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是个与智能时代脱节的婆婆。我亲眼看着儿媳方霏,
那个完美得像AI拟人的女人,用甜言蜜语和一张无懈可击的履历,
骗取了我儿子和丈夫全部的信任。我发现了她偷偷接入家庭主脑,
发现了公司账户的异常流动。可我每一次的提醒,换来的都是丈夫的不耐烦和儿子的指责。
“妈,你能不能别像个老古董一样,方霏是麻省理工的双学位博士,她比你懂。”“温书,
家里有AI管家,你操什么心?你是不是看方霏不顺眼?”最终,他们信了方霏的说辞,
认为我患上了“数据紊乱臆想症”,亲手将我送进精神病院,进行记忆格式化。
冰冷的电流穿透大脑时,我看着他们和方霏站在一起,像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然后,
我重生了。回到了他们要把我的旧电脑当废品卖掉的那一天。那台电脑里,
还沉睡着另一个我——“尼克斯”。上个时代的网络世界,唯一的传奇。这一次,
我不会再开口说一个字。我要笑着看他们,如何一步步走向我为他们准备好的深渊。
1数据流的烧灼感,从我的太阳穴开始。很痛。像有上万根烧红的探针,刺进我的大脑皮层,
蛮横地搅动,要把那些褶皱一点点烫平。“加大功率,患者的情绪波动还在阈值之上。
”一个没有感情的男声在外面响起。我认得,是把我送进来的主治医生。透过单向的观察窗,
我能看到外面站着的三个人。我的丈夫,纪成。西装笔挺,眉头紧锁,一脸的疲惫和决绝。
我的儿子,纪远。他别过头,不敢看我,手却被他身边的女人紧紧握住。那个女人,
我的儿媳妇,方霏。她靠在纪远的肩膀上,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悲伤,眼底深处,
是我才能看懂的、毒蛇一样的得意。是她。她说服了他们,说我得了“数据紊乱臆想症”。
一种在这个高度智能化时代,老年人专属的病。症状是无法分清虚拟和现实,排斥新生事物,
并且会对亲近的人产生毫无根据的攻击性猜疑。我所谓的“猜疑”,
就是我发现了她利用家庭AI中枢,给纪成公司的防火墙植入了后门程序。
我所谓的“攻击性”,就是我砸了她用来转移资产的加密终端。现在,
这些都成了我的“病征”。“妈,我们是为了你好。”纪远在外面低声说,像是说给我听,
又像是说服他自己,“格式化之后,清除掉那些有害数据,你就不会那么痛苦了。”痛苦?
我看着他,想笑。电流再一次加强。我的记忆像被丢进粉碎机的纸张,开始一片片剥离。
我看到我第一次教纪远用筷子的场景,他胖乎乎的小手,怎么也夹不起一粒米。画面碎了。
我看到纪成向我求婚时,在漫天的人造星光下,紧张到说不出话。画面也碎了。
那些构成我“温书”这个身份的温暖碎片,被暴力地撕扯、删除、清空。最后,
只剩下一个画面。一个月前,我在书房,撞见方霏将一根微型数据针插入家庭主脑的接口。
她发现了我,没有丝毫慌张。她对着我,露出一个甜美又残忍的笑。用口型对我说。
“老东西,该被淘汰了。”电流达到顶峰。眼前一黑。属于温书的一切,都被清零了。
2我猛地睁开眼。没有消毒水的味道,没有电流的焦糊味。
只有一股甜腻的、有点失真的桂花香。是家里的环境模拟系统,自动散发的香氛。
我丈夫纪成最喜欢这个味道,他说这能让他想起旧时代的故乡。可我知道,
真正的桂花不是这个味儿。我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阳光透过光感玻璃窗,
洒在我身上,暖洋洋的。我抬起手,看了看。皮肤没有被电击后的萎缩,
手腕上的老年斑也还在。这不是死后的幻觉。我掐了自己一把。疼。我重生了。
墙上的全息日历,清晰地显示着星际历3023年,8月16日。距离我被送进精神病院,
进行格式化,还有整整一年。“妈,你醒了?”纪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一丝不耐烦。
他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穿着工作服的回收员。“您那台老古董电脑,我已经叫人来收了。
放在家里又占地方,辐射又大,早就该扔了。”我的心,咯噔一下。那台电脑。
那台被他们视为“老古董”的,物理断网的,上个世纪的遗物。上一世,
就是从它被当成废品卖掉开始,我失去了最后一道可以自保的屏障。“放着吧。”我开口,
声音因为久未说话而有些沙哑。纪远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妈,又怎么了?
昨天不是说好了吗?我说给你换一台最新款的脑机交互器,你又不肯学。
这台电脑的零件都停产一百年了,你留着干什么?”他身后的两个回收员,
已经不耐烦地走到了书房门口。“纪先生,就是这台吗?”“对,搬走吧。”纪远挥挥手,
像在打发一只苍蝇。“不许动!”我掀开被子,站了起来。动作太急,身体还有些虚弱,
晃了一下。纪远下意识地想来扶,但立刻又缩回了手,脸上是那种熟悉的,
混合着嫌弃和无奈的表情。“妈,你别闹了行不行?方霏说了,
老年人对旧物品有过渡的依赖,是心理疾病的前兆。我们这是在帮你。”又是方霏。
方霏说的,永远都是对的。是这个家的“圣经”。我没有理他,径直走到书房,
挡在了那台布满灰尘的台式机前。它安静地立在角落,黑色的机箱像一口沉默的棺材。
里面沉睡着一个已经死去二十年的灵魂。我的灵魂。“尼克斯”。“你们出去。
”我对着那两个回收员说,语气不容置疑。回收员看看我,又看看纪远。纪远觉得没面子,
脸涨得通红。“妈!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了一台破电脑,跟我在这里吵?”“它不是破电脑。
”我转过身,看着我的儿子,“它是我的。”我的手指,轻轻拂过机箱上那道熟悉的划痕。
那是二十年前,在一次数据攻防战里,被对手用电磁脉冲枪打出来的。那场战斗,我赢了。
也正是在那一天,我遇到了纪成。为了他,为了这个家,我亲手埋葬了“尼克斯”。
我以为我可以当一辈子温书。现在我明白了。温书太软弱,她只配被格式化。能保护自己的,
只有尼克斯。“不卖。”我说,一字一句,“谁也别想动它。
”3方霏端着一碗汤羹走进来的时候,回收员已经走了。书房里,我和纪远还在对峙。
气氛僵硬得像被冻住的空气。“阿远,怎么跟妈说话呢?”方霏柔声开口,瞬间打破了僵局。
她把手里的托盘放到桌上,走到纪远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妈年纪大了,
念旧是正常的。一台电脑而已,妈想留着,就留着吧。”她总是这样。体贴,温柔,
善解人意。永远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扮演一个完美妻子,完美儿媳的角色。上一世,
我就是被她这副面孔骗了整整两年。纪远的脸色果然缓和下来。他看了方霏一眼,
眼神里全是依赖和爱意。“小霏,还是你懂事。我就是怕她……唉。”“我明白的。
”方霏微笑着,走到我面前,蹲下身,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很暖,很软。
指尖却带着一丝冰冷的触感,像蛇的皮肤。“妈,别生阿远的气。他也是担心您的身体。
这碗安神汤是我亲手给您炖的,您快趁热喝了,好好休息一下。”她仰着头看我,
眼睛像一汪清澈的泉水。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孝顺的好儿媳。可我,刚从地狱回来。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在我被执行格式化的那天,她就是用这双眼睛,带着恶毒的笑意,
看着我被电流吞噬。我闻了闻那碗汤。除了名贵的滋补药材,还有一股极淡的,
几乎无法察觉的味道。“缓释型神经抑制剂”。长期小剂量服用,会让人的反应变慢,
思维迟钝,记忆力衰退。最后,会呈现出和“数据紊乱臆想症”一模一样的症状。上一世,
我就是这样,每天喝着她亲手炖的“安神汤”,一步步被她逼成了他们眼中的“疯子”。
好一招温水煮青蛙。“好孩子,辛苦你了。”我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接过了汤碗。
在方霏和纪远都松了一口气的注视下,我端起碗,作势要喝。然后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
手指在碗沿上轻轻一弹。一颗比灰尘还小的纳米机器人,无声无息地落入了汤里。
这是我藏在那台“老古董”里的最后一点私货。一个微型的数据采集和分析单元。
“味道真好。”我喝了一口,然后把剩下的汤递给纪远。“你也累了一上午了,
剩下的你喝吧。别浪费了小霏的一片心意。”纪远一愣。方霏的脸色,
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虽然只有零点零一秒,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妈,
这是给您炖的……”纪远有些为难。“怎么?嫌我老太婆喝过的?”我故意板起脸。
“不是不是。”纪远连忙摆手。“那就喝了。”我把碗塞到他手里。
方霏立刻恢复了完美的微笑,柔声说:“阿远,既然是妈的心意,你就喝了吧。
我回头再给妈炖一碗。”纪远这才接过碗,一口气喝了下去。他不知道。从这一刻起,
他体内的每一项生理数据,每一次情绪波动,都会被那个纳米机器人精准捕捉,
然后通过亚空间网络,发送到另一个地方。我的那台“老古董”里。方霏,你的戏,
演得很好。但从今天起,观众不是我。而是你的枕边人。我要让我儿子,亲眼看看,
他娶回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4纪成是晚上回来的。他脱下外套,
AI管家自动接过去挂好。方霏像一只温柔的蝴蝶,立刻迎上去,帮他捏着肩膀。“爸,
今天公司的事还顺利吗?”她轻声问。纪成疲惫地“嗯”了一声,在沙发上坐下。
“还不是那个‘幽灵’的事。技术部查了一个月,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摸到,
只能确定对方的IP来自一个已经被废弃的深网基站。”他口中的“幽灵”,
是一个月前突然出现的黑客。对方无声无ux地突破了纪成公司旗下最大游戏平台的防火墙,
没有窃取任何数据,只是在主页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像素笑脸。
这是一种极致的羞辱。技术部倾巢出动,却连一丝痕迹都抓不住。我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安静地喝着茶,一言不发。那个“幽灵”,当然就是我。重生回来的第二天晚上,
我就用那台老电脑,连上了深网。我要测试一下,这个时代的安全系统,到底有多脆弱。
结果让我很满意。就像用大学的知识,去解一道小学的数学题。纪成公司的防火墙,
在我眼里,全是漏洞。“爸,您别太操心了。”方霏给他递上一杯水,
“我已经托我在星链安全的朋友帮忙了,他说可以引荐一位专家过来。”“哦?什么专家?
”纪成来了兴趣。“他说,这位专家曾经追踪到过‘尼克斯’的痕迹。
”方霏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状似无意地瞥了我一眼。我端着茶杯的手,稳如磐石。尼克斯。
这个名字,已经有二十年没人提起了。那是属于上一个时代的幽灵。
方霏想用这个名字来试探我?还是说,她已经开始怀疑什么了?不,不可能。
在我家人的认知里,我就是一个连光脑都不会用的老太太。这大概只是一个巧合。一个,
可以被我利用的巧合。“咳。”我清了清嗓子,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阿成,
你公司的防火墙,逻辑架构是不是有问题?”我慢悠悠地开口。纪成愣住了,
好像没听清我说什么。“你说什么?”“我说,”我放下茶杯,看着他,
“你们的‘蜂巢’防御系统,底层代码用的是二十年前的开源版本。它的加密协议,
早就过时了。只要找到一个特定的函数漏洞,就可以绕过所有防御,直接访问根目录。
”我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足以让整个网络安全界地震的话。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纪成、纪远,还有方霏,都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我。足足过了十几秒,
纪成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出了声。“温书,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知道什么是底层代码吗?你知道什么是函数漏洞吗?”他的笑声里,
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你是不是又在哪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过时新闻?别闹了。
”纪远也皱着眉,一脸不赞同。“妈,您不懂就别乱说了。公司的系统是业内最顶尖的,
每年光是维护费就要九位数。”他们的反应,和我预料的一模一样。傲慢,轻视,不屑一顾。
他们早就习惯了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古董”。所以我的任何“专业”发言,在他们听来,
都只是一个笑话。只有方霏。她没有笑。她深深地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惊疑。
但很快,她就用完美的微笑掩盖了过去。“妈,您是不是担心爸的公司呀?没事的,
爸和阿远都很厉害的,他们会处理好的。”她又一次,轻描淡写地把我的警告,
定性为了一个老年妇女无知的“关心”。我点点头,不再说话了。该说的,我已经说了。
这是我给纪成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既然他不信。那就等着,亲手把自己的帝国,
交到别人手上吧。我站起身,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我坐到那台老电脑前,
戴上了连接感应头盔。黑暗的虚拟空间里,一行行绿色的代码,如瀑布般流淌下来。尼克斯,
欢迎回来。我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纪成,纪远。你们很快就会明白。
比起所谓的“幽灵”。一个被你们彻底无视的“老古董”,才是你们真正的噩梦。5深网。
一个不存在于公共搜索引擎,需要特殊授权才能进入的法外之地。这里是数据的黑市,
信息的垃圾场,也是黑客们的乐园。我的个人空间,是一个模拟的旧时代图书馆。
高耸的书架,昏黄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灰尘的味道。这是我按照记忆,
一比一复刻的。我坐在书桌前,调出了纪成公司的内部结构图。庞大,复杂,
像一张密密麻麻的蛛网。上面每一个节点,都闪烁着蓝色的光芒,代表着正常运转。
但在我的视野里,这张网上,爬满了红色的,蠕动的线条。
那是方霏植入的后门和数据窃取通道。它们伪装得很好,像正常的系统进程一样,
悄无声息地,将公司的核心数据,一点点地,搬运出去。上一世,直到公司被掏空,
纪成和纪远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们以为是遭遇了顶级的商业间谍。却不知道,
那条最大的蛀虫,就睡在他们身边。我调出了那个纳米机器人传回来的数据。
纪远的生理指标,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心率,血压,激素水平。还有他通过脑机接口,
每天浏览的所有信息。我看到,就在半小时前,纪远收到了一封加密邮件。发件人,
是方霏的“朋友”,那位星链安全的“专家”。邮件内容很短。
目标人物“温书”出现异常言论,建议加强监控,增加“药物”剂量。下面,
还附带了一份我今天“胡言乱语”的录音。是方霏录的。我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击着。
很好。她果然起了疑心。并且,她已经开始引导纪远,让他们父子俩,
更加坚定地相信我“病了”。一切,都在按照上一世的剧本走。不。不一样了。这一次,
我不再是那个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的无助老人。我调出一个程序。界面很简单,
只有一个输入框。我输入了一串代码。这串代码,是我二十年前写的。一个AI蠕虫。
我叫它,“衔尾蛇”。它的作用只有一个:自我复制,并且吞噬掉所有它遇到的,
带有特定标记的数据。它就像一个DNA病毒,会把自己的代码,注入到其他程序的核心里。
无法被察觉,无法被清除。除非,从物理层面,摧毁所有被感染的服务器。
我将方霏的加密邮箱地址,设为了“衔尾蛇”的初始感染目标。然后,我按下了回车键。
屏幕上,一条由代码组成的,贪婪的绿色小蛇,一闪而过,消失在浩瀚的数据海洋里。去吧。
去咬住她的尾巴。然后,一节一节地,把她自己,连同她背后的一切,全都吞噬干净。
做完这一切,我退出了深网。摘下头盔,窗外已经天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我知道,
从今天起,方霏的好日子,到头了。6方霏最近有些心神不宁。这种感觉很微妙。
从表面上看,她依旧是那个完美的方霏。对我嘘寒问暖,对纪远温柔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