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慕雨墨的靴尖踏上天启城的青石板时，腰间的寻踪蛛囊轻轻震动了一下。
那是三年前她塞给唐怜月的小东西，此前一直沉寂在唐门方向，昨夜却突然异动，
一路指引她来到这座龙盘虎踞的城。她拢了拢墨色披风，面纱下的目光扫过街角茶摊。
慕青羊派来的暗线早已等候在此，见她走来，低声递话：“玄武使府空了半月，
有人说唐门主在琅琊王府旧地落脚。”“半月？”慕雨墨指尖摩挲着囊袋，“唐门那边呢？
”“唐门内乱刚平，几位长老都在找他，说他带走了唐门秘卷。”暗线顿了顿，
“还有消息称，他中了冰月天蚕毒，需要凤仙火蛇胆解毒。”慕雨墨的心猛地一沉。
冰月天蚕毒蚀骨，她当年为试唐门解药，曾误中此毒的微末剂量，疼得三天三夜无法合眼。
她不再多问，转身往琅琊王府方向走去，披风下摆扫过地面，带起细碎的尘土。
转过三条长街，熟悉的玉色身影撞入眼帘。唐怜月倚在残破的朱红柱旁，玄色衣袍沾着污渍，
发丝有些凌乱，比起三年前那个挺拔的玄武使，清瘦了许多。他正低头咳嗽，手帕捂在唇边，
松开时，她瞥见了那抹刺目的红。“唐怜月。”慕雨墨的声音有些发颤，
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没有“月郎”的戏谑，只有难掩的慌乱。唐怜月猛地抬头，
看到她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他扶着柱子想要站直，却踉跄了一下，显然毒发已深。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不敢置信的恍惚。慕雨墨快步上前，
伸手就要探他脉搏，却被他避开。她眉头一皱，直接扣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及的皮肤冰凉，
脉象紊乱得吓人。“冰月天蚕毒，你撑了多久？”“与你无关。”唐怜月想抽回手，
力气却大不如前。他看着她面纱下泛红的眼尾，喉结滚动，“暗河与天启势同水火，
你不该来。”“我不来，等着你毒发身亡？”慕雨墨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
倒出红色丹药，“张嘴。”唐怜月抿紧唇，偏过头去。他还记得三年前锦城之别，
他因唐门内乱失约，让她在客栈等了七天七夜。后来苏暮雨带话来，
说她临走时砸碎了所有他送的玉佩，骂他是“不守诺的唐门木头”。见他不肯配合，
慕雨墨忽然踮起脚，面纱擦过他的脸颊，气息拂在他耳边：“你再犟，
我就用蛛丝绑着你喂药，像当年在九霄城那样。”熟悉的调笑语气让唐怜月一怔，
记忆瞬间翻涌。那时她重伤卧床，也是这样逼着他喂药，他手忙脚乱吹凉汤药的模样，
惹得她笑了整整一天。他终是松了口，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四肢百骸。
“谁给你的解药？”他问。“白鹤淮。”慕雨墨收起药瓶，语气平淡，“苏暮雨托她炼的，
说万一哪天能遇见你，或许用得上。”她没说，为了这枚火蛇胆解药，
她在极寒之地守了整整十日，才等到凤仙火蛇蜕皮的时机。唐怜月沉默着，目光落在她腰间。
那里挂着一柄小巧的银色短刃，正是当年被她“偷走”的指尖刃。他明知是她所拿，
却从未讨要，这柄伴随他十年的兵器，竟成了两人之间隐秘的联结。
“你为什么要带走唐门秘卷？”慕雨墨转移话题，她知道他素来不喜欢亏欠人情。
“秘卷里有解冰月天蚕毒的古法，”唐怜月低声道，“也是影宗控制唐门的证据。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年三家家主陨落，并非内乱，是影宗设局。”慕雨墨瞳孔一缩。
暗河内乱是她心中多年的刺，慕家死伤惨重，她才被迫坐上家主之位。
她追问：“影宗为何要这么做？”“为了离间暗河与唐门，让天启四守护失去助力。
”唐怜月咳嗽起来，这次却没有再掩饰，“我查到线索，才被他们下了毒。
”慕雨墨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忽然伸手摘下了面纱。三年未见，她的眉眼依旧明艳，
只是眼角多了几分凌厉。“唐怜月，你是不是觉得，不告诉我这些，就是在保护我？
”唐怜月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喉结微动。当年在九霄城客栈，她也是这样凑近他，
问他“是不是动心了”，他嘴硬说是中了媚术，可只有他自己知道，
从揭开她面具的那一刻起，他就乱了心神。“我不是……”他想解释，却被慕雨墨打断。
“你是。”她上前一步，几乎贴着他的胸膛，“你怕我卷入影宗的阴谋，
怕暗河与唐门的恩怨牵连我，可你忘了，我是慕家家主，不是需要你护着的小姑娘。
”2她的指尖划过他的衣襟，那里有一道新的伤口，还在渗血。
“你以为我这些年在暗河是怎么活下来的？靠的不是你的手下留情，是我自己的刀。
”唐怜月忽然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吃痛。“我不想你再沾血。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当年寥落亭你重伤昏迷，我抱着你赶路时就想，
只要你能活下来，哪怕从此不见，也好。”慕雨墨的心猛地一揪。她想起那时朦胧中，
感受到的宽阔胸膛和沉稳心跳，原来不是错觉。她别过脸，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矫情。
”话虽如此，她却从怀中取出金疮药，小心翼翼地替他处理伤口。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时，
她的手微微发颤。这些年，她在暗河见惯了杀戮，早已练就铁石心肠，可在他面前，
所有的铠甲都不堪一击。“寻踪蛛是你故意惊动的？”她忽然问。唐怜月点头，
眼神坦诚：“我毒发后无力自保，只能寄望于它。我知道，只要它动了，你一定会来。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终究还是连累了你。”“知道就好。”慕雨墨哼了一声，
却悄悄放慢了上药的动作，“以后欠我的，得用一辈子来还。”唐怜月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久久没有移开。他想起锦城那七天，他并非不想赴约，而是被长老们软禁在唐门，
等他挣脱束缚赶到客栈时，只看到一桌凉透的饭菜和碎裂的玉佩。他捡了一块最大的碎片，
一直带在身边。他从怀中取出那个锦盒，打开时，里面是用银丝镶嵌好的玉佩碎片，
拼成了当年完整的模样。“我知道错了。”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当年是我食言，
你要打要骂，都随你。”慕雨墨看着那块玉佩，眼眶瞬间红了。她以为他早已忘了那些约定，
忘了她在客栈从日出等到日落的日子。她伸手抢过锦盒，却不小心碰倒了他放在一旁的秘卷。
书页散开，里面夹着一张纸，上面是她的画像。笔触算不上精湛，
却把她的眉眼画得格外清晰，右下角写着“雨墨”二字，墨迹早已干透。
“你……”慕雨墨的声音哽咽，说不出话来。唐怜月没有解释，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这些年，
他每当夜深人静，就会拿出这张画，一遍遍描摹她的轮廓。他以为这份感情终将埋在心底，
却没想到，还有再见的机会。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兵器碰撞的脆响。
慕雨墨瞬间警觉，腰间的蛛丝发射器已握在手中。“是影宗的人。”唐怜月低声道，
“他们来抢秘卷。”话音刚落，数名黑衣人手握弯刀冲出，直扑两人而来。
慕雨墨毫不犹豫地挡在唐怜月身前，蛛丝如箭般射出，瞬间缠住两名黑衣人的手腕。
唐怜月虽中毒未愈，却依旧抽出腰间长剑，剑气如虹，逼退了三人。“你带秘卷先走！
”慕雨墨喊道，蛛丝再次射出，却被一名黑衣人斩断。她肩头一痛，被弯刀划开一道口子，
鲜血瞬间染红了披风。唐怜月见状，双目赤红，长剑舞得更快。他一把将慕雨墨拉到身后，
“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受伤。”他催动内力，剑气中竟带着唐门绝学的影子，
黑衣人本就不是他的对手，片刻间便倒下数人。可内力的催动加速了毒发，
唐怜月的脸色越来越白，脚步也开始虚浮。一名黑衣人抓住破绽，弯刀直刺他的后心。
慕雨墨瞳孔骤缩，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替他挡下这一击。“雨墨！”唐怜月嘶吼着转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