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舟，一个信奉逻辑高于一切的普通高中生。
我的世界很简单，由公理、推论和事实构成。
但我的学校很复杂，充斥着“集体荣誉”、“无私奉献”和“你应该懂事”这类无法量化的情感绑架。
学生会会长高天佑，就是这类病毒的超级传播者。
他喜欢站在道德高地上，用最慷慨激昂的语气，说着最空洞无物的话，然后要求所有人为他的自我感动买单。
他们说，这是为了大家好。
我说，请出示数据支撑和成本效益分析。
他们说，你就不能合群一点吗？
我说，乌合之众才需要用“合群”来壮胆。
于是，我成了全校的“奇葩”、“杠精”、“没有集体荣誉感”的自私鬼。
他们试图孤立我，羞辱我，逼我低头。
可惜，他们选错了对手。
这不是一个热血少年反抗体制的故事。
这是一个逻辑怪物，用真理和规则，把一群自我感动的蠢货，按在地上反复摩擦的，一个有点搞笑的，降维打击实录。
“同学们，安静一下！”
讲台上，学生会会长高天佑拍了拍麦克风，脸上堆砌着神圣感。这位学生会长今日身着崭新的白衬衫，头发用发胶梳得纹丝不乱，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整个人都在用力地诠释着“精英”两个字。
“为了提升我们一中的校园文化品位，迎接下个月的市级评选，学生会决定，发起‘共建馨香校园’募捐活动！”
他顿了顿，张开双臂，好像要拥抱我们所有人。
“我们计划，在校园主路两旁，增设一百个紫檀木花坛，种上荷兰进口的郁金香！”
台下，班主任在第一排带头鼓掌。教导主任钱某瞥了高天佑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长辈式的纵容。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大部分人都面无表情。
我旁边的哥们赵凯，已经开始在草稿纸上画乌龟了。
“我知道，同学们可能会有疑问。钱从哪里来？”
高天佑像是看穿了我们的心思，露出了一个“我懂你们”的微笑。
“学生会干部将带头捐款！我个人，捐五百元！”
掌声热烈了一些。
五百，对于学生来说，不是小数目。
“当然，我们不搞强迫，一切全凭自愿！”
他提高了音量，语气里充满了正义感。
“但是！作为一中的一份子，每个人都应该为学校的荣誉贡献自己的一份力！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我们凝聚力的体现！是我们的态度！”
话音一落，各班班长立刻拿着一个红色的募捐箱，开始挨个收钱。
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自愿”两个字，在高天佑“集体荣誉”的大帽子下，显得格外刺眼。
同学们开始交头接耳。
有的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掏出十块二十块。
有的干脆把头埋下去，假装没听见。
班长李薇走到我们这一排。
她扶了扶眼镜，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假笑。
“陈舟，赵凯，为学校做贡献的时候到了。”
赵凯叹了口气，把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块塞了进去。
然后，李薇把募捐箱怼到了我的桌子上。
箱子上的红色油漆很鲜艳，鲜艳得有点恶心。
我没动。
我正在计算一个数据。
紫檀木，市价大概每立方米两万。一百个花坛，就算用料再省，木料成本至少也要三万。
荷兰进口郁金香种球，优质的，一颗大概三块钱，一个花坛种五十颗，一百个就是一万五。
再加上运输、人工、养护……
总预算，起码六万块。
全校三千名学生，就算每人“自愿”二十块，也才刚刚够。
而高天佑的“个人捐款五百”，听起来很多，实际上连个零头都算不上。
“陈舟？”
李薇的声音有点不耐烦了。
讲台上的高天佑，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停滞，目光投了过来。
我抬起头，看着李薇。
“我拒绝捐款。”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教室里，足够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我身上。
李薇的笑容僵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拒绝。”我重复了一遍，“这是自愿活动，我有权拒绝。”
“你……”李薇的脸涨红了，“陈舟，你这是什么态度？高会长说了，这关系到学校的集体荣誉！你没有集体荣誉感吗？”
“集体荣誉和强制捐款是两个概念。”
我平静地看着她，“如果学生会能提供这次活动详细的预算表、采购渠道、资金监管方案，并证明这笔钱确实用在了刀刃上，我可以考虑。否则，我不会为一笔糊涂账买单。”
我的话，让整个教室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连正在画乌龟的赵凯都停下了笔，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高天佑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走下讲台，一步步向我走来。
他很高，站在我桌前，投下的阴影几乎把我笼罩。
“陈舟同学，”他的声音很冷，“你是在质疑学生会的公信力吗？”
“我只是在行使一个捐款人最基本的知情权。”
我靠在椅子上，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还是说，这次活动，根本就没有预算表？”
高天佑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他显然没想到，会有人敢当众问这种问题。
他习惯了用大道理压人，而不是用事实讲理。
“预算当然有！”他提高了音量，试图用气势压倒我，“但这是学生会的内部文件，没必要向每个人都公开吧？你只需要知道，你的每一分钱，都是在为学校增光添彩！”
“那很抱歉。”
我摊了摊手，“我的每一分钱，都需要知道它明确的去向。这是我的个人原则。”
“你！”高天佑气得说不出话。
班里开始响起窃窃私语。
很多人看我的眼神，从惊讶变成了若有所思。
显然，我问出了他们不敢问的话。
“好，很好！”高天佑怒极反笑，“陈舟是吧？我记住你了。一个自私自利，毫无集体观念的人！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说完，他拂袖而去。
李薇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抱着募捐箱走向下一个人。
一场闹剧，暂时收场。
赵凯凑过来，用胳膊肘撞了撞我。
“舟哥，牛逼啊！你就不怕他给你穿小鞋？”
“怕？”
我拿起笔，继续我的计算。我合上《离散数学》，指尖无意识在桌面上敲击二进制代码——这是我对抗混乱世界的另一种语言。
“我只相信逻辑和规则。在规则之内，我无所畏惧。”
赵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看着窗外，高天佑正在和几个学生会干部说着什么，还不时地朝我们教室指指点点。
我知道，这事儿没完。
但我没想到，他的报复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直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