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在稻草床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林墨睁开眼时，浑身的酸痛己经轻了大半，只有喉咙还带着点药味的涩。
窗外传来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混着淡淡的麦香，他撑着胳膊坐起来，看见玲儿蹲在厨房门口的土灶前，正拿着烧火棍拨弄灶膛里的火苗。
她的蓝布裙沾了点灶灰，侧脸被火光映得暖暖的，听见屋里的动静，立刻回过头来，眼睛弯成了月牙：“你醒啦？”
林墨点点头，掀开薄被下床，脚刚沾地，才发现这具十二岁的身体比他想象中更虚弱，脚步还有点虚浮。
“玲儿姑娘，李大叔呢？”
他走到门口，看着灶台上冒热气的陶锅问。
“我爹天不亮就去村西头的地里做活了，得晚些才回来。”
玲儿一边说，一边从灶边的竹篮里拿出两个硬邦邦的麦饼，递给他一个，“你是不是饿了？
这饼是昨天剩下的，先垫垫。
锅里炖着米汤，等烧开了就能喝。”
麦饼咬起来有点干，带着淡淡的麦香。
林墨啃了两口，看着玲儿忙碌的背影，心里的感激又涌了上来。
这父女俩救了他，还管他吃住，可他除了一句“谢谢”，什么都给不了。
他想起自己穿越前在酒店，为了记菜单背过不少字，而玲儿昨天说过，只有教书先生教她写过名字——或许，他能做点什么。
“玲儿姑娘，”林墨咽下嘴里的饼，轻声说，“我教你认字吧？”
玲儿正往灶膛里添柴，听见这话猛地回过头，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不敢相信：“真的吗？”
她放下烧火棍，跑到林墨面前，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语气里全是期待，“我就只会写自己的名字，上次村里的教书先生来，说我是姑娘家，认不认字都一样，不肯教我。
你真的愿意教我？”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林墨心里一软，点点头：“嗯，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做。
你找根树枝来，咱们在地上写。”
玲儿立刻转身，跑到院子里的桃树下，折了根细细的树枝，又搬来两块石头，让林墨坐在上面。
她自己则蹲在旁边，手里攥着树枝，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先从简单的开始，”林墨接过树枝，在泥地上写下“日”和“月”，“这个是‘日’，就是太阳；这个是‘月’，就是月亮。
你跟着写试试。”
玲儿学着他的样子，在旁边的地上一笔一划地画。
她的手有点抖，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
写了几遍，她抬头问：“那‘水’呢？
就是我爹挑的河水。”
“‘水’是这样写的。”
林墨又写下“水”字，给她讲笔画顺序。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院子里只有树枝划过泥土的沙沙声，还有玲儿时不时的提问，“这个‘田’是不是种地的田？”
“‘饭’是不是我们吃的饭？”
不知不觉，灶台上的米汤己经烧开，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玲儿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去关火，把米汤盛进陶碗里，端给林墨一碗：“光顾着写字，汤都快煮干了。
你快喝，热乎的。”
林墨接过碗，温热的米汤滑进胃里，舒服得叹了口气。
两人一边喝米汤，一边继续认字，玲儿学得很快，没多久就记住了十几个简单的字，还在地上反复写，嘴里念叨着：“日、月、水、火、田、饭……”首到日头升到头顶，院门外传来李老实的脚步声。
他扛着锄头走进来，看见院子里的泥地上写满了字，又看了看蹲在地上的玲儿，笑着问：“玲儿，你这是在干嘛呢？”
玲儿立刻站起来，举着手里的树枝，脸上的笑容像开了花：“爹！
林墨教我认字呢！
我学会写‘田’和‘饭’了，还学会写‘爹’字！”
她说着，在地上快速写下一个歪歪扭扭的“爹”，抬头看着李老实，眼里满是邀功的意味。
李老实放下锄头，走过去蹲下来，看着地上的字，又看了看林墨，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好啊，好啊！
咱们玲儿也能认字了！
林墨，真是多谢你了。”
“大叔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
林墨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对了，”李老实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肩上的布包里掏出几条还带着水珠的鱼，“今天在河边做活，正好看见鱼跳，就捞了几条，晚上炖鱼汤喝，给你补补身子。”
“鱼汤？”
玲儿突然拍了下脑袋，懊恼地说，“哎呀！
上午给你煮的米汤，我忘了端给你喝了！”
林墨这才想起，刚才光顾着认字，玲儿盛出来的那碗米汤还放在灶台上。
李老实看了眼灶台，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那点米汤正好倒进鱼汤里，炖出来更鲜。
玲儿，你去把鱼处理一下，我去挑桶水。”
玲儿应了一声，拿着鱼去院子角落的水盆边，林墨想帮忙，却被她拦住：“你身子还没好，坐着歇着就行。”
傍晚时分，院子里飘起了鱼汤的香味。
乳白色的汤里浮着几块豆腐，鱼肉炖得软烂，李老实还拿出了一小坛米酒，给林墨倒了小半碗：“少喝点，解解乏。”
三人围坐在小桌旁，就着鱼汤和麦饼吃饭。
李老实话不多，却总是把鱼肉夹给林墨和玲儿；玲儿一边吃，一边还在念叨着白天学的字，时不时问林墨某个字怎么写。
林墨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暖暖的，像是回到了自己老家，和爷爷奶奶吃饭的时候。
吃完饭，玲儿收拾碗筷，林墨帮着李老实把院子扫干净。
夜色渐浓，李老实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林墨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大叔，玲儿姑娘，我想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
李老实抽旱烟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看着他：“不再多养几天？
你身子还没完全好。”
“不了，”林墨摇摇头，语气很坚定，“我总得知道自己是谁，要去哪里。
总不能一首麻烦你们。”
他没说自己想去找李莫愁的事——这太荒诞，说了他们也不会信。
李老实看着他紧绷的小脸，知道他是下定了决心，便点了点头：“行，你想走就走。
我这就去给你凑点盘缠，虽然不多，够你到襄阳城的路费。”
“大叔，不用……”林墨想拒绝，却被李老实打断：“拿着！
出门在外，没钱寸步难行。
等你以后混好了，再回来谢我也不迟。”
林墨鼻子一酸，没再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玲儿就煮好了早饭。
林墨吃完饭，李老实把一个布包递给她，里面是几块碎银子和几个麦饼：“路上小心，到了襄阳城，找个正经活计，别再像这次一样，往河里跳了。”
“我知道了，谢谢大叔。”
林墨接过布包，对着李老实和玲儿深深鞠了一躬，“等我下次回来，一定好好感谢你们。”
玲儿站在旁边，眼圈有点红，却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把一个用布包好的东西塞到他手里：“这个给你，路上吃。”
林墨打开一看，是几块她攒的麦芽糖。
林墨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待了三天的小院，转身走出了李家村。
清晨的风带着露水的湿气，他回头望了一眼，看见玲儿还站在院门口，朝着他的方向挥手。
林墨走后，玲儿回到院子里，准备打扫昨晚的饭桌上。
刚走到院子中央，就看见泥地上有几行歪歪扭扭的字，是用树枝写的——“玲儿，我林墨会再回来。”
阳光洒在字上，玲儿看着那行字，突然笑了，蹲下身，用手轻轻把那些字抹掉，只留下一片平整的泥土。
她知道，林墨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而此时的林墨，己经走在了通往襄阳城的小路上。
他手里攥着布包，心里既紧张又期待——襄阳城，那个神雕故事的核心之地，他终于要去了。
只是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怎样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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