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总说，我是姐姐的影子。姐姐是天上的月亮，我是沾在她鞋底的泥。
她为姐姐请最贵的家教，给我报最便宜的托管班。姐姐考上市重点那天，
庆祝的香槟泡沫溅到我脸上。当晚，我妈把我锁进了没有窗的地下室。
“你姐姐要冲刺清北了，你别在这碍眼，影响她风水。”“等你什么时候懂事了，再出来。
”门外传来姐姐的声音：“妈，妹妹一个人在里面会害怕的。”我刚要感动，
姐姐却打开一条门缝，笑着将一盆冷水泼在我身上。“耗子就该待在阴沟里，
你可千万别出来哦。”地下室阴冷潮湿，我抱着膝盖，却笑了。这样也好，
我再也不会拖累姐姐和妈妈了。可她们不知道，三天后，市重点的校长会亲自登门，
寻找那个失踪的、真正的奥数天才。1“林晚泥，你给我滚进去！”妈妈赵秀兰的力气很大，
一把将我推进了地下室。我的额头撞在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眼前一阵发黑。
“你姐姐考上市重点，是家里天大的喜事。”“她接下来要冲刺清北，容不得半点差池。
”“你八字不好，克她。待在家里碍眼，影响她风水。”我扶着额头，那里迅速肿起一个包。
我问：“妈，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来？”赵秀兰的脸上没有一点温度。
“等你什么时候懂事了，再出来。”“哐当”一声。厚重的铁门在我面前关上，
锁芯转动的声音，咔哒，咔哒。世界陷入一片黑暗。我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闻到空气里浓重的霉味和灰尘味。脚下的地面黏腻潮湿，有水渗出来。我往后退了两步，
后背贴上冰冷的墙壁，冷得我一个哆嗦。楼上传来开香槟的声音，砰！
接着是妈妈和姐姐林晚星开心的笑声。“晚星，你真是妈妈的骄傲！”“来，喝一杯，
庆祝我们家出了个准清北生！”香槟泡沫一定很漂亮。不像我，只是鞋底的泥。
我蜷缩在角落，把头埋进膝盖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姐姐林晚星的声音。“妈，
妹妹一个人在里面会害怕的，要不让她出来吧？”她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柔善良。
我的心里动了一下。也许，姐姐还是关心我的。赵秀兰的声音很不耐烦。“你管她干什么？
一个成天只会惹事的废物，关几天让她长长记性！”“你就是心太软，以后要被人欺负的。
”林晚星叹了口气。“好吧，那我跟妹妹说几句话，让她别怕。”地下室的门被打开一条缝。
一丝光线漏了进来，我下意识地抬头。光线里，我看到姐姐林晚星那张漂亮的脸。
她嘴角带着笑，眼神里却全是恶意。“妹妹，一个人在下面，是不是很寂寞呀？
”我刚要开口，她手里的一个盆子就朝我倾过来。“哗啦——”一盆冰冷的水，
从我的头顶浇到脚底。我浑身湿透，冷得牙齿都在打颤。“耗子就该待在阴沟里，
你可千万别出来哦。”她笑着，声音甜美又恶毒。“好好享受吧，我的好妹妹。
”门再次被关上，世界重归黑暗。我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水里，身体抖得停不下来。
可我却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有点吓人。这样也好。真的，这样也好。
我再也不用当姐姐的枪手了。我再也不用把自己的心血，署上她的名字，
看她接受所有人的赞美了。从小到大，就是这样。我的奥数竞赛一等奖证书，
上面写的是“林晚星”。我的省级作文大赛金奖奖杯，捧在林晚星的手里。
甚至这次她能考上市重点，也是因为我在她的中考卷背后，
用密码写下了最后一道大题的完整解题步骤。监考老师是妈妈托关系找的，
会意地把我的卷子和姐姐的换了。每一次，赵秀兰都会拿着我的成果，
对林晚星说：“我们家晚星就是聪明，随我。”然后转过头，用嫌弃的眼神看我。“林晚泥，
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你姐姐？真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我曾经也试图争辩过。“妈，
那道题是我解出来的。”回应我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你还要不要脸？
偷你姐姐的功劳还敢嚷嚷？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从那以后，
我再也不说了。我只是一个影子。一个为天才姐姐提供养分的工具。现在，工具被关起来了。
真好。地下室的温度越来越低，我身上的湿衣服贴着皮肤，带走我所有的体温。头开始痛，
一阵阵发晕。我知道，我发烧了。意识开始模糊。我蜷缩在角落，感觉身体越来越冷，
呼吸也变得困难。楼上传来她们庆祝的笑声，那么刺耳。我闭上眼，也许，死在这里也不错。
2.楼上的客厅里，灯火通明。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照在每一个宾客的笑脸上。
赵秀兰穿着一身定制旗袍，端着红酒杯，满面红光地穿梭在人群中。“哎呀，林太太，
你可真有福气，养了晚星这么一个天才女儿！”“是啊是啊，市重点！以后就是清北的苗子！
我们可都指望你家晚星以后多提携提携我们孩子呢！”赵秀兰笑得合不拢嘴。“哪里哪里，
这孩子就是自己争气。”她嘴上谦虚，眼里的骄傲却要溢出来。
她拉过身边穿着白色公主裙的林晚星。“晚星，快谢谢叔叔阿姨们。
”林晚星优雅地举起果汁杯，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谢谢各位叔叔阿姨，我会继续努力的。
”她光彩照人，是全场的焦点。一个远房亲戚喝多了，大着舌头问：“秀兰啊，
你不是有两个女儿吗？那个小的呢？叫……叫林晚泥的那个，怎么没见着？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一下。赵秀兰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耐。“哦，
小泥啊，那孩子不懂事，闹脾气把自己锁房间里了，谁叫都不出来。”她轻描淡写地带过。
“咱们别管她，来来来，大家吃好喝好！”众人立刻附和起来，
谁也不会为了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去扫“天才”妈妈的兴。林晚星的嘴角，
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胜利的微笑。地下室里。我烧得越来越厉害。黑暗中，
我好像看到墙角有东西在动。是老鼠。它们悉悉索索地爬过，一点也不怕我。也许，
在它们眼里，我和这地下室里的垃圾没什么区别。我费力地喘着气，喉咙里又干又痛。
恍惚中，我想起几天前的事。我在一个国际数学论坛上，用“LX”这个匿名ID，
解开了一道悬赏了十年的世界级数学难题。那道题，
关于“哥德巴赫新猜想”的一个分支证明。我只是把我在草稿本上的一个突发奇想，
整理了一下发了上去。没想到，第二天，整个论坛都炸了。无数顶尖数学家给我发私信，
称我的证明是“划时代的创举”。其中，有一封邮件来自菲尔兹奖得主，京州大学的李教授。
李教授在邮件里，用一种近乎狂热的语气，赞美了我的思路。他说我的证明过程，
像一首完美的诗。他热情地邀请我，去京州大学面谈。
他说他已经和我们市重点高中的王校长联系过了，希望能尽快见到我本人。我当时很激动。
这是第一次，有人不是通过“林晚星”这个名字，而是直接看到了我的才华。我拿着手机，
把那封邮件给妈妈看。我天真地以为，这一次，她总该相信我了吧。“妈，你看！
菲尔兹奖得主邀请我……”我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啪！
”赵秀兰的眼睛里全是怒火和鄙夷。“林晚泥，你还要不要脸？又想偷你姐姐的功劳？
”“你姐姐刚用这个成果申请了京州大学的自主招生，你后脚就想来冒名顶替？
”“我告诉你，这个‘LX’就是你姐姐林晚星！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打烂你的嘴！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凉了。原来，姐姐早就看到了我的草稿，并且，
又一次把它变成了自己的东西。而妈妈，是她最坚定的帮凶。楼上的喧嚣和地下室的死寂，
形成了最讽刺的对比。我剧烈地咳嗽起来，每咳一下，胸口都撕裂般地疼。
一口温热的液体涌上喉咙。我咳出来，伸出手去摸。黏黏的。是血。我的身体，
好像正在一点点坏掉。意识彻底模糊前，我好像听到有人在砸门。咚，咚，咚。
是来救我了吗？不。那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催命的鼓点。3.三天后。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没有食物，没有水。地下室里那只死老鼠，
成了我唯一的“伙伴”。我靠着墙壁，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高烧让我整个人都昏昏沉沉，时间的概念也变得模糊。我只知道，楼上很安静。
庆功宴应该早就结束了。这三天，没有人下来看过我一眼。没有一声问候。好像这个家里，
从来没有过我这个人。也对。在她们眼里，我死了，或许才是一件好事。
可以为天才姐姐林晚星，彻底扫清道路。就在我以为自己会这样无声无息地烂在这里时，
门铃声突然响了。尖锐的，急促的。一声接着一声。
楼上传来赵秀兰不耐烦的脚步声和开门声。“谁啊？门铃按那么急，赶着投胎啊？
”门口的人似乎被她怼得一愣。一个恭敬又带着喜气的声音传来。“林太太，您好您好！
我是市重点的王校长啊！”赵秀兰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哎哟！是王校长啊！
快请进快请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林太太，大喜事啊！
”王校长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天大的喜事！”他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
“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京州大学数学系的李振国道李教授！”“李教授？！
”赵秀兰的声音都变调了。那可是国内数学界的泰斗，菲尔兹奖得主！她立刻明白了什么，
整个人容光焕发，激动得声音都在抖。“李教授！王校长！快请坐！晚星，晚星！快出来，
贵客临门了！”她以为，他们是为林晚星而来。为她那个“准清北天才女儿”而来。
林晚星很快就从房间里出来了，穿着漂亮的裙子，乖巧地喊人。“王校长好，李教授好。
”赵秀兰骄傲地把女儿往前一推。“李教授，您看，这就是我们家晚星。
这孩子从小就对数学有天赋。”李教授的目光落在林晚星身上，那是一种审视的，
带着些许探究的目光。他没有接赵秀兰的话，而是开门见山。“林太太，我们这次来，
是想见一见在国际奥数论坛上，解开‘哥德巴赫新猜想’分支证明的那个孩子。
”赵秀兰的眼睛瞬间亮了。果然！她就知道！她家晚星的才华，是藏不住的！“教授，
就是她！就是我们家晚星！”她指着林晚星，脸上的骄傲几乎要化为实质。
“那个‘LX’的账号，就是我们家晚星名字的缩写，林星嘛！”李教授看着林晚星，
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眼前的女孩，漂亮，得体，但眼神里缺少一种东西。一种属于天才的，
纯粹的，对知识的狂热。他沉默片刻，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调出一个界面。
那上面是一道极其复杂的函数公式。“既然证明是你做的，那你现场阐述一下，
你对‘黎曼Zeta函数’非平凡零点分布的思路吧。”李教授的声音很平静，
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这是你证明过程里，最精髓的一步。
我想听听你的原创想法。”客厅里的空气，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林晚星看着平板上那道她根本看不懂的题目，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去。惨白。
赵秀兰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4“我……”林晚星张了张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冷汗从她的额角渗出，顺着脸颊滑落。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黎曼Zeta函数？
什么非平凡零点？她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个证明，
她只是把林晚泥草稿本上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抄了一遍，然后用自己的名字发了出去。
她以为，只要她抢先一步，功劳就是她的。她哪里想得到，会有人找上门来，当场考试！
“我……我这几天状态不好……有点忘了。”她支支吾吾，找了一个最蹩脚的借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