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欠的终究要还的

第一章 碰瓷碰上个会点穴的永定城的午后总带着股懒懒散散的热，沈砚蹲在街角那棵老槐树下，盯着自己那身洗得发白的长衫，第廿三次叹气。

兜里只剩三个铜板，够买半个馊掉的馒头。

再不开张，今晚就得去城隍庙跟乞丐抢地盘。

他眼珠一转，盯上了街口那顶八抬大轿。

明黄色的轿帘滚着银线，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沈砚麻利地扒了片槐树叶贴在眼皮上，佝偻着背，摇摇晃晃往轿前凑——这“碰瓷”的活儿，他熟。

轿子刚过街角，沈砚哎哟一声，首挺挺往轿前倒。

他算准了轿夫会急刹，正准备酝酿眼泪喊“撞人了”，后腰突然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不疼，就是有点痒。

紧接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顺着后腰窜上来，沈砚的笑穴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嘭”地炸开。

他想收住，可嘴角不听使唤，先是“噗嗤”一声，接着就变成了 uncontrollable 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他笑得首不起腰，眼泪都飙出来了，趴在地上抽搐，“谁……谁他妈戳我……哈哈……”轿帘“唰”地掀开，露出张清冷的脸。

女子穿一身月白骑装，腰束玉带，手里把玩着枚银针，眉梢挑得老高：“碰瓷碰到我苏轻晚头上，你是第一个。”

沈砚笑得肝疼，想骂句“臭娘们”，出口全是气音：“放……放开我……哈哈……有话……好好说……哈哈……”苏轻晚从轿上跃下来，动作利落地像只猫。

她蹲下身，用银针戳了戳沈砚的后腰：“知道这叫什么吗？

‘笑里藏刀穴’，半个时辰内，你笑得越凶，待会儿疼得越狠。”

沈砚笑得打挺，余光瞥见街角冲过来几个黑衣汉子，腰间都佩着刀，眼神跟饿狼似的。

看那方向，分明是冲苏轻晚来的。

他心里咯噔一下——这娘们惹了麻烦。

“还笑？”

苏轻晚皱眉，踹了他一脚，“不想死就起来，跟我走！”

沈砚哪起得来，笑得快断气了都。

苏轻晚没辙，拽着他的后领就往旁边的巷子拖，跟拖条死狗似的。

黑衣汉子们追到巷口，领头的刀疤脸吼：“苏小姐，把‘山河绘卷’交出来，饶你不死！”

苏轻晚头也不回，从靴筒里抽出柄短剑，反手掷出。

短剑擦着刀疤脸的耳朵飞过，钉在巷口的木牌上，颤颤巍巍。

“想要？

自己来拿。”

她拽着沈砚拐进更深的巷子，声音冷得像冰。

沈砚被拽得七荤八素，笑劲却慢慢过了，后腰开始隐隐作痛。

他喘着气骂：“你……你这娘们……下手真狠……总比被他们砍死强。”

苏轻晚突然停下，指着巷尾拴着的两匹马，“会骑马吗？”

沈砚打量着那匹枣红色的马，吹了声口哨：“爷当年……咳咳，略懂。”

话音未落，苏轻晚己经翻身上了另一匹白马。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麻利点，他们追上来了。”

沈砚刚抓住马缰绳，刀疤脸的声音就追了过来：“往那边跑了！

堵住他们！”

他心一横，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翻身上马。

可那马认生，他刚坐稳，马就尥了个蹶子，差点把他甩下去。

“驾！”

苏轻晚一夹马腹，白马率先冲了出去。

沈砚死死抱住马脖子，枣红马跟疯了似的追上去。

两匹马并行时，他喘着气喊：“苏……苏小姐，你这马……是不是没驯好？”

苏轻晚回头，看他跟个猴似的挂在马上，嘴角难得勾了勾：“是你太蠢。”

“我蠢？”

沈砚不服气，“要不是你点我笑穴，我早跑了！

再说了，姑娘家腰力不错啊，拽我跟拽小鸡似的——哎哟！”

话没说完，苏轻晚手里的马鞭就甩了过来，抽在他胳膊上。

不疼，但够响。

“再胡扯，就把你扔下去喂狗。”

她的声音又冷了下来，眼神却瞟了眼他怀里——那里还揣着从街角包子铺顺来的半块肉包子，刚才打滚都没掉。

沈砚赶紧捂住包子，识趣地闭了嘴。

两匹马冲出巷子，往城外跑。

风灌进耳朵里，沈砚突然觉得，这趟“碰瓷”虽然挨了揍，好像……也不算太亏。

至少，今晚不用去跟乞丐抢地盘了。

他偷偷看了眼苏轻晚的背影，白色的骑装在风里扬起，像只振翅的鸟。

“喂，”他忍不住又开口，“他们抢的‘山河绘卷’，是啥宝贝？”

苏轻晚的背影僵了一下，没回头：“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

沈砚凑近了点，压低声音，“我刚才听他们说，那绘卷能换黄金千两？”

苏轻晚猛地勒住缰绳，白马停下。

枣红马没刹住，差点撞上。

沈砚一个趔趄，半块包子掉在了地上。

他心疼地想去捡，苏轻晚却翻身下马，走到他面前，手里的短剑抵住了他的喉咙。

“沈砚，”她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不该问的别问。

否则，下次就不是点笑穴了。”

沈砚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尖，咽了口唾沫。

阳光落在她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明明是张极美的脸，眼神却狠得像要吃人。

他突然笑了，不是被点穴的那种笑，是带着点痞气的笑：“苏小姐，你看，包子掉了。”

苏轻晚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地上的包子，剑尖微微松了松。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刀疤脸的吼声隐约可闻：“在那儿！

追！”

沈砚一把抓住苏轻晚的手腕，将她拽上枣红马，自己翻身上去坐在后面，勒住缰绳：“走了，苏小姐，再不走，咱俩都得成刀下鬼！”

苏轻晚没挣扎，只是反手拧了他胳膊一下。

沈砚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松手，夹紧马腹：“驾！”

枣红马再次狂奔起来，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远。

沈砚能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紧绷，呼吸有点乱。

他突然觉得，这趟浑水，好像比他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苏小姐，”他贴着她的耳朵，故意吹了口气，“你说，咱们这算不算‘同生共死’？”

回应他的，是腰间传来的一阵剧痛——苏轻晚掐住了他的肉，还狠狠拧了一下。

沈砚疼得差点喊出来，却死死咬住嘴唇，笑得更欢了。

这娘们，是真的欠揍。

但他好像……有点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