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陆安，一个跑腿的。每天的工作就是把A点的东西，准时送到B点。风雨无阻。那天，
我送一份文件到环球中心的顶楼。收件人是百亿总裁顾成峰。
就因为文件袋上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污渍，他把文件砸在我脸上，让我跪下擦干净他的皮鞋。
我照做了。从那天起，这位不可一世的总裁，开始了他的噩梦。价值百亿的合同莫名作废，
固若金汤的系统凭空崩溃，生死与共的兄弟背后捅刀。所有人都说他水逆，被小人暗算。
只有他那个漂亮的女秘书唐蕊，总在深夜加班后，在楼下便利店遇到同样在歇脚的我。
她把我当成无害的垃圾桶，倾诉着顾成峰的疯狂和公司的混乱。我安静地听着，
偶尔递上一瓶热好的牛奶。她不知道，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在为顾成峰的坟墓，
添上最后一捧土。他们都以为我是个蝼蚁，可以随意踩踏。他们不知道，我送的不是外卖。
是报应。1我叫陆安，是个跑腿的。工作很简单，把一个东西，从一个地方，
送到另一个地方。今天这单有点特殊。加急，同城，专送。起步价三百，
客户还额外打赏了五百。送的是一份文件。目的地，环球中心顶楼，总裁办公室。
电梯是专属的，要刷卡。我跟前台报了单号，一个穿着职业套裙的女人下来接我。
她应该是秘书，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水味，很好闻。“跟我来吧，顾总在等你。
”她的声音很客气，但步子很快，高跟鞋敲在地板上，哒哒哒的，像在催命。我跟在她后面，
进了那间能俯瞰全城的办公室。一个男人背对着我们，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他就是顾成峰。
这座城市最有钱的几个人之一。“顾总，文件送到了。”秘书的声音很轻。顾成峰转过身。
他很高，西装笔挺，眼神像刀子。他没看我，而是盯着秘书手里的文件袋。
那是一个普通的牛皮纸袋，封口完好。唯一的瑕疵，
是右下角有一个不起眼的、指甲盖大小的深色污渍。可能是我刚才在楼下，
不小心蹭到电动车上的油污了。我的心沉了一下。“这是什么？”顾成峰的声音很冷，
听不出情绪。秘书看了一眼，脸色白了。“对不起顾总，我……”“我问你了吗？
”顾成峰打断她，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那是一种看垃圾的眼神。“你，送的？”我点头。
“是的。”他走过来，从秘书手里拿过文件袋，举到我面前。“解释一下。
”“可能是不小心蹭到的，对不起。但是文件是密封的，里面不会有影响。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不小心？”他笑了，笑意却没到眼睛里。
“我花八百块，不是让你给我送一件垃圾过来。”他把文件袋，直接砸在我脸上。
纸袋的边角划过我的脸颊，有点疼。“跪下。”他说。办公室里很安静。
我能听到秘书紧张的呼吸声。我看着他，没动。“怎么？没听见？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你们这些底层人，是不是觉得很有骨气？
”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翘起二郎腿。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在我眼前晃了晃。
“这双鞋，三万二。今天刚穿。把它擦干净，这事就算了。”秘书的脸色更白了。
她想说什么，但被顾成峰一个眼神制止了。我沉默着。脑子里没有愤怒，也没有屈辱。
像一个精密的仪器，在快速计算。反抗的后果：拿不到钱，被保安赶出去，可能会被打一顿，
甚至被他用别的手段报复。顺从的后果：拿到钱，离开这里，启动下一个计划。我选了后者。
我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随身带的纸巾。顾成峰的脚在我面前。那股昂贵的皮革味道，
混着他身上的古龙水味，有点呛人。我伸出手，准备去擦。“用纸巾？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觉得我的鞋，配得上用你那脏兮兮的纸巾擦？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的衣服。“用你的袖子。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灰色的跑腿工作服。穿了两年了，洗得有点发白。我没再犹豫。
我撩起袖子，低下头，凑近那双发亮的皮鞋。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
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轻蔑。我擦得很仔细，
把鞋面上每一个角落都擦了一遍。直到那双鞋比刚才还要亮。“可以了吗？”我抬起头。
他没说话，只是收回了脚。“滚吧。”他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红色的钞票，扔在地上。
“赏你的。”我没去捡。钱已经在线上支付了。包括那五百块的打赏。我站起身，
拍了拍膝盖上的灰。“顾总，再见。”我转身，朝门口走去。和那个女秘书擦肩而过的时候，
我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好像更浓了。是紧张吗？走出办公室，门在我身后关上。
我听到里面传来顾成服的咆哮。“唐蕊！你招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明天不用来上班了！”接着是女人的哭腔。“对不起顾总，我错了，我……”我没再听下去。
走进电梯，看着镜子里的人。脸颊上有一道红痕。袖口是黑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电梯到了一楼。我走出环球中心，外面的阳光有点刺眼。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点开一个黑色的，没有任何图标的APP。屏幕上，出现一个名字。顾成峰。名字下面，
有一个进度条，现在是1%。我对着手机屏幕，轻轻吹了口气。就像吹掉一根蜡烛。然后，
我跨上电动车，拧动油门，汇入车流。下一个订单来了。去市中心的蛋糕店，
取一个八寸的水果蛋糕，送给一个过生日的小女孩。生活，还要继续。
2回到那间不到十平米的出租屋，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我脱掉工作服，走进浴室。
热水冲在身上，脸颊上的那道红痕还在发烫。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丢在人堆里绝对找不出来。这样很好。我擦干身体，回到房间。桌上放着一个老旧的木盒子，
上面刻着看不懂的纹路。我打开盒子。里面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一对年轻的夫妻抱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笑得很开心。男孩的眉眼，
和我现在有七八分像。照片背面，是一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新闻。
标题是《海新区公寓楼深夜坍塌，三口之家两人遇难》。报道的最后，提了一句。
该楼盘的开发商，是“成峰集团”。老板，叫顾成峰。当年，
他靠着强大的律师团队和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施工方。他自己，
毫发无损。甚至还借着媒体的曝光，让“成峰集团”的名字，第一次进入了公众视野。
我把照片放回盒子，盖上。打开手机，点开那个黑色的APP。顾成峰的名字下面，
进度条还是1%。太慢了。我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今天在办公室里闻到的，
那个女秘书身上的香水味。前调是柑橘，中调是茉莉和玫瑰，尾调是麝香。“迷失之境”。
一款小众的沙龙香，不便宜。喜欢用这款香水的人，通常有点文艺，心思敏感，外表坚强，
内心却渴望被理解。她的名字，叫唐蕊。我打开另一个普通的社交APP，输入这个名字。
很快，找到了一个符合条件的用户。头像是一只猫。最新的动态，
是一张环球中心窗外的夜景。配文是：“又是想辞职的一天。”下面有几条评论。
“蕊蕊怎么啦？又被你们老板骂了？”她回复了一个“苦笑”的表情。我切换账号，
用一个小号，给她发了条私信。“你好，我是环球中心楼下便利店的夜班店员。
经常看到你深夜来买咖啡，感觉你很辛苦。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如果不介意，
可以和我说说。”然后，我放下手机，躺在床上。鱼饵，已经放下去了。接下来，就是等待。
……第二天，我照常跑单。一整天，手机都很安静。唐蕊没有回复我。我也不急。
越是警惕心强的人，越需要时间去卸下防备。傍晚，我接了一个送餐的单。
送到一家私人会所。我在门口等了很久，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才出来取餐。
他走路摇摇晃晃，差点撞到我。我扶了他一把。“谢了兄弟。”他打了个酒嗝，满嘴的酒气。
他身上那件高档西装的口袋里，掉出来一张名片。我看到了上面的名字。李卫东。职位是，
成峰集团，项目部经理。我扶着他，让他靠在墙边。“李经理，你喝太多了。
”“别提了……”他大着舌头，“还不是为了东南亚那个破项目，顾成峰那个王八蛋，
催命一样……”他断断续续地骂着。我安静地听着。原来，
成峰集团最近在竞标一个海外的度假村项目，标的额上百亿。顾成峰下了死命令，必须拿下。
李卫东就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压力巨大。“……那个项目的资料，
全在我的电脑里……要是出了岔子，顾成峰能扒了我的皮……”他嘟囔着，掏出手机，
好像是要叫代驾。我看着他。他的身后，是一条没有监控的小巷。现在是晚上八点，
天已经黑透了。我拿出手机，点开那个黑色的APP。在顾成峰的名字下面，
有一个“+”号。我点了“+”号，输入了“李卫东”三个字。然后，
我又输入了几个关键词。“电脑”、“东南亚项目”、“数据丢失”。做完这一切，
我把手机放回口袋。拍了拍李卫东的肩膀。“李经理，我帮你叫车吧。”我帮他叫了代驾，
把他扶上车，看着车子远去。然后，我骑上我的小电驴，消失在夜色里。第二天早上，
一则财经新闻，引爆了整个商界。“成峰集团竞标项目核心数据泄露，百亿大单或将易主！
”新闻里说，项目部经理李卫东，昨晚醉酒回家后，发现存有全部核心资料的笔记本电脑，
被病毒格式化了。所有数据，荡然无存。成峰集团的股价，开盘即跌停。
我一边吃着楼下的油条，一边刷着这条新闻。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那个黑色APP的推送。
顾成峰的名字下面，进度条，从1%，跳到了10%。我笑了笑，喝完最后一口豆浆。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社交APP的私信。来自唐蕊。“你好。谢谢你。
我们……可以聊聊吗？”鱼，上钩了。3见面的地点，就在环球中心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
我到的时候，唐蕊已经在了。她没穿职业装，换了一件米色的风衣，长发披散着，
看起来柔和了不少。但她的脸色很差，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她面前放着一杯美式咖啡，
一口没动。“你好，我是陆安。”我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唐蕊。”她冲我点了点头，
有点局促。“对不起，这么晚把你叫出来。”“没关系，我正好下班。
”我从货架上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公司出事了，你……看到了吗？”她小声问。
我点头。“新闻上都说了。”她的肩膀垮了下来，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疲惫。
“今天公司里乱成了一锅粥。顾总……他快气疯了，骂了所有的人。李经理直接被开除了，
听说还要告他，让他赔偿公司的全部损失。”“他喝酒误事，也怪不了别人。”我说。
“可是……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唐蕊咬着嘴唇，“李经理平时很谨慎的，
怎么会那么巧，电脑就中毒了？而且是那种无法恢复的病毒。”我没说话，
只是安静地看着她。“顾总现在怀疑公司有内鬼。他让技术部把所有人的电脑都查了一遍，
什么都没查出来。他又开始怀疑是我……”她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
“他觉得是我和李经理串通，把资料卖给了对家。今天下午，他把我叫进办公室，
问了我整整三个小时。他……他还摔了我的手机。”她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
屏幕碎得像蜘蛛网。“为什么怀疑你？”我问。“因为那份最终的报价方案，
是我加密后发给李经理的。知道密码的，只有我和顾总。”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像是要借此压下心里的恐惧。“陆安，我真的没有。我跟了顾总三年，我不是那种人。
”“我相信你。”我说。我的声音很轻，但很笃定。她抬起头，眼睛里有些湿润。“谢谢你。
”深夜的便利店里，只有我们两个客人。头顶的灯光很亮，照得周围的一切都有点不真实。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顾成峰。”我状似无意地问。唐蕊的眼神黯淡下去。
“他……是个很厉害的商人。有野心，有手段。”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但是，
他脾气很不好。很暴躁，控制欲极强。不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他对你……不好吗？
”她沉默了很久。“他是我老板。给我发工资。”她答非所问。我懂了。“你知道吗，陆安。
”她忽然说，“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羡慕我？”“是啊。送送外卖，跑跑腿，
虽然辛苦，但至少自由。不用看人脸色，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怕自己说错一句话，
做错一件事，就万劫不复。”我笑了笑。“每个工作都有不容易的地方。”“那不一样。
”她摇摇头，“我们这种，就像是戴着镣铐跳舞。表面光鲜，其实就是他的高级奴隶。
他随时可以决定我们的生死。”便利店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个外卖小哥，
行色匆匆地取了餐就走了。唐蕊看着那个背影，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她低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看着她疲惫的侧脸，
放在桌下的手，轻轻动了动。我拿出手机，点开那个APP。在“顾成峰”的名字下面，
我再次点了“+”号。输入了几个新的关键词。
“脾气暴躁”、“多疑”、“暴力倾向”、“决策失误”。然后，我抬起头，
对唐蕊说：“会好起来的。”“真的吗？”“真的。”我看着她的眼睛，“坏人，
总会有报应的。”她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大概以为我是在安慰她。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大多是她在说，我在听。她说了很多关于顾成峰的事情。他的商业手段，
他的私人生活，他的弱点，他的敌人。她毫无防备。因为在她眼里，
我只是一个愿意听她倾诉的、无害的、便利店夜班店员。一个和她的世界，
永远不会有交集的人。凌晨一点，我送她到她家小区门口。“谢谢你，陆安。和你聊完，
我心里好受多了。”她对我挥挥手。“早点休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
我转身离开。接下来的几天，成峰集团的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先是顾成峰在一个重要的行业峰会上，因为一个记者提问，当场失控，和对方吵了起来，
仪态尽失，被全网直播。公司的公关团队焦头烂额。紧接着，
一个他亲自拍板投资的新能源项目，被爆出核心技术造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公司账面上，瞬间蒸发了三十个亿。顾成峰的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公司里，人心惶惶。
唐蕊每天都会给我发信息，告诉我公司里的最新动向。字里行间，全是恐惧和焦虑。她说，
顾成峰现在像一头受伤的野兽，逮谁咬谁。已经有好几个高管，因为一点小事，
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然后卷铺盖走人了。所有人都躲着他。只有唐蕊，作为他的秘书，
必须随时待命。“我怕我也会有那么一天。”她在微信上说。“别怕。”我回复。然后，
我打开那个黑色的APP。顾成峰的名字下面，进度条已经到了35%。还不够。
我需要再加一把火。一把，能把他烧得更旺的火。我给唐蕊回了条信息。“你们公司，
是不是有个叫‘天眼’的安防系统？”这是我之前听她提过一嘴的。
顾成峰非常依赖这套系统，号称整个集团的安防，固若金汤。唐蕊很快回复：“是啊，
怎么了？”我打字回复。“没什么，我一个朋友是做网络安全的，他说这套系统，
好像有一个后门漏洞。”4唐蕊的电话，是凌晨三点打来的。
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恐惧。“陆安……出事了……出大事了……”“别急，慢慢说。
”我从床上坐起来，声音很平静。
“公司的……公司的服务器……被黑了……”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所有……所有的资料，
都被偷了……包括……包括顾总这些年所有的……黑料……”我打开床头灯，光线有点刺眼。
“黑料？”“就是一些……见不得光的合同，偷税漏税的证据，
还有……还有他贿赂别人的录音……”唐蕊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些东西要是爆出去，
他……他就完了！”“怎么会这样？你们的安防系统不是很厉害吗？”我问。
“就是‘天眼’系统出了问题！”她几乎是尖叫起来，“技术部的人说，
黑客就是通过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那个后门漏洞进来的！他们查到……漏洞的激活指令，
是从……是从我的电脑上发出去的！”我沉默了。电话那头，是唐蕊绝望的抽泣声。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根本不懂什么代码……陆安，
我该怎么办……顾总他会杀了我的……”“他现在在哪？”“他在公司，
正在发疯……他让我马上滚过去……我不敢去……我真的不敢去……”“听我说，唐蕊。
”我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温和，“你现在哪里都不要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待着，手机关机，
谁也别联系。”“可是……”“没有可是。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你过去就是送死。
等他冷静下来，事情才有可能解决。”“我……我能去哪里？”她茫然地问。我想了想。
“城西，有一家‘如归’旅馆，很偏僻，也够安全。你去那里，用我的名字开个房间。陆安。
我已经和老板打好招呼了。”那家旅馆的老板，是我以前的一个客户。欠我一个人情。
谢谢你……陆安……真的……只有你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最后一丝抓住救命稻草的希望。
挂了电话，我没有一丝睡意。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天眼”系统的后门，
是我打开的。那些所谓的黑客，也是我。那些黑料，当然也是我“顺便”在网上匿名曝光的。
我只是没想到，唐蕊会成了那个替罪羊。不过，这样也好。这根稻草，足够重了。
……天亮了。成峰集团的丑闻，像病毒一样，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全网。偷税，行贿，
操纵股价，草菅人命的豆腐渣工程……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监管部门迅速介入调查。
成峰集团被立刻查封，所有账户被冻结。顾成峰，这个曾经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从云端，
重重地摔了下来。我看到他被警察从环球中心带走的照片。他穿着昨天那身昂贵的西装，
但已经皱得不成样子。头发凌乱，眼神空洞，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手腕上，
是一副冰冷的手铐。他好像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我的手机响了。是那个黑色APP。
顾成峰的名字，变成了灰色。下面的进度条，显示为100%。已完成。我把这个名字，
向左滑动，删除。然后，我关掉手机，出门。骑上我的小电驴，去“如归”旅馆。
我需要去见唐蕊。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也为这个故事，画上一个。。旅馆房间里，
唐蕊缩在被子里，眼睛又红又肿。看到我，她像是看到了亲人，眼泪又掉了下来。
“新闻……我看到了……”“都过去了。”我把买来的早餐放在桌上，
“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那我呢？”她怯生生地问，“警察会来抓我吗？
所有人都以为是我干的。”“不会的。”我摇摇头。我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
放在她面前。“这是什么？”“那天，在便利店，我们聊完之后。我留了个心眼，
又回去了一趟。我把这支录音笔，粘在了便利店的桌子底下。”唐蕊愣住了。“那天深夜，
顾成峰的两个保镖，找到了那个便利店的店员。他们以为我是店员，
想从他嘴里问出你的下落。那个店员什么都不知道，被他们逼问了很久。”我按下播放键。
录音笔里，传来两个男人粗暴的声音，和一个年轻人惊恐的辩解。“……那个女的到底是谁？
她跟你们店里那个小子说了什么？”“大哥，
我真不知道啊……我今天第一天上班……那个夜班的同事，他……他今天辞职了，
我联系不上他啊……”“算你倒霉！”接着是一阵嘈杂的声音。“这支录音笔，
我已经匿名寄给了警方。”我关掉录音，“它可以证明，顾成峰在案发后，
派人威胁、寻找你。这说明他早就把你当成了目标。你根本没有作案时间。而且，
真正的黑客，已经在海外的服务器上，留下了‘自白’。
说他们只是看不惯顾成峰的所作所为，才出手教训他。”唐蕊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半天说不出话。“你……你……”“我只是运气好。”我笑了笑，把一切都推给了巧合。
“碰巧留下了录音笔，碰巧那个黑客又良心发现。”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有感激，
有疑惑，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陆安，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就是一个跑腿的。
”我站起身，“唐蕊，顾成峰倒了，你自由了。去找份新工作，开始新生活吧。
”我朝门口走去。“陆安！”她在我身后叫住我。我回头。“谢谢你。”她站起来，
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我没说话，只是对她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关上了门。真相，
她永远不会知道。这样，对她最好。5离开旅馆后，我没有回自己的出租屋。我骑着车，
去了环球中心楼下那家24小时便利店。老板是个中年胖子，正在柜台后面打盹。我走进去。
“老板，招人吗？”老板抬起眼皮看了我一下。“不招，人够了。
”“我看到你们门口贴的招聘启事了。”我说。“哦，那个啊。”老板恍然大悟，
“那个夜班的小子，前两天刚辞职。怎么，你想做夜班？”我点头。“行吧。身份证带了吗？
填个表。”我拿出身份证，递给他。他看了一眼。“陆安？”“嗯。”他把身份证还给我，
给了我一张表格。我趴在柜台上，开始填写。姓名，陆安。年龄，二十三。
联系方式……我填上了一个新的手机号码。从今天起，我就是这家便利店的夜班店员，陆安。
至于那个跑腿的陆安，他已经随着那张辞职报告，一起消失了。就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我在便利店上了几天班。工作很清闲。深夜的客人不多，大部分时间，
我都是坐在柜台后面看书，或者看着窗外的车流发呆。唐蕊没有再联系我。我想，
她大概已经找到了新的工作，开始了新的生活。这样很好。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那段短暂的交集，就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散去，就该恢复平静。这天晚上，
店里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是李卫东。就是那个被顾成峰开除的项目部经理。他瘦了很多，
也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身上的西装也皱巴巴的。他买了一包烟，一瓶最便宜的二锅头。
结账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小哥，新来的？”“嗯，来了几天了。”他点点头，
拿着酒和烟，坐到窗边的位置上，自顾自地喝了起来。我没去打扰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心事。他喝得很快，一瓶酒很快就见了底。他的眼睛变得通红。
他忽然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小哥，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报应？
”他趴在柜台上，满嘴酒气地问我。“也许吧。”我淡淡地说。
“顾成峰……那个王八蛋……他进去了！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知道吗？我跟了他十年！十年啊！我把他当亲哥！结果呢？就因为一次失误，
他就把我当垃圾一样扔掉！还要我赔得倾家荡产！”他用力捶了一下柜台。“现在好了！
他完了！他活该！这就是报应！”他笑了一会儿，又哭了起来。像个孩子。
“可是……我怎么办？”他茫然地看着我，“我被行业拉黑了，找不到工作。
老婆要跟我离婚。我什么都没了……”我从柜台下拿了一瓶水，递给他。“喝点水吧。
”他接过水，愣愣地看着。“我就是不甘心。”他说，“那天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