了警。教会和警察随后赶到,对谢沉进行围剿,
父亲和哥哥闻讯赶来施救,最终父亲被教会诛杀,两兄弟成功脱逃。
“父亲就是被他们害死的,你还这么天真?人类天生就是坏种——不值得信任的!
”谢沉闭上眼。父亲在最后一刻将他推开时,那双决绝的血瞳,
与上个世纪那个人类惊恐尖叫、夺路而逃的脸,重叠在一起,灼烧着他的记忆。
哥哥的警告如诅咒般在耳边回响。但指尖残留的、触碰那个修复师时短暂的平和,
却像幽灵一样,勾着他心底最后一点不肯熄灭的火苗。活着很累,
每天要面对随时可能的崩溃。他挂掉电话,房间陷入死寂。墙的另一边,
隐约传来细微的走动声。谢沉将手掌贴上墙壁,仿佛这样就能穿透阻隔,
感知到那个能令他安宁的存在。一场关于信任的豪赌,已然开始。而赌注,是他的生命,
或许还有……残存的心。5一大早出门的林曦,抱着忙活了一夜的”半成品“去见客户。
关上门那一刻,不忘对着隔壁死寂的房门,咒骂着。在门口端着咖啡杯的谢沉,
透过紧锁的房门,洞悉着一切,嘴角泛起一抹邪笑。在见到客户的那一刻,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客户满怀期待的笑。这是经朋友推荐慕名而来的客户,
林曦被一顿吹捧为行业内的翘楚,修复手艺堪称一流,几乎可以毫无破绽。见到林曦到来,
客户首先站起握手,表示尊重。面对伸出来的手,林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握,手悬在半空,
一直僵着。“林前辈,请坐。”客户明显比他要年长几岁,然而还是这么叫着。
客户迫不及待地接过画作,满怀期待地摊在桌上欣赏了起来,
这可是他在案发现场唯一抢救出来的命根子。那天他的妻子,被人残害家中,
据说是因为歹徒想从妻子手中抢夺这些名画。在看到女人意外倒下之后,歹徒落荒而逃,
画作也意外损毁。客户回到家,第一时间将画作拥在怀中,看着冰冷的妻子,
才想起来第二时间报警。客户小心翼翼地打开画作,笑容突然凝固。那幅画不仅破损更甚,
一处边缘还多了一抹诡异的暗红色污渍,质地粘稠,与古老的颜料格格不入,
更像是不久前才沾染上的……血迹。“对不起!汪先生,我昨晚……”林曦急忙解释。
汪先生猛地抬手打断他,指尖悬在那抹污渍上方,剧烈颤抖。他抬起头,
眼神里先前的尊重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被触及逆鳞般的、混杂着恐惧和杀意的凶光。
“这污渍……你从哪里弄来的?”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却比怒吼更令人胆寒。“对不起!
汪先生,我昨天没有保护好它,你听我解释....”林曦看到客户僵着的脸色,
从死一般又活了过来,变得充满了怒气。“您看多少钱,我赔,
只要我能赔的起...”林曦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在颤抖,声音像掉落的黄豆一般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