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6第五年，我收到一个快递，里面是块会发光的石头。
＞当晚它在我耳边说：恭喜被选中参加『仙界考核』。
＞KPI是三年内找到三名真心夸你的人——注意，必须发自内心。
＞我盯着微信里99+未读消息，全是收到好的马上改。＞笑了。
这比让我当CEO还难。＞直到茶水间，新来的实习生递了杯咖啡：姐姐，你睫毛真好看。
＞石头突然发烫。＞……等等，这也算？！---李薇最后一个敲下回车键，发送邮件，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不偏不倚，跳成了凌晨一点零七分。她揉了揉干涩发胀的眼睛，
视线扫过办公区，只剩她这一盏孤零零的灯还亮着，
惨白的光晕勾勒出一个个工位模糊的轮廓，像沉默的墓碑。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过度使用后的、混杂着灰尘和主机热风的疲惫气息。
这是她连续第几个996的晚上了？记不清。互联网大厂的第五年，时间不再是线性的河流，
而是凝固的、粘稠的胶质，包裹着她，
让她在“需求-评审-开发-测试-上线”的循环怪圈里无限下沉。身体发出过警告，
偏头痛、心律不偶尔不齐、颈椎僵直得像根棍子，但她不敢停。
及的“别人家孩子”、还有上司 Jason 那句挂在嘴边的“年轻人要珍惜平台机会”，
像无数条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她这台快要散架的机器。她关掉电脑，整个楼层彻底陷入黑暗，
只有安全出口的幽绿指示牌提供着微弱的光源。手机屏幕亮起，
锁屏界面瞬间被微信图标右上角那个刺眼的“99+”红色数字占据。她麻木地划开，
置顶的工作群还在跳动，最新几条是 Jason 半小时前发的：“@李薇，
明天上午十点前，把复盘报告的数据部分再细化一版，突出一下增长瓶颈的突破思路。
”“收到。”“好的。”“马上弄。”下面是一连串熟悉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回应，
来自她的同事们，或者说，来自一群和她一样被掏空了灵魂的躯壳。她手指悬空，
最终也只是敲下两个字：“收到。
”回到那个租来的、号称“城市精英公寓”实则只有三十平的一居室，李薇甩掉高跟鞋，
把自己摔进沙发，连卸妆的力气都没有。门口堆着几个没拆的快递箱，
是上周冲动消费的战利品，此刻连拆开的欲望都欠缺。
只有一个扁平的、巴掌大小的硬纸盒显得格格不入，没有电商平台的logo，
收件人信息是手写的，字迹歪歪扭扭，寄件人处一片空白。她用小刀划开胶带。
里面是厚厚的缓冲泡沫纸，剥开几层，露出一块石头。灰扑扑的，表面粗糙，形状不规则，
掂在手里沉甸甸的，除了颜色深一点，看起来和路边随便捡的石头没什么两样。她皱了皱眉，
谁寄的恶作剧礼物？正要随手丢进垃圾桶，那石头内部却极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像是接触不良的劣质LED灯，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介于淡金和月白之间的光。
李薇动作顿住，凑近了看，光芒又消失了。幻觉吧，她太累了。她把石头扔在茶几上，
拖着脚步去洗漱。夜里，她睡得很不安稳，乱七八糟的梦魇交织。
一会儿是 Jason 变成青面獠牙的怪物追着她要报表，
一会儿是电脑屏幕上的代码扭曲成蠕动的虫海。就在她几乎要被窒息感淹没时，
一个清晰无比、略带磁性又透着点古老威严的声音，直接在她耳边，或者说，
是在她脑壳里响了起来：叮——检测到绑定者精神波动趋于稳定，连接建立。
恭喜候选者李薇，你已被‘天道人力资源与社会保障部试用期’选中，
参加本次‘仙界后备人才选拔考核’。李薇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狂跳。
黑暗中，只有空调运转的低鸣。她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暖黄的光线驱散部分黑暗，
房间里空无一人。无需惊慌，候选者。本系统能量有限，长话短说。那声音再次响起，
平稳无波。李薇掐了自己胳膊一下，疼。不是梦。你……你是谁？什么东西？
你可以称本系统为‘指引石’。声音回答，考核任务已下达，请查收。话音刚落，
李薇眼前凭空浮现出一片淡金色的光幕，上面是几行清晰的、仿佛用光凝聚成的篆体文字，
她居然能看懂：**考核任务：集赞飞升试用版****任务内容：于三年内，
获取三位不同个体发自内心的、不掺杂任何功利目的的真诚夸赞。
****任务奖励：通过试用期考核，获得‘仙界预备役仙吏’身份，正式开启仙途，
享无尽寿元及相关福利待遇。****任务失败：剥夺候选资格，记忆清除，
送回原生命轨迹注：原生命轨迹已基于当前身心损耗率重新核算，
预计剩余有效寿命：29年7天3小时15分。**李薇盯着那行“预计剩余有效寿命”，
瞳孔骤缩。二十九年？她才二十七岁！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因为长期熬夜和压力，确实时常感到闷痛。“仙界？考核？真诚夸赞？”她喃喃自语，
感觉荒谬绝伦，“这比让我当上公司CEO还难！”她指着空气中并不存在的对象，
声音带着熬夜和受惊后的沙哑，“你们仙界HR是不是KPI逼疯了，下来搞我们凡人？
”考核任务一经发布，无法撤销。指引石的声音毫无情绪波动，请候选者积极面对，
努力完成。友情提示：真诚，是唯一的通行证。任何虚假、敷衍、交易或胁迫获得的言语，
均无效，且可能触发惩罚机制。光幕消散，那声音也沉寂下去，
无论李薇再怎么在脑子里呼喊、甚至低声咒骂，都不再回应。她看向茶几，
那块灰扑扑的石头，在黑暗中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莹莹白光。这一晚，
李薇后半夜几乎没合眼。第二天，她顶着一对更浓的黑眼圈走进公司。
工位隔壁的赵姐照例和她打招呼：“早啊薇薇，气色不错！”李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干燥，疲惫。她挤出一个笑：“早，赵姐。”内心却在疯狂吐槽：这叫气色不错？
您这夸赞能再敷衍点吗？指引石毫无反应。上午开会，她负责的部分讲解完毕，
Jason 难得地点了点头：“嗯，这版思路还可以，继续深化。”李薇心跳漏了一拍，
紧紧握着口袋里的石头。冰凉，毫无变化。只是“还可以”，
大概离“真心”差了十万八千里。午休时，
她刻意在茶水间“偶遇”了同组关系还不错的王磊，
旁敲侧击地提起自己昨天帮他处理了一个棘手的客户投诉。王磊果然一拍脑袋：“哎哟！
多谢薇姐！你可帮了我大忙了！改天请你喝奶茶！”语气热情洋溢。李薇满怀期待，
但石头依旧死寂。她看着王磊真诚？的笑脸，心里明白，这感谢或许是真，
但更多是出于“解决了麻烦”的轻松，而非对她这个人本身的“夸赞”。一连几天，
李薇都处于一种隐秘的焦虑和观察状态。
她试图从各种社交互动中捕捉“真诚夸赞”的蛛丝马迹。
同事间程式化的商业互吹：“你这裙子真漂亮！”“项目做得太棒了！”——石头冷漠。
父母电话里的关怀：“好好吃饭，注意身体，我闺女一直是最棒的！
”——亲情滤镜下的鼓励，无效。甚至某次电梯里，
有个其他部门不太熟的同事说了句：“李薇，你头发好像变柔顺了。”她激动了一下，
随即发现对方目光落在她手里新换的护发素瓶子上，石头依旧毫无反应。
她像个揣着秘密测谎仪的侦探，在人际关系的迷宫里徒劳地打转。挫败感与日俱增。
发自内心的、不掺杂质的夸赞？在这个连笑容都需要计算投入产出比的时代，
这东西简直比恐龙化石还稀有。她甚至开始怀疑，这所谓的“仙界考核”，
是不是某个针对她的、精心设计的恶作剧，或者是她压力过大产生的集体幻觉。
直到周五下午。连续加了几天班，李薇感觉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
打算去茶水间冲杯特浓咖啡续命。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细碎的呜咽声。
是新来的实习生，林小小，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女孩，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学生气。
此刻她正手忙脚乱地用纸巾擦拭着被打翻的咖啡杯，褐色的液体泼了她一身，
也溅了不少在旁边的柜子和地上。她眼圈红红的，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李薇脚步顿了一下。若是平时，她大概率会目不斜视地绕过去，
专注于自己的咖啡和自己的deadline。每个人都很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场。
但今天，
或许是那块破石头带来的诡异压力让她对“人际互动”产生了新的或许是扭曲的关注，
她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怎么了？”她的声音因为疲惫而有些低沉。林小小吓了一跳，
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到是李薇，
……我不小心……把给Jason总冲的咖啡打翻了……他待会儿就要……”声音带着哭腔。
李薇没说什么，转身从储物柜里拿出备用的抹布和纸巾，默不作声地蹲下身，
开始帮忙擦拭流到地上的咖啡渍。动作不算熟练，但很仔细。
又抽了几张干净的纸巾递给林小小：“先擦擦你自己。”林小小愣愣地接过纸巾，
看着李薇利落地处理好地面，又帮她清理了柜台，还把那个摔得有点变形的杯子冲干净放好。
“没事，Jason那边我去说，就说我不小心碰洒了。”李薇站起身，语气平淡，
“他顶多念叨我两句，对新人也算立威了。你去换件衣服吧。”林小小呆呆地看着她，
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滚落下来，但不再是刚才的惊慌无助，而是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感激。
她用力抹了把脸，声音还带着鼻音，却异常清晰地说：“薇姐……谢谢你！你人真好！
”顿了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在李薇脸上，特别认真地补充了一句，
带着点小姑娘特有的、不掺任何杂质的赞叹：“而且，姐姐，你的睫毛真好看，又长又翘，
像小扇子一样！”就在这一瞬间！李薇感觉放在口袋里的右手掌心猛地一烫！
那温度绝非错觉，清晰、灼热，甚至带点轻微的刺痛感！她触电般地把手抽出来，摊开掌心。
那块灰扑扑的指引石，正散发着稳定的、柔和的白色光芒，不再是之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同时，
熟悉的机械音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叮——检测到来自‘林小小’的真诚夸赞外表类。
能量汲取符合标准，计数+1。当前进度：1/3。请候选者再接再厉。李薇僵在原地，
低头看着掌心发光的石头，
又抬头看看面前眼睛还红着、却对她露出真心笑容的实习生林小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