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慕言公司上市敲钟那天，我正在便利店给人打零工。电视屏幕上，他意气风发，
身边站着他那个留洋归来的白月光，谢云婉。记者问他最感谢谁。他深情地看着谢云婉。
“感谢云婉，在我最难的时候，变卖了她的首饰帮我度过难关。”我手里刚热好的盒饭，
“啪”地掉在了地上。当年他资金链断裂，要跳楼。是我跪在宗祠里三天三夜，
求爷爷卖掉了家里祖传的老宅，凑了三个亿给他。爷爷被我气得脑溢血去世，
我也被赶出了家族。我不提，是怕伤他的自尊。结果他以为，
那三个亿是谢云婉卖几条破项链凑出来的？晚上我回到婚房，顾慕言带着好几个人在屋内。
他冷漠地扔给我一张十万块的卡。“这房子他要收回给云婉做衣帽间。拿着钱识相点，
滚出去。”我看着那张卡，笑出了眼泪。十万块。买不到我家老宅大门上的一颗铜钉。
1我被顾慕言的保镖架着，扔出了我住了三年的出租屋。“苏念，别给脸不要脸，
拿着钱滚远点，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顾慕言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然后，“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我狼狈地摔在地上，手心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擦破了皮，
火辣辣地疼。那张轻飘飘的银行卡，就落在我手边。十万块。打发叫花子呢。
我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脑子里全是今天下午在便利店看到的那一幕。顾慕言，
春风得意，对着全国的镜头。把他所有的成功，都归功于另一个女人。谢云婉。
我最好的“闺蜜”。她挽着顾慕言的胳膊，笑得一脸幸福。“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只是觉得慕言这么有才华的人，不该被一点小困难绊住脚。”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几乎要吐出来。三年前，顾慕言的公司濒临破产，负债累累，所有人都躲着他。他喝得烂醉，
站在天台边缘，红着眼睛对我说，念念，我不想活了。是我，我们苏家的大小姐，
放下所有的尊严，跑回那个我发誓永不踏足的家。我在苏家宗祠的牌位前，跪了三天三夜。
任凭那些叔伯婶娘怎么辱骂，怎么拿冷水泼我，我都没有起来。最后，一向最疼我的爷爷，
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进来，一巴掌甩在我脸上。“为了一个外人，
你就要把苏家的根都刨了？”我哭着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爷爷，求您了，
就当我还他的，救他这一次，以后我跟他再无瓜葛。”爷爷看着我，老泪纵横，最终，
他叹了口气，同意了。那座价值连城的苏家祖宅，被抵押出去。换了三个亿的现金，
一分不少地打进了顾慕言的公司账户。我拿着转账凭证去找他，他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
“念念，我这辈子都不会负你。”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这笔钱的来历，
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爷爷因为气急攻心，突发脑溢血，没抢救过来。葬礼上，
我爸当着所有亲戚的面，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扔了出来。“从今天起，你不再是苏家的人！
给我滚！”我净身出户，身上只有几百块钱。去找顾慕言时，却看到谢云婉陪在他身边。
“念念，你别担心，慕言最困难的时候，我把我在国外买的那些珠宝首饰都卖了，
凑了一笔钱帮他周转，现在公司已经缓过来了。”我当时愣住了。
看着顾慕言对我感激又愧疚的眼神，我忽然明白了。他以为，救他于水火的，是谢云婉。
我把那句“钱是我凑的”咽了回去。我怕伤了他的自尊。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骄傲的男人，
怎么能接受自己是靠女人卖祖宅救回来的。我想，没关系，只要他好好的，只要我们在一起，
这些都不重要。于是，我搬进了这个小小的出租屋，一住就是三年。我以为，
他在上市敲钟的那天，会给我一个惊喜，一个盛大的求婚。结果，
他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和一个响亮的耳光。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十万块，我没捡。我所有的东西，都被他的人打包，扔在了楼道的垃圾桶旁边。
我默默地走过去，一件一件地往外捡。衣服，书，还有我妈留给我的一把旧木梳。捡到一半，
门开了。我以为是顾慕言良心发现，抬起头，却看到了谢云婉。她穿着我的睡衣，
倚在门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苏念，你怎么还在这儿啊？真难看。”2我看着谢云婉，
她身上那件真丝睡衣，还是我去年生日时，咬牙买给自己的。现在穿在她身上，格外刺眼。
“我的东西。”我声音沙哑，指了指垃圾桶旁边的行李箱。谢云婉笑了，她走过来，
用昂贵的香水味包裹住我。“你的东西？苏念，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
这里现在是我的家。”她顿了顿，抬脚，用那双精致的拖鞋，踢了踢我刚收拾好的一个纸箱。
“这些破烂，我看着碍眼，明天就让阿姨都扔了。”她的目光在那些旧物上扫过，
最后落在一个角落。那是一把看起来又老又旧的黄花梨木椅，是我从老宅唯一带出来的东西。
“尤其是这个，又笨又重，颜色还这么老土，也不知道你留着干嘛。
我明天就让二手家具市场的人来收走，还能换几个钱给我买个包。”我心里猛地一沉。
那把椅子……我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不行！”我几乎是吼出来的，“那把椅子不能动！
”谢云婉被我吓了一跳，随即露出一副被冒犯的表情。“你吼什么？一个破椅子而已，
你至于吗？”她撇撇嘴。“行了行了，别在这儿碍眼了，慕言说了，看到你就心烦。”说完，
她转身就想关门。我一把抵住门，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别的我都可以不要，那把椅子，
必须还给我。”那不是一把普通的椅子。那是爷爷书房里的东西。
椅子的坐垫下有一个极其隐秘的夹层，里面放着我们苏家真正的秘密。
那是我们苏家赖以立足的根本，也是我唯一的念想。谢云婉看我这么紧张，
眼睛里闪过一丝算计的光。“你这么宝贝？难道里面藏了金子？”她嗤笑一声。“行啊，
想要回去也行。你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还给你了。”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我看着她那张得意的脸，慢慢松开了抵着门的手。“谢云婉，你会后悔的。
”我一字一句地说完，转身，拖着我的行李箱，离开了这个我曾以为是家的地方。那个晚上，
我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去的地方。我被苏家除名，所有的亲戚都对我避之不及。我拖着箱子，
在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里坐了一夜。周围是趴着睡觉的流浪汉和加班的年轻人。
我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助和寒冷。天亮的时候，我用身上最后一点钱，
租了一个最便宜的隔断间，只有一张床那么大。安顿下来后，我只有一个念头。
必须把椅子拿回来。我不能硬闯，顾慕言住的小区安保很好。报警？更不可能，
房子是顾慕言租的，他有权处理里面的任何东西。我脑子飞快地转着，想了无数个办法。
最后，我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主意。
我换上以前当大小姐时买的、唯一没被扔掉的一套体面衣服，走进了一家高端搬家公司。
“您好，我要搬家。”我模仿着以前的语气，递上顾慕言那套公寓的地址。“我是房主，
有些东西要搬走，但我人不在本地，钥匙也丢了，你们能帮我开锁并把东西运到指定地点吗？
”经理看着我，有些犹豫。我从包里拿出一沓现金，是我最后的家当。“这是定金，
事成之后，还有重谢。”经理看着钱，眼睛亮了，立刻点头哈腰：“没问题，小姐，
包在我们身上！”我以为这次能成。可我等了一天，等来的不是搬家公司的电话，
而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电话一接通，顾慕言那冰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苏念，
你长本事了啊，敢找人撬我的门了？”3我脑子“嗡”的一声。“你怎么知道？
”电话那头传来顾慕言的一声冷笑。“你以为随便找个搬家公司就能唬住我？苏念，
你是不是忘了，那一片的物业都是我公司旗下的。你前脚进去，
后脚就有人把你的照片发给我了。”我的手脚一片冰凉。我算到了一切，
却忘了顾慕言如今的势力早已今非昔比。“你想干什么？”我握紧了手机，声音有些发抖。
“我想干什么？我倒想问问你想干什么！”顾慕言的声音陡然拔高。
“偷偷摸摸想回去拿东西？怎么，是后悔了？觉得十万块钱少了，想回来讹笔大的？
”“我没有！”我脱口而出，“我只是想拿回我自己的东西！”“你的东西？你有什么东西？
”他嗤笑。“你的一切不都是我给的吗？苏念，我警告你，别再耍这些花样。
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这次不跟你计较。再有下次，我直接送你去见帽子叔叔！
”电话被狠狠挂断。我颓然地坐在小小的隔断间里，四面八方的墙壁压得我喘不过气。
连唯一的路都被堵死了。我该怎么办？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这次，
是一个熟悉的号码。“姐！你没事吧？我听说那个王八蛋把你赶出来了！”是我的堂妹，
苏晴。苏晴是我们家旁支的女儿，从小就跟我关系好。当年我被赶出家门，
她也因为替我说话。被她爸打了一顿，后来一气之下也离家出走了。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我没事。”听到她咋咋呼呼的声音，我心里稍微暖和了一点。“没事个屁！
我都在业主群里看到照片了！那个姓顾的王八A蛋，还有那个叫谢云婉的绿茶，
他们把你堵在门口骂！姐，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出气！”业主群？我心里咯噔一下，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苏晴，你别乱来！”“晚了！我早就看不惯他们了！
不给你讨个公道，我就不姓苏！”电话那头传来苏晴风风火火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阵忙音。
我再打过去，已经没人接了。我心里焦急万分，立刻打车往顾慕言的小区赶，
可还是晚了一步。我到的时候，小区楼下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苏晴正叉着腰，
站在顾慕言的单元楼门口，像个即将战斗的公鸡。她手里拿着个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大喇叭，
对着楼上大喊：“顾慕言！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给我滚出来！”“当初要不是我姐，
你早就跳楼死了！现在发达了，就一脚把人踹开，你还是不是人！”“还有那个谢云婉！
你个不要脸的小三！偷别人的功劳，你晚上睡得着觉吗！”苏晴的嗓门极大，
整个小区都回荡着她的怒吼。我头皮一阵发麻，想冲过去把她拉走，已经来不及了。
单元门开了。顾慕言和谢云婉走了出来。顾慕言的脸色黑得像锅底。
谢云婉则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眼眶红红地躲在顾慕言身后。4周围的邻居指指点点，
议论声像苍蝇一样钻进我的耳朵。“哎，这不是那个新搬来的顾总吗？听说公司刚上市。
”“他旁边那个是他老婆吧？真漂亮。那楼下骂人的是谁啊？
”“听着像是前女友来闹事要钱的，啧啧，这种事可真难看。”苏晴看到顾慕言出来，
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拿着大喇叭就要往前冲。“顾慕言，你终于敢出来了！
今天我非……”“苏晴！”我赶紧冲过去，死死拉住她，“别闹了！跟我回去！
”苏晴不甘心地回头看我：“姐！他都这么欺负你了，你还忍着？”我还没来得及说话，
顾慕言冰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他看都没看苏晴一眼，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身上，
充满了鄙夷和厌恶。“苏念，这就是你的新把戏？找人来闹，博取同情？想多分点钱？
”我百口莫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我没有……”“没有？”他冷笑一声，
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厚厚一沓现金，朝着我的脸就砸了过来。“不就是嫌十万少吗？
这里是两万，够不够？够了就带着你的人，立刻从我眼前消失！”红色的钞票散落一地，
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我的脸上。周围看热闹的人发出一阵哄笑。“原来真是为了钱啊。
”“我就说嘛，现在的女人，哪个不是盯着钱。”谢云婉躲在顾慕言身后，
适时地抽泣了一声。“慕言，算了，别跟她们计较了。念念……她可能也是一时想不开。
”她这副“圣母”的样子，更是坐实了我“无理取闹拜金女”的形象。我看着地上的钱，
看着顾慕言那张冷酷的脸，看着周围人鄙夷的目光，气得浑身发抖。我拉着苏晴，
头也不回地挤出人群。“姐！我们就这么走了？太窝囊了！”苏晴还在为我打抱不平。
我一言不发，直到走出小区很远，才停下来。我看着苏晴，
第一次对她发了火：“谁让你来的？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闹，
我以后更没可能拿回我的东西了！”苏-晴被我吼得愣住了，眼圈一红，
委屈地说：“我……我就是想帮你出气……”我看着她，心里的火气慢慢变成了无力。
我能怪她吗？她也是为了我好。要怪，就怪我自己，识人不清，爱上了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那天晚上，我和苏晴挤在小小的隔断间里。她睡着了，我却睁着眼睛，一夜无眠。
我彻底走投无路了。就在我万念俱灰，想着要不要干脆放弃的时候，
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我以为是骚扰电话，烦躁地挂断。可那个号码锲而不舍，
又打了过来。我没好气地接通：“谁啊？”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传来一个苍老而又颤抖的声音。“大小姐……是您吗？”这个声音……我愣住了。
“我是钟叔啊，大小姐！我可算找到您了！”5钟叔。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
劈开了我混沌的记忆。他是我们苏家的老管家，从我爷爷的爷爷那辈起就在苏家，
看着我长大。爷爷去世，我被赶出家门后，就再也没见过他。“钟叔？
”我的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哎！是我，大小姐！”电话那头的钟叔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您现在在哪？我马上过去找您！”半小时后，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了我租住的破旧筒子楼下。车门打开，钟叔一身笔挺的中山装，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虽然眼角多了许多皱纹，但精神依旧矍铄。他看到我，
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大小姐，您……您受苦了。”他一开口，我这三年来积攒的所有委屈，
瞬间决堤。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钟叔把我请上车，
隔绝了外面好奇的目光。车内温暖而安静，和我那冰冷的隔断间是两个世界。“钟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