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之痛头痛欲裂，喉咙里像是堵了一把滚烫的沙子。陈桂香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昏黄的灯光，印着“红星机械厂先进生产工作者”的搪瓷缸，
以及墙上那张她和李卫国穿着崭新工装的结婚照。照片上的李卫国，浓眉大眼，
笑得一脸憨厚老实。就是这副骗了她一辈子的老实相！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带着临终前病榻上的冰冷和孤寂。她为这个家当牛做马几十年，伺候丈夫，拉扯儿子，
给儿媳坐月子带孙子，累出了一身的病。结果呢？瘫在床上动弹不得时，
才知道丈夫李卫国早在七十年代末就在外面养了人，连私生子都比自己的亲孙子大一岁！
而她那个好大儿李明和儿媳王丽，不仅早就知道，还帮着李卫国打掩护，
就等着她咽气好把那个女人和野种名正言顺地接进门！临死前，儿媳王丽俯身在她耳边，
那带着怜悯又得意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灵魂都在颤栗。“妈，您就安心走吧，
家里我们会照顾好的。爸……他也不容易，秀芬阿姨温柔懂事，能照顾好爸的晚年，
您就别操心了。”秀芬？原来那个女人叫秀芬！她操劳一生，连情敌的名字都是临死才知道！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又被她死死咽了下去。不甘、怨恨、被至亲背叛的蚀骨之痛，
几乎将她的灵魂撕裂。她环顾四周，熟悉的五斗柜，蝴蝶牌缝纫机，
玻璃板下压着的泛黄全家福……墙上挂着的月份牌，清晰地显示着——1975年，
3月18日。这是她45岁那年。她想起来了，就是这几天，
李卫国第一次以“工友老张家孩子急病，借钱应急”为由，偷偷克扣了十块钱工资，
那是他给情人张秀芬和私生子李磊的第一笔“抚养费”！前世她发现钱少了，
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当即大吵大闹，弄得左邻右舍皆知。结果呢？
李卫国反咬一口说她无理取闹、不近人情，儿子李明也埋怨她小题大做，把家搞得乌烟瘴气，
让他在外面没面子。从那以后，李卫国藏钱的手段越发隐蔽，
她也彻底失去了对家庭财政的掌控，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家的资源一点点流向外人。好，
很好。老天爷到底没完全瞎眼，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让她从这悲剧的起点，重新开始。
这一世，她陈桂香，不再做那个只会撒泼打滚、惹人厌烦的蠢妇。她要换个活法，
做一个彻头彻尾的——“绿茶婆婆”。用他们最擅长的那套虚伪和算计，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彻骨的弧度，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
脸上瞬间切换成温婉甚至带点疲惫的神情。她抬手理了理鬓角有些花白的头发，动作轻柔，
与前世那个总是毛躁躁的怨妇判若两人。她起身，走到外间。李卫国正坐在桌边，
就着一小碟花生米看报纸，见她出来，抬了抬眼，没说话。一如既往的“老实寡言”。
2 绿茶婆婆的觉醒陈桂香心里冷笑，面上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卫国，
回来了怎么也不吱一声？饭在锅里热着，我给你端来。光吃花生米哪行，伤胃。
”李卫国有些诧异地看着她。按照往常，她要是发现这个月交上来的工资少了十块，
早就炸了锅了。今天怎么如此平静？甚至还关心起他的胃来？他心里有些打鼓，
莫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哦，好。”他含糊地应了一声，眼神有些闪烁，
不自在地抖了抖手里的报纸。陈桂香只当没看见，
手脚利落地把温在锅里的白菜粉条和两个二合面馒头端出来，摆在他面前，
状似无意地叹了口气：“唉，今天碰到隔壁张大姐，愁得不行，在院子里抹眼泪呢。
”李卫国拿起馒头的手一顿，没接话，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陈桂香继续用那种带着点同情又有点唏嘘的语气说：“说她家那口子，
好像……在外面不太干净，跟个寡妇拉扯不清，工资都贴补人家了。这男人啊，
有时候是真让人心寒，家里孩子老婆吃不饱穿不暖，他在外面充大爷。
”李卫国的脊背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咬馒头的动作都慢了下来。“要我说啊，
”陈桂香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深明大义”起来，“这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为了孩子，
为了脸面，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只要他把工资老老实实交回来，
心大体上还在这个家里，别的……我也懒得计较了，计较多了，自己气出病来，不值当。
”这话看似在议论张大姐家的闲事，实则句句敲打在李卫国的心上。
尤其是“工资交回来”、“心大体上在家里”这几个字，更是让他心惊肉跳。她知道了？
不可能啊！他和秀芬的事隐秘得很，钱也藏得小心。那她这话是意有所指，还是随口一说？
李卫国猛地抬头，看向陈桂香，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和探究。陈桂香却不再多说，
拿起抹布开始擦拭本就干净的桌子，留给他一个“顾全大局”又带着点淡淡哀怨的背影。
灯光下，她那不再年轻的侧脸，竟显出一种他从未留意过的柔和与……隐忍？第一步，
疑兵之计，完成。既没有打草惊蛇，又在李卫国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让他以后每次藏钱、每次去见张秀芬时，都会想起她今天这番话，提心吊胆，疑神疑鬼。
陈桂香低着头，嘴角的冷笑被隐藏得很好。李卫国，这才只是开始。你，你的心肝宝贝儿子，
还有那个看似老实实则一肚子算计的儿媳，咱们慢慢玩。接下来，
是该好好“关心”一下她的好大儿和好儿媳了。这个家，是时候该变变天了。
儿子李明和儿媳王丽住在机械厂分的筒子楼里，一个十来平米的单间，周末才会回来吃饭。
这个周六，王丽一如既往地早早过来，挽起袖子就钻进厨房帮忙。
前世陈桂香看这儿媳哪哪都不顺眼，总觉得她娇气、懒，抢了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
现在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潜在的盟友。“丽丽，快放下，妈来就行。
”陈桂香抢过王丽手里准备切的土豆，笑容慈爱得能滴出水来，
“你这手是拿笔杆子在车间记台账的，细皮嫩肉的，哪能干这些粗活，再伤了手。
”王丽受宠若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婆婆今天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仅没甩脸子，还这么……这么和气？甚至有点过分热情？她嫁过来快两年，
婆婆还是头一回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妈，没事的，我……”王丽有些不适应，
想拿回菜刀。“哎，听妈的。”陈桂香不由分说地把菜刀拿远，拉着王丽的手，
走到厨房门口，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几分“同为女人”的知心和无奈，“丽丽啊，
妈知道你嫁到我们家，委屈你了。我们家条件一般，李明那孩子，
又被他爸惯得有点大男子主义，不懂体贴人，不像他爸……唉！”她欲言又止，
重重地叹了口气，成功勾起了王丽的好奇心。“妈，爸……爸怎么了？”王丽忍不住追问。
公公李卫国在她印象里，一直是沉默寡言、老实巴交的形象。陈桂香左右看看，
确认李卫国在院子里收拾杂物，李明还没起床，这才神秘兮兮地，
带着点难以启齿的表情说：“你别看卫国现在一副老实相，年轻时候也……也犯过糊涂！
差点就跟个一起进厂的女工友跑了！”“啊？”王丽惊得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公公还有这风流史？这简直打败了她的认知。“当时啊，我也是哭过闹过，上吊的心都有过。
”陈桂香演技全开，眼圈适时地泛红，拍着王丽的手背，语重心长，“但有什么用？女人啊，
有时候就得认命。为了小明，为了这个家不被拆散，我只能忍了。打落牙齿和血吞！
”她看着王丽震惊又带着些微同情的神色，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继续灌输“核心思想”：“妈跟你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是想告诉你，这男人啊，
有时候就像没长大的孩子，你得管，但不能管得太死。只要他的心、他的钱还在这个家里，
有些事，糊涂点过去就算了，不然，闹开了，撕破脸，苦的还是咱们自己，
白白让别人看了笑话。”这番话，
看似在传授自己用血泪总结的“驭夫之道”和“人生经验”，
实则在王丽心里埋下了两颗种子：第一，李家的男人有“前科”，遗传的，不可深信；第二，
钱，是衡量男人心在不在这个家的关键指标，必须牢牢抓住。
王丽看着婆婆“真诚”而“沧桑”的眼神，心里五味杂陈。她最近确实发现李明有点不对劲，
交上来的工资比以前少了，问起来就支支吾吾说借给哥们了，还总说车间加班，
回来得越来越晚，身上偶尔还有淡淡的雪花膏味儿……婆婆这话，是说者无心，
还是听者有意？是在暗示她什么吗？一种微妙的共鸣和警惕，在王丽心中滋生。
3 婆媳同盟的秘密另一边，陈桂香也没闲着。洗脑完儿媳，她溜达到院子里，
看到儿子李明正叼着烟，靠在墙边，一副没睡醒的慵懒样子。她走过去，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洗干净的苹果递给他。“小明，妈跟你说句体己话。”她叹了口气，
脸上带着落寞和不易察觉的“依赖”。李明接过苹果，啃了一口，含糊道：“妈，咋了？
”陈桂香欲言又止，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压低声音：“你爸啊，最近心思有点活络。
妈老了，管不住他了。这个家，妈以后就只能指望你了。”李明一愣，烟都忘了抽：“妈，
你说啥呢？我爸他……他不是挺老实的吗？”“老实？”陈桂香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带着点嘲讽，“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别问太多了，妈没法细说，总之，你得多长个心眼！
你是李家的独苗，这个家以后都是你的，别让你爸……昏了头，把东西都折腾到外人手里去！
”“外人？”李明心里一咯噔，脸色严肃起来。难道爸在外面真有人了？还动了家里的钱？
这还了得！那以后都是他的财产！陈桂香不再多说，留下一个意味深长又“脆弱”的眼神，
转身回了屋，背影显得有几分萧索。李明看着母亲的背影，又想想父亲最近有些神秘的举动，
偶尔晚归，以及母亲刚才那番意有所指的话，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像一团乱麻，
堵得他难受。妈的意思是……爸可能把钱给了别人？那不就是损害他李明的利益吗？
陈桂香回到厨房，看着锅里开始翻滚的土豆白菜，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
灶膛里的火苗映在她眼中，跳跃着冰冷的光。离间的钉子，已经稳稳地钉下了。下一步，
就是要把王丽，彻底拉到自己这条“贼船”上来，让她成为自己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
机会很快来了。王丽所在的纺织厂要搞“五一劳动节”文艺汇演，她因为身段好，
被选去跳一支反映纺织女工生活的舞蹈，需要做一身新的确良衬衫和蓝色工装裙。
她跟李明提了两次，李明都以太贵，一身行头差不多要他半个月工资、影响不好，
怕人说她资产阶级小姐做派为由拒绝了。王丽心里憋着一股火，觉得李明根本不重视她，
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陈桂香“恰好”从儿子不耐烦的抱怨中知道了这件事。
这天下午，她趁着李卫国去厂里开会，李明出去找哥们儿玩的空档，
把正在生闷气的王丽叫进自己屋里，神秘地关上门。“丽丽，还为裙子的事不高兴呢？
”陈桂香拉着她在床边坐下，语气温和。王丽眼圈一红，委屈地点点头：“妈，
我就是想上台穿得体面点，给车间争光，他就不乐意……”“妈懂，妈都懂。
”陈桂香拍拍她的手，转身从老式衣柜最底层，摸出一个用手帕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
层层打开，里面赫然是五块钱和几张珍贵的布票。“丽丽，给，拿去做裙子，
剩下的买点好吃的。”陈桂香一把将钱和票塞到王丽手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疼爱”。
王丽看着手里的“巨款”，彻底愣住了。五块钱！还有布票！婆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这简直比李明对她大方多了！“妈，这……这我不能要！这太多了！”王丽慌忙推拒，
这钱拿着烫手。“拿着！”陈桂香按住她的手，语气斩钉截铁，随即又压低声音，
推心置腹地说：“丽丽，妈是把你当亲闺女才跟你说这些，给你这些。这女人啊，
手里一定得有点自己的钱！腰杆子才能硬起来！你看我，以前就是太傻太实在，
把钱都攥在你爸手里，一颗心都扑在这个家上，结果呢？”她顿了顿，
脸上适时露出悲凉和悔恨，“现在想贴补你一点，都得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
”她看着王丽动摇又感动的眼神，继续加码，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这家里，说到底，
就咱们娘俩是真心实意想过日子的，是外人。他们爷俩……哼，血脉相连，
心指不定在哪儿呢！咱们得互相帮衬，抱成团，以后才不吃亏，才不会被他们合伙欺负了去！
”这番话，彻底说到了王丽的心坎里。李明最近的冷淡、抠搜和不耐烦，
与婆婆此刻的“慷慨”与“理解”形成了鲜明对比。一种奇妙的“同盟”感油然而生。是啊，
在这个家里，她始终是个外人，只有婆婆，此刻向她伸出了温暖的、同盟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