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帝王的情债顾长歌胭脂完本热门小说_完本小说免费胭脂雪帝王的情债(顾长歌胭脂)

她亲手将毒酒捧给那个曾为她血洗皇城的男子，笑靥如花：“陛下，你说过，我若要天下，你便奉我为主；我若要你死，你也含笑九泉。”第一章

胭脂雪·断骨时大晟永徽二十九年，冬至。京畿大雪自傍晚落至子夜，仍无停歇之意。皇城的丹墀被积雪掩得失去了原本的赤色，远望倒像一条僵冷的巨蟒，蜿蜒着伏在灯影里。铜漏敲过三更，宫门既阖，万籁俱寂，唯有北风卷着碎玉般的雪粒，击在鎏金铜瓦上，发出细而清脆的叮当。沈胭脂跪在第三层龙阶下。她着一袭素绢宫衣，是罪籍白，无绣无纹；双膝没入深雪，雪水顺着裙缘渗上来，在腿侧结成薄冰。雪光映在她的面上，眉目清而瘦，像雪原上的一枝枯梅——已被寒风摧折了七分，却仍撑着最后三分骨气。她保持叩首的姿势，额头抵着冷硬的玉阶，乌发散落，与雪色交缠成一幅刺目的画。前方，鎏金蟠龙长案上，摆着一只朱漆托盘。盘中不是珍馐，而是一颗人头——须发花白，双目被丝线粗粗缝起，血污已凝成黑紫。那是她的父亲，前朝兵部尚书沈珩。因"通敌"罪名，昨日午时腰斩于宣武门外；今夜，帝王赐宴，以颅为盏，命其女捧盏谢恩。"沈司籍，"内侍裴焕立在高阶，声音尖细如刀划瓷，"陛下隆恩，允你以父颅为酒器，洗雪沈氏之罪。你，还不奉盏？"话音落下，两名锦衣侍一左一右按住胭脂肩，将她提起。膝下的雪已结硬，撕裂声里，冰碴与碎布同时飞溅。她踉跄一步，却未让人扶，自己走到长案前，伸手捧起了那颗头颅。血酒沿裂缝滴落，落在雪里，发出低微的"嗤嗤"声，灼出细小深黑的孔洞。"沈氏，谢主隆恩。"她双臂高举，声音不高，却足以让阶上百官听得清晰。风雪灌入她袖口，吹得衣袍猎猎，像一面将折未折的白旗。殿阶最高处，忽有金柝一击。内侍拉长了嗓音："皇帝——驾到！"众臣山呼万岁，黑压压跪成一片。慕容烬自丹陛缓步而下，玄狐大氅拖过积雪，留下一道蜿蜒的痕。冕旒十二旒在他额前轻荡，每颗玉珠都泛着幽寒的光，像十二条悬在额前的冰刃。他停在胭脂面前，垂目看她，薄唇挑出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沈胭脂，"他声音低而清，带着北地口音微微的沙，"父债女偿，天经地义。朕赐沈氏全族男丁腰斩，女眷流放，独留你一人，知道为什么吗？"胭脂将头颅高举过眉，血酒顺着她腕骨淌进袖中，滚烫与冰凉交错。她并未抬眼，只平静答："罪女不知。"慕容烬低笑一声，忽地伸手，攥住她下巴，强迫她仰视。指尖有淡淡的马革与血腥气，还有一缕极冷的檀香——那是皇寺里用来镇魂的香气。两人距离极近，他睫毛上沾着雪，眼底却燃着幽暗的火。"十年前，北疆雪谷，"他一字一顿，"你给过朕半块粟糕。"胭脂的睫毛终于颤了一下。记忆像被劈开的冰面，涌出刺骨的水——......那时她九岁，随父戍边。北疆叛乱，她与亲兵失散，雪谷里救下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他左臂中箭，箭镞倒钩，她徒手拔出，撕下裙角为他缚伤。最后口粮只剩半块硬糕，她掰给他，自己啃雪。少年昏迷前，扯过她发带，系在自己腕上，说"我欠你一命，来日还"。如今，他真的来还了——以她父兄的血，以沈氏九族的命。慕容烬松开她，取过侍从奉上的金瓯，自那颗头颅的裂缝里舀出一瓯血酒，仰头饮尽。玉珠后的眼眸，因血与酒的潋滟愈发幽暗。他俯身，贴在她耳侧，用仅她能听见的声音道："沈胭脂，朕能给你天下，也能让你一无所有。从今日起，你便是朕的司籍女官——掌皇室秘档，也掌朕的脾气。你父兄的命，朕收了；你的命，朕留着，慢慢玩。"说罢，他转身，大氅扬起一道凌厉的弧。内侍忙高呼："陛下回宫——"銮铃远，风雪重。胭脂仍跪在原地，双臂已僵到失去知觉，却仍捧着那颗头颅。血酒早滴尽了，雪水重新灌满裂缝，像给死者覆上一层透明的棺盖。她缓缓俯首，将额头抵在冰冷的颅顶，用极轻的声音道："爹，女儿不孝......但女儿一定会让沈氏的血债，用皇位来偿。"她抬头，雪落在脸上，瞬间化成水，像泪，却远比泪冷。远处，铜漏再响，四更天了。她踉跄站起，将父亲头颅抱在怀，一步步走入风雪。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很快又被新雪填平，仿佛从未有人从这里走过，也从未有人，用十九岁的单薄肩膀，扛起整个家族的冤魂。第二章

北疆雪·旧恩仇夜更深，雪稍歇，宫禁却愈发森严。胭脂被安置在太极殿西侧的耳房——名为"调养"，实为"拘禁"。两名内侍守在门外，铜锁落下，声音清脆得像断骨。屋内无火，只一盏青釉小灯，豆大的火苗被窗缝钻入的风吹得东倒西歪。她倚墙而坐，将父亲头颅轻轻放在案上，用袖口一点点擦去血污。冰碴化了，水与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砖上晕开暗色的花。门轴忽响，一条黑影闪入，快得像风。胭脂下意识将头颅护在怀，抬眼，却见那人摘下面罩，露出少年气的脸——左眉尾一道断疤，像被刀锋劈开的远山。萧庭生，御前侍卫，也是今日奉命"护送"她的"恩人"。"你来做什么？"她声音极低，却仍镇定。萧庭生不答，先解下自己大氅，裹住她肩。他的衣裳带着夜雪的冷，却也有少年特有的干燥与温热。胭脂微微一挣，他按住她肩，声音哑而急："别动，你肩背都冻伤了。"说罢，自怀里摸出一只白瓷小瓶，"北疆的雪蟾膏，止血生肌。"胭脂没有接，只问："奉谁的命？"少年顿了顿，似在斟酌，半晌才道："陛下。"短短两字，却像两块冰，坠在寂静里。胭脂笑了，笑意冷得瘆人："他让你来，给我送药？""还有一句话。"萧庭生抬眼，眸里映着灯火，像两丸不安分的星，"陛下说——'十年前北疆雪谷，半块糕的恩情，朕记得；今日还她半条命，让她好好活着，朕要她亲眼看着天下易姓。'"胭脂的指尖微微颤了一下。她垂眸，接过瓷瓶，拔开塞子，一股清苦的药香漫出。她忽然抬手，将药膏抹在少年腕侧——那里有一道新鲜的刀伤，血线尚未凝。"你受伤了。"她声音平静，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萧庭生喉结动了动，想抽回，却被她按住。她的手指冰凉，却带着奇异的温度，像雪夜里突然跳动的火。他低声道："沈姑娘，你......你不恨我？""恨你做什么？"胭脂抬眼，眸色深得像一口井，"你不过是他的刀。刀无罪，罪在握刀的人。"少年怔住，灯火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影。良久，他忽然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那我，便做一把反刃的刀。沈姑娘，你若想走，我带你走。"胭脂看着他，似笑非笑："走？走去哪？沈氏九族的魂还吊在城墙上，我能去哪？""北疆。"少年脱口而出，"我自小在那长大，知道一条旧道，可绕过雁门关。只要出了关，天大地大，陛下......他的手再长，也伸不过雪狼谷。"胭脂没有应声，只起身，走到窗前。窗外，雪又下了，细碎的玉屑扑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响。她伸手，推开一条缝，寒风猛地灌进来，灯火剧烈摇晃，几乎熄灭。少年忙用身体挡住风，却见她从领口拉出一样东西——那是一枚狼牙，穿孔，系红绳，因年久而泛黄。她将它握在掌心，贴到唇边，轻声道："十年前，我救他，用的是半块糕；如今，我要他偿我，用整个天下。"她转身，目光落在少年脸上，声音轻得像雪落："萧庭生，你若真想帮我，便替我办一件事。""什么事？""三日后，是陛下的万寿宴。我要你，在宴上，当众拒婚。"少年脸色骤变。赐婚圣旨已下，他若拒婚，便是抗旨，当杖杀。胭脂却继续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我要的，是你替我，把这场戏唱到高潮。只有他怒，他才会乱；他乱，我才有机会。"萧庭生沉默良久，忽地笑了，笑得像雪夜里的狼，带着少年特有的孤勇："好。我唱。"他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低声道："沈胭脂，我若死了，你会不会，替我掉一滴泪？"胭脂没有回答，只抬手，将窗缝推得更开。风雪扑面，吹得她衣袍猎猎，像一面将折未折的旗。少年在风雪中远去，背影很快被夜色吞没。她站在窗前，掌心那枚狼牙，已被体温捂热，像一颗不肯冷却的心。灯火终于熄灭，屋内陷入黑暗。胭脂回到案前，将父亲头颅抱入怀，贴着自己冰冷的脸，轻声道："爹，再等等，女儿很快就能让那个人，也尝尝雪谷里啃雪的滋味。"窗外，更漏五更，天色仍墨黑，却已有遥远的鸡鸣，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夜的喉咙。风雪更急了，吹得窗棂哐当作响，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提前奏响序章。第三章

断甲盟·雪夜逃第三日，果然天降暴风雪。京师被裹进一片混沌的苍白，行人绝迹，百坊歇鼓，却有一辆青帷小车，顶着风刀雪剑，辘辘驶向宣武门。车辕上坐着萧庭生，他卸去侍卫甲，只穿粗布短衣，外罩一件羊皮袄，左腕缠着新换的绷带——那是昨夜他自己割的。血，顺着指缝滴在雪里，像一串串细小的朱砂，很快又被新雪覆没。车内，胭脂换了宫女装，乌发低绾，怀里抱着一只小小包袱——里头不是细软，而是父亲那头颅，已用白绫裹严，外涂防腐的松脂。她手指一下下抚过布面，像在安抚一个终于得以安睡的孩子。车过御街，风掀起帘角，她瞥见城墙上新挂的十几颗人头，皆覆薄雪，眼睫成冰，却仍睁着，仿佛不甘。她目光平静，一一扫过，像在给亡灵点名，最后，她看见最末端那颗少年头颅——是她的弟弟，沈砚，才十四岁。风把弟弟的散发吹得猎猎，像一面破碎的旗。她伸手，想替他把发理好，却够不到，指尖只抓到一把冷冽的风。"停车。"她忽然道。萧庭生勒马，回头，雪粒打得他几乎睁不开眼："怎么了？"胭脂掀帘下车，走到城墙根，跪下，解下自己发带——那是十年前她救慕容烬时，被少年扯走的那根，后来他又派人送回，她一直没再用。她抬手，将发带系在弟弟颈间，打了个死结，轻声道："阿砚，姐姐带你回家。"她起身，回到车上，声音极稳："走。"车出宣武门，风更狂，雪更密，天地像被一只巨手搅得翻覆。萧庭生扬鞭，马却惊嘶，不肯前行。前方，雪幕中，忽现一道黑影，像从地底冒出，又似从天而降。黑影抬手，一枚铜符在风雪中晃出幽绿的光——御前禁军龙武符。"陛下有旨，沈司籍，留步。"声音不高，却穿透风雪，像一把薄刃。萧庭生脸色骤变，拔刀护在车前："让开！"黑影不动，只抬手，轻轻一挥。四面雪地里，忽起沙沙声，像无数蛇行——竟伏有弩手百余人，皆白披风，与雪融为一体。箭尖，在暗夜里闪着幽蓝的光，淬了"眠月"毒，中者三息即瘫。胭脂掀帘，缓步下车，风雪瞬间灌满她衣袍，像要将她撕碎。她抬眼，看向黑影，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却仍清晰："萧统领，陛下给的，是死旨，还是活旨？"黑影摘下面罩，露出一张冷白面孔——御前龙武统领，裴寂，亦是慕容烬少年时的影子。他看一眼萧庭生，再看胭脂，淡淡道："活旨，沈司籍，随我回宫；死旨，萧侍卫，就地格杀。"萧庭生握刀的手青筋暴起，低吼："要杀便杀，休想带她回去！"胭脂却抬手，按住他肩，轻声道："庭生，退下。""沈姑娘！""退下。"她声音极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她转身，走向裴寂，风雪吹得她衣袍猎猎，像一面将折未折的旗。她在距裴寂三步处停住，抬手，解开怀中小包袱，露出那颗头颅——血污早被雪水洗得发白，却仍睁着线缝的眼，像在瞪着这荒唐人世。"裴统领，"她声音平静，"我若跟你回去，这颗头，需与我一同入宫。陛下既要我亲眼看着天下易姓，也得让我父亲，看着他的女儿，如何一步步，把那人拉下龙椅。"裴寂冷白的面孔，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他沉默良久，忽地抬手，弩手齐收。他转身，让开一条路，声音低哑："沈司籍，请。"胭脂回头，看向萧庭生，少年眼眶通红，像雪夜里被逼到绝境的狼。她对他，轻轻摇了摇头，唇形无声："活下去。"她转身，走入风雪，背影很快被夜色吞没。萧庭生站在原地，雪覆满肩，像一座瞬间老去的石像。良久，他忽然抬手，将刀横在自己颈侧——"沈胭脂，"他声音嘶哑，却带着笑，"我若死了，你定会为我掉一滴泪，对吗？"刀锋刚触皮，一枚石子破空而来，"当"一声，刀被打偏。风雪里，传来裴寂极轻的声音："萧侍卫，陛下说，你若敢死，沈司籍，便得陪葬。"少年手一颤，刀落在雪里，瞬间被覆没。他跪倒在雪地里，像被抽去脊梁的狼，发出一声极低的呜咽。风雪更狂，像在为这还未开始就已结束的自由，提前奏响挽歌。第四章

凤冠刺·血嫁衣大晟永徽三十年，正月才过，京师仍被厚雪覆压。御道两侧的宫灯彻夜不熄，灯影映雪，像无数猩红的眼睛。崇政殿金扉洞开，百官列班，笙钟大作，顾长歌披银甲、佩长剑，自丹墀下步步高升。雪光与甲胄相映，晃得人睁不开眼。她身后，三十万顾家军的帅旗在风里猎猎招展，像一条不肯驯服的赤龙。"臣顾长歌，叩请陛下践约。"她单膝落地，铁甲击砖，声震四壁。十年前，慕容烬尚是北疆质子，以"中宫为顾氏"换取顾家军支持；今日，她来讨债。殿上静得只闻火舌扑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龙椅——玄袍帝王倚栏而坐，冕旒后的面容苍白冷峻，指间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枚断甲——昨夜从胭脂护甲上折下的那一小片，薄如蝉翼，锋似月牙。慕容烬抬眼，声音不高，却压得满殿气息一滞："朕，自然践约。"他微一抬手，内侍展开黄绫，朗声宣读——"......册顾氏长歌为中宫皇后，赐居昭阳殿；册沈氏胭脂为西宫贵妃，赐居长信殿。帝后大婚，同于上元日。"圣旨一出，殿内哗然。顾长歌猛地抬头，银甲"哗啦"一声脆响——她没想到，自己要的是独一无二的后位，帝王却当众给了她一个"并肩"。而那个"罪臣之女"，竟也配与她同列？她尚未开口，阶下已转出一人。胭脂着素青宫装，外披罪白狐裘，自百官末尾缓步上前，跪于丹墀，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臣女，不受。"满殿皆惊。慕容烬眸色骤沉，指间断甲"叮"一声弹回袖内。他俯视她，薄唇挑出一抹极危险的弧度："沈氏，抗旨？"胭脂叩首，雪色狐裘铺陈在地，像一滩未干的泪："臣女出身罪籍，无德无勋，不敢忝居高位。愿仍为司籍女官，掌皇室秘档，以赎父罪。"顾长歌冷笑，银剑出鞘半寸："陛下，西宫既辞，便请独立中宫。"慕容烬却看也未看她，只盯着胭脂，缓缓开口："好，既然西宫不受，便撤去封号——自今日起，沈氏为御奴，随侍帝后，听明白了吗？"御奴，比宫婢更低一等，无品无秩，生死由主。顾长歌唇角刚扬起，便又僵住——帝王的声音里，分明带着猎猎宠溺，像把最利的刀，以最温柔的力道，一刀一刀凌迟那不肯低头的女子。"臣女，领旨。"胭脂再叩首，额触砖，咚一声，血顺着眉心滑下，滴在雪色狐裘上，像雪里乍开的梅。她起身，退至百官末位，脚步稳健，仿佛方才那一叩，已把全部尊严都埋进砖缝，再不必拿出来示人。......当夜，昭阳殿灯火如昼。顾长歌卸甲，换大红翟衣，金步摇在鬓边击出细碎的光。宫人两列，胭脂亦在其中——素衣被换为最低等的青布窄袖，乌发无饰，只以一根荆枝挽住。她垂首捧金盂，立于帝后喜榻之侧，随时待命。更漏三声，慕容烬驾到。他未穿冕服，只一袭玄红窄袖锦袍，发以玉簪半束，整个人像一柄收入鞘的剑，冷光犹在。他抬手，众宫人退至帷外，只留胭脂立于榻前。顾长歌低头上前，欲替他解外袍，男人却微一侧身，避开她的手，目光落在胭脂："你来。"胭脂上前，指尖刚触到他衣襟，便听他低笑："手太冷。"下一瞬，他攥住她腕，将那冰凉的指尖按在自己颈侧，"捂热，再解。"肌肤相触，他的脉搏一下一下撞击她指腹，像暗夜里远鼓，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胭脂垂眸，长睫遮去所有情绪，任掌心被他的体温一点点灼痛。顾长歌立在旁，喜帕下的面容早已青白，却不得不维持笑意。半晌，胭脂抽手，替他解袍、脱靴，动作行云流水，仿佛真只是个训练有素的奴。靴落，男人忽然倾身，捏住她下巴，迫使她仰视。灯火在他瞳仁里跳动，像两簇幽暗的鬼火："痛吗？"胭脂摇头。"朕，更痛。"他低语，指尖下移，点上她胸口，"这里，比朕，更痛。"话音未落，他扬声："来人！御奴冒犯凤榻，杖三十，拖去冷宫！"顾长歌一惊，尚未开口，已有人将胭脂按倒。廷杖沉闷地击在肉上，雪色中衣瞬间绽开血花。三十杖毕，她昏死过去。慕容烬却看也未看，只转身对顾长歌笑："皇后，安置吧。"......冷宫更深，铁锁落下。胭脂被扔在稻草上，血与雪水交融，沁出一片暗红。不知过了多久，门再度开启，一道颀长黑影闪入，将她抱起。她睁眼，灯火透入，映出男人苍白下颌——竟是慕容烬。他赤足，只披中衣，胸口旧伤因连夜奔波而渗血，点点落在她衣襟。"朕说过，"他贴在她耳侧，声音哑得像被雪沙磨过，"你的命，是朕的。朕不允，谁敢让你死？"他亲自给她上药，雪蟾膏的清苦气息弥漫在霉冷的空气里。胭脂咬牙，不肯呻吟，汗却湿透重衫。男人忽然俯身，吻住她颤栗的唇，将那一声几乎逸出的痛呼，尽数吞入自己喉中。唇齿间，血腥味炸开，像一场迟了十年的祭礼。灯将熄，他抱她坐起，让她靠在自己胸口，声音低得只剩气音："胭脂，朕能给你一切，也能收回一切。别再试探朕的底线，下一次，朕会忍不住——"他指尖点上她颈侧脉搏，"杀了你，再陪你，一起死。"窗外，雪压断枯枝，"咔嚓"一声脆响，像某种骨骼，在暗夜里悄然断裂。第五章

冷宫泪·相思骨冷宫的日子，像一把钝刀，日日割，却不给个痛快。胭脂伤重，高烧反复，梦里回到十年前北疆雪谷——少年腕上系她的发带，血浸透半边；她掰开他牙关，将半块硬糕塞进去，回身却见父亲与弟弟被腰斩于雪原，鲜血染红整片白。她惊呼醒来，一室漆黑，只有风掠过破窗，发出呜呜的响，像幼兽失母的啼哭。殿门吱呀一声，有人提灯而入。灯光映出男人苍白面容，玄袍下摆沾满雪粒——慕容烬。他每日子夜，都会踏着更鼓来，天明前又悄然而去，像某种夜行的兽，无人知晓，也无人敢记。他将灯搁在地上，蹲身抱起她，让她伏在自己膝头，亲手把药喂到她唇边。药汁苦极，她别头，不肯饮。男人也不逼，只仰头含一口，俯身覆上她唇，以舌尖顶开牙关，一点点渡过去。苦药与血腥交融，她被迫吞咽，泪却顺着鬓角滑入发间。一碗药尽，他指腹轻拭她眼角，声音低哑："再哭，朕便吻到你不哭为止。"胭脂睁眼，灯火在他瞳仁里跳动，像两簇不肯熄的鬼火。她忽然开口，声音嘶哑："陛下，为何不肯赐臣女一死？"男人指腹一顿，继而笑，笑意却冷得像窗外雪："死？太便宜。朕要你看——看朕如何坐稳江山，看沈氏如何被史书一笔勾销，看你——"他指尖点上她心口，"如何亲手把朕，推上孤峰绝顶，再无人可伴。"话至最后，已带三分狠戾，七分自嘲。他起身，自袖中摸出一只小小瓷罐，拔开塞子，一只米粒大的雪虫爬出，通体晶莹，背生红线——北疆雪狼胆里养的"相思骨"母虫。男人卷袖，露出自己腕侧，一道旧疤已红肿溃烂。他将母虫置于疤上，虫体遇血，瞬间钻入，肉眼可见一道红线沿臂蜿蜒而上。他额头冷汗密布，却一声不吭，只抬眼看她，笑："朕以血养毒，再以毒养你。朕痛一分，你便能少痛一分，公平得很。"胭脂泪如雨下，却伸手，握住他腕，唇贴那红肿伤口，轻轻吮吸。男人一震，眼底血丝寸寸崩裂，像冰面被铁锤击碎。他忽然俯身，将她压回榻上，唇贴她耳侧，声音低得只剩气音："胭脂，别再背叛朕。下一次，朕会忍不住——"他舌尖舔过她耳垂，"先吃了你，再陪你，一起死。"灯将熄，他起身，披袍而去。门外，风雪正急，吹得他衣摆猎猎，像一面将折未折的旗。胭脂伏在榻上，泪与血交融，却缓缓伸手，摸到自己发间——那里，多了一枚极细的银针，针尖，沾着方才他腕侧渗出的血。她抬手，将银针凑到唇边，轻轻舔净，眼底闪过一丝极亮的寒光——"慕容烬，你以血缚我，我便以骨还你。"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