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过镜花水月，一场梦(陈默林月)全本免费完结小说_小说完结免费爱不过镜花水月，一场梦陈默林月

九月的最后一天，天刚亮就透着股沉郁的灰。

陈默睁开眼时，窗帘缝里漏进来的光不是往常的浅蓝，而是蒙着雾的铅灰色，耳边还传来“沙沙”的声响——是下雨了。

他爬起来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雨丝斜斜地飘着，落在楼下的梧桐叶上，叶子被打湿后沉得往下垂，像没睡醒的样子。

地面己经积了薄薄一层水，行人撑着五颜六色的伞，脚步匆匆地踩过，溅起细小的水花，像碎掉的玻璃碴。

陈默摸了摸床头的伞桶，空空的——上次下雨后，伞就放在学校的储物柜里，忘了拿回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找父亲要伞，父亲早上五点多就出门了，留了张纸条说“今天有早会，牛奶在冰箱”，字迹潦草，还沾了点墨水印。

陈默热了牛奶，啃了片面包，背上书包出门时，雨还没大，只是沾在头发上有点凉。

他想着，课间操才二十分钟，说不定雨会停，就算不停，也该小了，大不了跑着去天台再跑回来，应该淋不透。

可到了课间操，雨不仅没停，反而像被谁掀了水桶似的，猛地大了起来。

雨点砸在教室的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像无数颗小石子在撞玻璃，靠窗的同学都把窗户往回拉了点，玻璃上立刻爬满了蜿蜒的水痕，把外面的操场糊成了一片模糊的绿。

陈默趴在窗台上往下看，操场里空荡荡的，红色跑道被雨水泡得发亮，像条湿淋淋的绸带，只有升旗台旁边的积水，反射着铅灰色的天光，冷冷的，没一点生气。

班里的同学都在教室里待着，有的凑在一起看漫画，有的趴在桌上补觉，前桌的张昊还在抱怨“这雨下得真烦，本来想趁课间操去买辣条的”。

陈默攥着书包带，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带子上的线头——他想去天台，又怕林月没来。

这么大的雨，天台上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林月又是邻校的，来一趟要绕两条街，怎么可能冒着大雨来？

可心里又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说不定她会来呢，你们说好要见的。

纠结了两分钟，上课铃响前的预备铃都快响了，陈默还是抓起校服外套往肩上一搭，低着头往楼梯间走。

走廊里没什么人，只有保洁阿姨在拖地，拖把划过地面的“哗啦”声混着雨声，显得格外空旷。

他把外套往头上一罩，刚走出教学楼门，雨就往脖子里灌，凉得他打了个哆嗦。

雨丝又密又急，砸在脸上有点疼，头发很快就湿了，一缕缕贴在额头上，挡住了视线。

他沿着消防楼梯往上爬，楼梯间的窗户没关，雨飘进来打在扶手上，积了层滑滑的水。

爬到顶楼时，他的手都有点凉，推那扇绿铁门时，指尖碰到锈迹，还沾了点潮湿的铁味。

门“吱呀”一声开了，风裹着雨丝扑面而来，陈默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可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天台上的旧教具箱旁，站着个熟悉的蓝白身影。

林月举着一把蓝色的伞，伞面是浅海蓝，边缘绣着圈细细的白纹，像海浪的花边。

她的头发扎得很整齐，高马尾没被雨打湿，大概是伞护得好，只是发梢沾了点细碎的雨珠，像缀了颗小水晶。

看见陈默，她眼睛立刻亮了，嘴角弯起来，连雨声都好像柔和了点：“我就知道你会来。”

陈默快步走过去，雨水顺着额角往下滴，凉得他眼皮发沉。

他想说“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话到嘴边却有点发哑，只能看着林月的肩膀——她的伞明显歪向了自己这边，右肩的校服己经湿了一片，浅蓝的布料被雨水浸成了深灰，贴在肩膀上，能看见里面薄薄的针织衫轮廓。

“你怎么不把伞往自己那边挪挪？”

陈默伸手，想把伞推过去，手指刚碰到伞柄，就触到一片暖——伞柄被林月攥了很久，还带着她的体温，和雨水的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月却先把伞往他头顶又送了送，自己的肩膀露得更多了：“我不怕淋雨，小时候还总在雨里踩水呢。”

她的声音带着点笑，像雨里蹦跳的小水珠，“我们说好今天要见的，不能违约呀。

你看我特意早点来，还在楼下便利店买了毛巾。”

说着，她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条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毛巾，粉色的，边缘缝着小小的兔子图案，递到陈默手里时，还带着点口袋里的余温，裹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不是廉价的香精味，是像晒干的薰衣草花一样，软乎乎的香。

陈默接过毛巾，指尖碰到布料的瞬间，心里猛地一软。

毛巾很薄，却很软，他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雨水，又擦了擦贴在脸颊的头发，薰衣草的香味顺着呼吸钻进鼻子里，把雨带来的凉意驱散了不少。

他抬头时，看见林月还在往他这边凑伞，右肩的湿痕又大了点，连袖口都滴着水，滴在天台上的水泥地上，晕出小小的湿圈。

“你也撑着。”

陈默把伞柄往林月那边推了推，力道很轻，却带着点不容拒绝的认真，“两个人一起撑，够的。”

林月愣了一下，然后弯着眼睛往他身边靠了靠。

伞面不大，刚好能把两个人的头和肩膀遮住，她的胳膊离陈默的胳膊只有一指远，能感觉到她校服上的凉意，却也莫名觉得亲近。

天台上的风裹着雨丝吹过来，扫在脸上有点冷，陈默下意识地往伞里缩了缩，林月好像察觉到了，轻轻把伞又往他那边挪了挪，自己的耳朵尖都露在了雨里，很快就沾了层细水珠。

林月靠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目光落在楼下的雨景上。

雨还在下，把教学楼的墙淋成了深灰色，远处的小卖部屋檐下挂着串水珠，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我小时候可喜欢下雨了，”她的声音轻轻的，被风吹得有点飘，却很清晰，“每次下雨，妈妈就不用去上班，会在家陪我看《樱桃小丸子》，还会煮姜汤。”

“她煮的姜汤会放红糖和姜片，还会加一颗红枣，煮得黏糊糊的，喝下去从喉咙暖到肚子里，连脚都不凉了。”

她说这话时，眼睛里带着点怀念的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伞柄上的花纹。

陈默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的侧脸——雨丝落在她的睫毛上，像撒了点碎银，她的嘴角还带着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喝姜汤的雨天。

可陈默的心里却有点涩。

他小时候也喜欢下雨。

妈妈没走的时候，每次下雨，都会把他抱在沙发上，用毯子裹着他的脚，给他讲《小红帽》的故事，讲完还会在他额头亲一下，说“我们默默不怕雨，雨是天空在唱歌”。

那时候家里的窗台上总摆着个玻璃罐，妈妈会把雨水接在罐子里，说“等攒多了，就给默默养小金鱼”。

可自从父母离异，妈妈拖着行李箱走的那天，也是个雨天——她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说“默默要乖”，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从那以后，陈默就怕了下雨，下雨的时候家里总是只有他一个人，冰箱里只有速冻饺子，没人煮姜汤，也没人讲童话故事，只有窗外的雨声，敲得人心慌。

“你怎么了？”

林月突然转过头，发现陈默的脸色有点白，眼神也飘远了，她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像怕惊扰了什么，“是不是冷了？”

陈默的喉咙发紧，他盯着天台上的旧教具箱——箱子上的灰尘被雨水冲得往下淌，露出里面一点白色的粉笔头。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雨好像都小了点，才轻轻开口，声音轻得像被风吹走：“我爸妈离婚了，妈妈走了。”

这是他第一次跟外人说这件事。

以前父亲从不让他提妈妈，有次他在饭桌上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父亲把碗重重放在桌上，说“别再提她”，从那以后，他就把这话藏在了心里。

同学也没人知道他的家庭，大家只觉得他安静，却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待着。

他以为说出来会像扯掉结痂的疤，疼得厉害，可看着林月认真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好奇，没有同情，只有专注的听，他却觉得心里那块压了很久的石头，好像轻轻往上抬了抬，没那么沉了。

林月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

她的动作很轻，像在安慰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指尖带着点凉，却让陈默觉得很踏实。

“我知道那种感觉，”她的声音比刚才更软了点，“我爷爷去年走了，他以前总带我去公园喂鸽子，会把面包撕成小块，放在我手里，让鸽子来啄。”

“他走了之后，我把他剩下的面包干装在铁盒子里，每次想他，就拿出来闻闻，好像还能闻到公园的青草味。”

她抬起头，看着陈默的眼睛，雨丝落在她的眼底，映出细碎的光：“陈默，离开不代表忘记！

你妈妈走的时候，肯定也很舍不得你。”

”你看，她以前陪你看雨、讲童话，这些都不是假的，她一定很爱你，就算不在你身边，也会想着你——说不定她也在某个雨天，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呢。”

陈默的眼眶有点热，他赶紧别开视线，看向楼下的操场。

积水里映着教学楼的影子，歪歪扭扭的，像他刚才混乱的心。

可林月的话却像一缕暖风吹进来，把那些涩味吹散了点——他好像第一次觉得，妈妈的离开，或许不是因为不爱他。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

尖锐的铃声穿透雨声，在天台上回荡。

林月猛地回过神，把伞往陈默手里塞：“这个给你，放学用，别淋雨了。”

“那你怎么办？”

陈默攥着伞柄，伞柄还带着林月的温度，他看着她湿了的肩膀，心里有点急，“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回去？”

“我有办法。”

林月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从伞下走了出去。

雨立刻落在她的校服上，蓝白相间的布料很快就贴在了身上，像一朵被雨水打湿的绣球花，软乎乎的，却透着股韧劲。

她往后退了几步，站在楼梯口，对着陈默挥了挥手，声音被雨声盖了点，却很清晰：“明天见！

我明天给你带甜面包！”

说完，她转身就跑进了楼梯间，蓝白的校服在拐角处闪了一下，很快就没了踪影，只留下楼梯间里隐约的脚步声，混着雨声，慢慢消失。

陈默站在天台上，手里攥着那把浅海蓝的伞，伞柄的温度顺着指尖传到心里。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粉色毛巾，薰衣草的香味还在，兔子图案被雨水打湿了一点，却还是很可爱。

风还在吹，雨丝还在飘，可他却觉得不冷了，心里像揣了个小小的暖炉，连刚才的涩味都淡了。

放学的时候，雨果然停了。

夕阳从云缝里漏出来一点，给地面的积水染了层浅浅的金边。

陈默背着书包，手里举着那把蓝伞——他没舍得收，伞面还带着点湿，却很干净。

他沿着路边慢慢走，积水里映着他的影子，旁边好像还映着个举着伞的蓝白身影，他忍不住笑了笑，脚步也轻了点。

路过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时，陈默停下了脚步。

便利店的玻璃门上贴着“热饮供应”的海报，他推开门走进去，暖风吹得他缩了缩脖子。

他走到冰柜前，选了一瓶全脂热牛奶——林月上次说喜欢甜的，全脂牛奶更浓，应该合她的口味。

店员帮他把牛奶加热时，他攥着手里的蓝伞，想着明天把牛奶递给林月时，她会不会笑，会不会说“谢谢默默”，心里像被糖浸了似的，甜丝丝的。

走出便利店时，手里的热牛奶暖得能焐热整个手掌。

陈默抬头看了看天，云己经散了不少，露出点浅蓝的天。

他把蓝伞收起来，挂在书包侧面，手里捧着热牛奶，脚步轻快地往家走——明天要早点去天台，把牛奶递给林月，还要跟她说，她的伞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