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沈清辞以“落水受惊，需好生将养”为由，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的“漪澜院”里，足不出户。
她的话很少，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地靠在窗边的软榻上，看着庭院里那几株开始抽出新芽的玉兰树，眼神放空，一副惊魂未定、神思倦怠的模样。
落在前来探视、或明为探视实为打探的柳姨娘和沈清婉眼中，便是那场落水非但没让她“开窍”，反而似乎更添了几分痴傻和懦弱。
“母亲，您瞧她那样子，话都说不利索了，看来是真吓破了胆。”
沈清婉扶着柳姨娘的手臂，从漪澜院出来，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快。
柳姨娘年近三十，风韵犹存，眉梢眼角透着精明的算计。
她捻着手中的帕子，淡淡道：“到底是嫡出的小姐，你父亲不日就要回京，面上总要过得去。
她既安分，我们便容她多清净几日。
只是……”她脚步微顿，回头望了一眼那静谧的小院，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我总觉得，这丫头醒来后，眼神清亮了些许，不像以往那般浑浊。”
沈清婉不以为意：“许是病中虚弱，显得清明些罢了。
母亲多虑了，一个傻了十几年的人，难道淹一次水就能变成天才不成？”
柳姨娘想了想，也觉得有理，遂放下心来，只吩咐下人按时送汤送药，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
院内，沈清辞将窗外那对母女的低语听得隐约，心中冷笑。
她们需要的是一个能衬托沈清婉善良、彰显柳姨娘贤惠、并且随时可以拿来博取父亲同情或充当联姻棋子的“痴傻嫡女”，而不是一个真正健康、聪慧的嫡女。
很好，她暂时符合她们的期望。
“春桃。”
她轻声唤道。
“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春桃立刻上前，这几日她明显感觉到姑娘的不同。
虽然依旧安静，但吩咐事情条理清晰，眼神也不再是过去的空洞茫然，而是沉静的，让人不敢轻视。
“我躺得身子乏了，想活动活动。”
沈清辞扶着她的手起身，走到书案前。
案上放着几张粗糙的竹纸，还有几锭劣质的墨，毛笔的笔尖也有些开叉，与原主嫡女的身份极不相称。
这自然是柳姨娘“精心”安排的，一个傻子，用那么好做什么？
“帮我磨墨吧。”
她坐下，拿起那支破旧的笔，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姑娘，您要写字？”
春桃有些惊讶，以前的姑娘连笔都拿不稳，更别提写字了。
“嗯，”沈清辞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神色，声音轻柔，“躺着无趣，随便画着玩，或许……能让父亲看了欢喜。”
她提起笔，蘸了春桃刚刚磨好的墨，手腕悬空，却迟迟没有落下。
她当然不是要真的“写字”或“画画”。
前世作为非遗传承人，她对各种古法技艺了如指掌，书画更是基本功。
但她此刻下笔，绝不能流露出任何功底。
笔尖终于落下，却不是写字，而是在纸上胡乱地涂抹起来。
线条歪歪扭扭，毫无章法，墨团东一块西一块，像是不懂事孩童的信手涂鸦。
她画得极其“专注”，甚至刻意让手腕发抖，制造出笨拙的效果。
春桃在一旁看着，眼中先是疑惑，随即涌上一丝心酸。
姑娘这是……想用这种方式讨好老爷吗？
可这画……实在是……沈清辞画了几笔，似乎觉得不满意，又换了一张纸，继续她的“抽象派创作”。
她一边画，一边用极低的声音，状似无心地问：“春桃，父亲……喜欢什么样的女儿？”
春桃不疑有他，只当姑娘是心里害怕，想投老爷所好，便小声回道：“老爷……自然是喜欢知书达理、温婉贤淑的。
就像……就像二姑娘那样。”
“哦……”沈清辞笔下一顿，一团浓墨滴在纸上，氤氲开一片狼藉。
她看着那墨迹，轻声呢喃，“温婉贤淑……那我便温婉贤淑。”
她的语气平淡无波，却让春桃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
这时，院外传来小丫鬟的通报声：“姑娘，姨娘让厨房送了冰糖燕窝来，给您补身子。”
柳姨娘身边的大丫鬟秋月端着一个小巧的炖盅，笑吟吟地走了进来，目光却飞快地在室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书案上那几张“墨宝”上。
“姑娘身子可好些了？”
秋月将炖盅放在桌上，语气恭敬，眼神却带着打量，“姨娘惦记着您，特意吩咐用了上等的血燕。”
“有劳姨娘挂心。”
沈清辞抬起头，露出一个怯生生、带着点受宠若惊的笑容，手下意识地往那几张涂鸦的纸上遮了遮，似乎有些难为情。
秋月的目光在那些鬼画符上一掠而过，心中鄙夷更甚，面上笑容却不变：“姑娘这是在练字？”
“不……不是，”沈清辞慌忙将纸团了团，塞到一旁，声音细若蚊蚋，“随便画的……画得不好……”秋月心中彻底放心，看来还是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傻子。
她假意安慰了几句：“姑娘有心便是好的。
这燕窝您趁热用，奴婢就先告退了。”
送走秋月，春桃看着那盅精致的燕窝，有些犹豫：“姑娘，这……”沈清辞脸上的怯懦瞬间消失，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她走到桌边，拿起勺子，轻轻搅动着盅里晶莹剔透的燕窝，动作优雅，与方才判若两人。
“倒掉。”
她淡淡地说。
“啊？”
春桃一愣。
“或者，你喝了也行。”
沈清辞看着她，眼神清冽，“柳姨娘送来的东西，以后未经我允许，一口都不许入口。”
春桃看着姑娘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蓦地想起落水那日二姑娘狠厉的眼神和姨娘平日的笑里藏刀，一个激灵，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脸色一白，连忙端起炖盅：“是，奴婢这就去处理掉。”
望着春桃匆匆离去的背影，沈清辞走到窗边，看着院中角落里一株无人打理、却顽强生长的野草。
示敌以弱，藏锋于拙。
柳姨娘的试探，她接下了，并且给出了一个让对方满意的“答案”。
而她的反击，才刚刚开始。
父亲沈文渊，快要回来了。
那才是她在这沈府立足，需要面对的第一个真正关卡。
她需要一份，能打动那位精明务实父亲的“投名状”。
但不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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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姨娘年近三十，风韵犹存，眉梢眼角透着精明的算计。
她捻着手中的帕子，淡淡道：“到底是嫡出的小姐，你父亲不日就要回京，面上总要过得去。
她既安分，我们便容她多清净几日。
只是……”她脚步微顿，回头望了一眼那静谧的小院，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我总觉得，这丫头醒来后，眼神清亮了些许，不像以往那般浑浊。”
沈清婉不以为意：“许是病中虚弱，显得清明些罢了。
母亲多虑了，一个傻了十几年的人，难道淹一次水就能变成天才不成？”
柳姨娘想了想，也觉得有理，遂放下心来，只吩咐下人按时送汤送药，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
院内，沈清辞将窗外那对母女的低语听得隐约，心中冷笑。
她们需要的是一个能衬托沈清婉善良、彰显柳姨娘贤惠、并且随时可以拿来博取父亲同情或充当联姻棋子的“痴傻嫡女”，而不是一个真正健康、聪慧的嫡女。
很好，她暂时符合她们的期望。
“春桃。”
她轻声唤道。
“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春桃立刻上前，这几日她明显感觉到姑娘的不同。
虽然依旧安静，但吩咐事情条理清晰，眼神也不再是过去的空洞茫然，而是沉静的，让人不敢轻视。
“我躺得身子乏了，想活动活动。”
沈清辞扶着她的手起身，走到书案前。
案上放着几张粗糙的竹纸，还有几锭劣质的墨，毛笔的笔尖也有些开叉，与原主嫡女的身份极不相称。
这自然是柳姨娘“精心”安排的，一个傻子，用那么好做什么？
“帮我磨墨吧。”
她坐下，拿起那支破旧的笔，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姑娘，您要写字？”
春桃有些惊讶，以前的姑娘连笔都拿不稳，更别提写字了。
“嗯，”沈清辞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神色，声音轻柔，“躺着无趣，随便画着玩，或许……能让父亲看了欢喜。”
她提起笔，蘸了春桃刚刚磨好的墨，手腕悬空，却迟迟没有落下。
她当然不是要真的“写字”或“画画”。
前世作为非遗传承人，她对各种古法技艺了如指掌，书画更是基本功。
但她此刻下笔，绝不能流露出任何功底。
笔尖终于落下，却不是写字，而是在纸上胡乱地涂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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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在一旁看着，眼中先是疑惑，随即涌上一丝心酸。
姑娘这是……想用这种方式讨好老爷吗？
可这画……实在是……沈清辞画了几笔，似乎觉得不满意，又换了一张纸，继续她的“抽象派创作”。
她一边画，一边用极低的声音，状似无心地问：“春桃，父亲……喜欢什么样的女儿？”
春桃不疑有他，只当姑娘是心里害怕，想投老爷所好，便小声回道：“老爷……自然是喜欢知书达理、温婉贤淑的。
就像……就像二姑娘那样。”
“哦……”沈清辞笔下一顿，一团浓墨滴在纸上，氤氲开一片狼藉。
她看着那墨迹，轻声呢喃，“温婉贤淑……那我便温婉贤淑。”
她的语气平淡无波，却让春桃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
这时，院外传来小丫鬟的通报声：“姑娘，姨娘让厨房送了冰糖燕窝来，给您补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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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身子可好些了？”
秋月将炖盅放在桌上，语气恭敬，眼神却带着打量，“姨娘惦记着您，特意吩咐用了上等的血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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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辞抬起头，露出一个怯生生、带着点受宠若惊的笑容，手下意识地往那几张涂鸦的纸上遮了遮，似乎有些难为情。
秋月的目光在那些鬼画符上一掠而过，心中鄙夷更甚，面上笑容却不变：“姑娘这是在练字？”
“不……不是，”沈清辞慌忙将纸团了团，塞到一旁，声音细若蚊蚋，“随便画的……画得不好……”秋月心中彻底放心，看来还是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傻子。
她假意安慰了几句：“姑娘有心便是好的。
这燕窝您趁热用，奴婢就先告退了。”
送走秋月，春桃看着那盅精致的燕窝，有些犹豫：“姑娘，这……”沈清辞脸上的怯懦瞬间消失，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她走到桌边，拿起勺子，轻轻搅动着盅里晶莹剔透的燕窝，动作优雅，与方才判若两人。
“倒掉。”
她淡淡地说。
“啊？”
春桃一愣。
“或者，你喝了也行。”
沈清辞看着她，眼神清冽，“柳姨娘送来的东西，以后未经我允许，一口都不许入口。”
春桃看着姑娘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蓦地想起落水那日二姑娘狠厉的眼神和姨娘平日的笑里藏刀，一个激灵，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脸色一白，连忙端起炖盅：“是，奴婢这就去处理掉。”
望着春桃匆匆离去的背影，沈清辞走到窗边，看着院中角落里一株无人打理、却顽强生长的野草。
示敌以弱，藏锋于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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