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博士后毕业的庆功宴上，他妈妈把我叫到一边。“小姑娘，
我们家文博以后是要当科学家的，你学历太低，会成为他的拖累，自己识趣点吧。
”看着她满脸的优越感，我什么都没说。只回了一句：“好的阿姨，祝他前程似锦。”后来，
她引以为傲的儿子，拿着他所谓的研究成果去竞标一个上亿的项目。而我，
就坐在首席评委的位置上，微笑着看着他。01我转身离开那个包厢，没有一丝留恋。
身后是觥筹交错的喧嚣，是刘兰压抑不住的得意笑声，还有陈文博与人高谈阔论的激昂。
这一切都像一出与我无关的滑稽剧。电梯门缓缓合上，将那片虚伪的热闹彻底隔绝。
镜面里映出我的脸，妆容精致，表情平静得没有一丝裂痕。只有我自己知道，
平静之下是什么。走出酒店大门，晚风带着秋夜的凉意扑面而来。风吹起我颊边的长发，
拂过脸颊，有点痒，又有点冷。我拢了拢身上的风衣，走向停车场。黑色的宾利停在角落，
安静得像一头蛰伏的兽。拉开车门坐进去，关上门的瞬间，世界彻底安静了。
我靠在冰凉的真皮座椅上，摘下了那副焊在脸上的平静面具。
一阵深重的疲惫感从骨头缝里涌出来，瞬间淹没了我。我甚至没有力气去愤怒。失望，
是比愤怒更磨人的情绪。它像一潭死水，让你连挣扎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手机在手包里嗡嗡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来，屏幕上是陈文博发来的微信。“妈就那样，
你别往心里去。”多么轻飘飘的一句话。
就好像刘兰刚才不是用最刻薄的语言将我的自尊踩在脚下，而只是不小心碰了我一下。
我盯着那行字，一个字都没有回复。指尖划过屏幕，点开了相册。一张张照片划过，
记录着我们过去三年的点点滴滴。第一次相遇是在大学图书馆。
他找不到一本冷门的学术期刊，而我作为图书管理员，随手就帮他指出了位置。
他惊讶于我对馆藏的熟悉，更惊讶于我能和他讨论期刊里最前沿的理论。从那天起，
他成了图书馆的常客。他说他从未见过像我这样的人，安静，却又好像什么都懂。
他被我独特的见解和博学吸引。而我，厌倦了家族企业里的人情世故和无休止的恭维，
只想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做个普通人，谈一场纯粹的恋爱。为了他，
我隐藏了苏家千金的身份，甘之如饴地做着一个月薪五千的图书管理员。我以为我找到了。
可现实很快就给了我一记耳光。刘兰的出现，是这场爱情童话走向破灭的开始。
她第一次见我，就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那眼神，像在评估一件打了折的商品。
她嫌我不会做饭，说会饿着她宝贝儿子的胃。她嫌我买的衣服没品位，
说穿出去会丢了陈文博的人。她嫌我说话太少，说我性子闷，以后在社交上帮不了她儿子。
每一次，我都看向陈文博。而他，永远都是那句：“我妈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忍一忍，
她也是为我好。”忍一忍。我忍了三年。我以为只要等他毕业，等他有了自己的事业，
我们就能摆脱这一切。原来，毕业不是开始，是终结。是我该被清算的最后期限。
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所谓的爱情，在刘兰那套“门当户对”、“前程未来”的理论面前，
脆弱得不堪一击。而陈文博，那个我以为能与我灵魂共鸣的男人，
不过是一个还没断奶的成年巨婴，一个被母亲的虚荣心操控的提线木偶。够了。
这场自我感动的独角戏，该落幕了。我删掉了那条微信，连同整个对话框。然后发动车子，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方向盘在手中转动，车子平稳地驶出停车场。导航的目的地，
不是我和他共同租住的那个五十平米的小屋。而是市中心，一线临江的顶级豪宅区，
云顶天宫。02陈文博回到家时，迎接他的是一室清冷。他喊了两声苏晴，无人应答。
客厅的灯没开，只有卧室透出一点微弱的月光。他皱了皱眉，掏出手机，拨了我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的是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的心没来由地一沉。
刘兰换了鞋走进来，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撇了撇嘴。“怎么，给你甩脸子呢？
我今天跟她说话，也是为了你们的将来好，这种不识大体的女人，真是不懂事。
”陈文博心里一阵烦躁。“妈，你少说两句。”“我说错了吗？文博，你现在是博士后，
是天之骄子，不能被一个只有专科学历的女人拖累了。她今天敢在庆功宴上给我摆脸色，
以后还指不定怎么作呢。”母亲的话像一根根针，扎进他本就混乱的思绪里。
他想起苏晴离开时平静的眼神，那平静让他有些不安。但母亲的喋喋不休又让他觉得，
或许苏晴真的只是小题大做。他被母亲说服了，或者说，他选择了被说服。因为这样，
他就不必去面对那个更让他难堪的真相——他的懦弱。第二天清晨，宿醉的头痛中，
他收到了我的短信。短信很短，只有一句话。“我们分手吧，我的东西会请搬家公司去取，
祝你前程似锦。”陈文博瞬间清醒了。他立刻把电话打了过来。我接了。“苏晴，
你什么意思？就因为我妈昨天说了你几句？”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被挑战的怒气。
我靠在云顶天宫三百六十度全景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刚刚苏醒的城市，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不是几句话的问题，陈文博。我们不合适。”“你祝我找到门当户对的伴侣，
也祝你得偿所愿。”说完，我挂了电话。电话那头的陈文博愣住了。
他心里涌起一阵巨大的失落，但很快，又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解脱感所取代。
他终于不用再夹在母亲和女友之间左右为难了。刘兰得知我们分手的消息，几乎是欣喜若狂。
她拍着手说：“分得好！分得好！妈早就给你物色好了，城东张局长家的女儿，
名牌大学硕士，人又漂亮，那才配得上你！
”她立刻开始兴致勃勃地张罗着给我儿子介绍新的、更高级的“搭伙伙伴”。而我这边。
在挂断电话的那一刻，过去三年的种种，便被我彻底封存。衣帽间里，
那些为了扮演“普通女孩”而买的棉布裙子和帆布鞋被整齐地收进行李箱。取而代之的，
是熨烫妥帖的真丝衬衫和剪裁利落的高定西装。我对着镜子，将长发挽成一个干练的发髻，
戴上那块百达翡丽的腕表。镜中的女人，眼神清冷，气场强大。这才是苏晴。
“启航资本”的执行总裁。九点整，我准时出现在公司顶层会议室。巨大的会议桌旁，
坐着公司所有的高层。他们起身，恭敬地喊了一声：“苏总。”我点点头，走到主位坐下。
“开始吧。”我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会议的主题，
是启动一项面向全国的、总投资额高达十亿的“青年科学家扶持计划”。
我的目光扫过 PPT 上那几个加粗的大字，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游戏，
现在才刚刚开始。03时间过去了一个月。陈文博在刘兰的安排下，
和那位张局长的女儿见了面。女孩很漂亮，家境也好，但言谈举止间尽是娇纵和想当然。
她对我过去的工作嗤之以鼻：“图书管理员？那不是混日子的地方吗？
”她对陈文博的科研项目也毫无兴趣，只关心他毕业后能分到多大的房子，开什么牌子的车。
陈文博第一次，不可抑制地想起了我。想起我总能安静地听他讲那些枯燥的理论。
想起我能在他卡壳的时候，提出一两个让他豁然开朗的观点。一丝若有似无的悔意，
第一次在他心头闪过。但刘兰对他耳提面命：“文博，你主动点！张家在科技口有人脉，
以后能帮你拉到不少项目投资！”现实的利益，很快就将那点悔意冲刷得一干二净。
没过多久，一个更大的好消息传来。陈文博的博士生导师兴奋地告诉他，
国内顶尖的投资机构“启航资本”，推出了一个十亿规模的扶持计划。“文博，
这是国内最顶尖的机会，以你的资历和项目，一定要把握住！
”陈文博和他的团队立刻投入了紧张的准备工作。他们通宵达旦地修改项目计划书，
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在他和刘兰看来，以他博士后的金字招牌和项目的领先性，
拿下这个投资，几乎是十拿九稳。刘兰更是已经按捺不住，在亲戚朋友的圈子里大肆吹嘘。
“我们家文博，马上就要负责一个上亿的大项目了！”“到时候就是大老板，大科学家！
”那些曾经对她爱搭不理的远房亲戚，如今都围着她奉承。
刘兰的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她觉得，让儿子和我分手，
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明智的决定。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启航资本的总裁办公室里。
我正审阅着堆积如山的申报材料。全国上百个顶尖科研团队的项目计划书，都汇集到了这里。
我的助理林悦，将一份经过初筛的重点项目清单放在了我的办公桌上。“苏总，
这是我们根据您制定的标准筛选出的二十个项目，都很有潜力。”我点了点头，拿起清单，
逐一翻阅。指尖划过一个个陌生的名字。直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入我的眼帘。
项目负责人：陈文博。我的动作停顿了半秒。林悦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但什么也没问。
我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就像看到一个普通的名字，一个普通的项目。
我拿起桌上的红笔，打开了陈文博那份厚厚的计划书。一目十行地扫过。然后，
在一个关于核心数据的图表上，轻轻画了一个圈。数据模型有漏洞。致命的漏洞。
我将计划书合上，扔回那一堆文件里。“通知这二十个团队，准备进入最终答辩环节。
”“好的，苏总。”林悦拿起文件，转身离开。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我端起咖啡，
看着窗外，眼神平静。陈文博，希望你的答辩，能比你的计划书更精彩。04陈文博的团队，
毫无悬念地通过了初审，进入了最终的现场答辩环节。
这个消息让刘兰激动得好几天没睡好觉。她托了无数关系，
终于搞到了一张答辩现场的旁听证。她要去亲眼见证，自己儿子走上人生巅峰的辉煌时刻。
答辩当天，刘兰穿上了她最贵的一套套装，化了精致的妆，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会场。
她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骄傲和自得。她甚至已经想好了，
等会儿庆功宴上要怎么跟亲戚朋友们炫耀。后台，陈文博也意气风发。他整理着自己的领带，
对着镜子练习着微笑。他对自己准备的 PPT 充满了信心，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过。
他仿佛已经看到，启航资本的巨额投资向他招手。上午十点，答辩正式开始。
主持人宣布：“下面，有请本次‘青年科学家扶持计划’的评委组入场。
”会场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几位在国内科技界和投资界赫赫有名的大佬，依次从侧门走入，
在主席台落座。陈文博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们，心里充满了敬畏和激动。
主持人接着用一种更加郑重的语气介绍道：“最后，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
欢迎本次计划的总负责人、首席评委、启航资本执行总裁——苏总！”灯光聚焦在入口处。
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那是一个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的女人。她的步伐从容而坚定，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会场所有人的心跳上。强大的气场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
陈文博脸上的笑容，在看清那个女人的瞬间，彻底僵住了。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瞳孔因为震惊而猛地收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在台上光芒万丈，
让所有人都仰视的女人。那个被主持人用最尊敬的词汇介绍的“苏总”。竟然是苏晴。
是那个他以为的、学历低、家境普通、只会拖累他的前女友。观众席上，
刘兰脸上的得意也瞬间凝固，变成了滑稽的惊愕和恐慌。她的嘴巴微微张开，
眼珠子瞪得像要掉出来。怎么会是她？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图书管理员吗？她怎么会坐在这里？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苏晴走到了主席台最中央的位置。她从容落座，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那目光里带着一种天然的威严和审视。最后，
她的视线淡淡地停留在台下脸色煞白的陈文博身上，只停留了一秒，便移开了。
就像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她拿起面前的话筒，凑到唇边。清冷而公式化的声音，
通过音响，清晰地传到会场的每一个角落。“下一组，‘超导材料项目组’，
请开始你们的陈述。”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私人情绪。冰冷得，像一把手术刀。
精准地剖开了陈文博和刘兰用幻想和偏见构筑的、可笑的世界。05陈文博的大脑一片空白。
主持人叫了他的名字好几遍，他才像一个被抽掉灵魂的木偶，机械地走上了台。
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刺眼得让他睁不开眼。台下几百双眼睛，还有主席台上那道冰冷的目光，
像无数根针，扎在他的皮肤上。他握着鼠标的手，在微微发抖。他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看向 PPT。“各…各位评委老师，下午好…哦不，上午好。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一开口就犯了最简单的错误。台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他不敢去看苏晴的脸，只能死死盯着屏幕，磕磕巴巴地开始他的陈述。
那些他曾经倒背如流的数据，那些他引以为傲的理论模型，此刻都变得无比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