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旧时光

外婆家旧时光

作者: 不能吃猪肝

其它小说连载

《外婆家旧时光》火爆上线啦!这本书耐看情感真作者“不能吃猪肝”的原创精品一生温暖主人精彩内容选节:第一章:梦回偷蛋时窗外的阳光变成了浑浊的橙黄懒懒地趴在病房的白墙像是累极再也挪不动分毛蛋觉自己就是那抹即将沉下去的夕呼吸有些费每一次吸都像是隔着厚厚的棉能听到喉咙里传来轻微的“嗬嗬”他知时候快到奇怪的他并不害心里反而是一种被掏空后的宁儿女孙辈们围在床低低的啜泣声像远处飞来的蚊嗡嗡听不真他们的脸庞在模糊的视线里晃动带着焦...

2025-10-24 00:12:41

第一章:梦回偷蛋时窗外的阳光变成了浑浊的橙黄色,懒懒地趴在病房的白墙上,

像是累极了,再也挪不动分毫。毛蛋觉得,自己就是那抹即将沉下去的夕阳。呼吸有些费力,

每一次吸气,都像是隔着厚厚的棉絮,能听到喉咙里传来轻微的“嗬嗬”声。他知道,

时候快到了。奇怪的是,他并不害怕,心里反而是一种被掏空后的宁静。

儿女孙辈们围在床边,低低的啜泣声像远处飞来的蚊子,嗡嗡的,听不真切。

他们的脸庞在模糊的视线里晃动着,带着焦急和悲伤。毛蛋缓缓闭上了眼睛。就在那一瞬间,

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

病房的消毒水气味被一种熟悉的、混合着泥土、炊烟和淡淡鸡粪味的气息所取代。

他感到身子一轻,仿佛挣脱了那具衰老、疼痛的皮囊。他飞起来了,

飞回了五十多年前的那个下午,飞回了那个让他得了“毛蛋”这个好名字的,柳树屯的夏天。

那时的天,蓝得晃眼,云朵胖乎乎的,像刚弹好的棉絮。风里带着刚下过雨的潮润和青草香。

七岁的他,光着黑黝黝的脊梁,只穿着一条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裤衩,像一只灵巧的泥鳅,

悄无声息地溜到了村东头李婆婆家的篱笆墙外。

李婆婆家是村里为数不多能持续有鸡蛋吃的人家,因为她家的芦花鸡最是彪悍能下。

毛蛋咽了口唾沫,肚子里那条叫做“馋虫”的东西又开始不安分地扭动。

他已经侦察了好几天,摸清了那只最爱在墙角草窝里下蛋的花母鸡的规律。他像个小侦察兵,

扒着篱笆缝往里瞧。院子里没人,李婆婆大概在屋里打盹。那只芦花鸡正“咕咕”地叫着,

炫耀般地刚刚离开那个铺着软草的窝。一枚浑圆、泛着淡粉色光泽的鸡蛋,

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小小的宝藏。毛蛋的心“咚咚”直跳,

比村里敲锣打鼓还要响。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像只猫一样弓起身子,

从篱笆的一个破洞钻了进去,手脚并用地爬到鸡窝边。温热、光滑的鸡蛋入手,

带来一种无与伦比的满足感。他小心翼翼地把鸡蛋揣进裤衩上那个临时充当口袋的补丁里,

转身就想溜。可就在这时,那只还没走远的芦花鸡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

豆大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他这个不速之客,随即发出一声尖锐又凄厉的“咯咯哒——”!

这声警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哪个杀千刀的小贼!又來偷我的蛋!

”李婆婆中气十足的骂声立刻从屋里传来,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毛蛋魂飞魄散,

也顾不得隐蔽了,从篱笆洞钻出来,撒开脚丫子就跑!他像一颗出了膛的炮弹,

在村里狭窄的土路上狂奔。身后,李婆婆挥舞着扫帚,一边骂一边追。

她的叫骂声又引来了刚刚在河边洗完衣服,正端着木盆往回走的张婶。“是毛蛋!快截住他!

这小皮猴又偷蛋了!”李婆婆气喘吁吁地喊。张婶一听,也加入了围追堵截的行列。一时间,

安静的柳树屯热闹了起来。鸡飞狗跳声中,夹杂着婆婆阿姨们的叫骂和追赶的脚步声。

毛蛋凭着对地形的熟悉和小巧的身材,在柴火垛、矮墙间穿梭,好几次都差点被抓住衣角。

他的心里充满了恐惧,但还有一种奇怪的、属于孩子的兴奋感。他知道,只要跑回家,

跑到外婆身后,就安全了。终于,他看到了自家那扇低矮的、用树枝编成的院门。

他像一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进去,一头扎进正在院子里坐在小马扎上搓麻绳的外婆怀里,

把脸死死埋在外婆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的腰间,浑身还在因为奔跑和害怕而剧烈地颤抖。

外婆被他撞得身子晃了一下,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她看着怀里这个汗流浃背、小脸通红、浑身脏兮兮的外孙,又抬头看了看追到院门口,

一手叉腰一手用扫帚指着里面,上气不接下气的李婆婆和一脸怒容的张婶。

外婆没有立刻责骂他。她先是轻轻拍着毛蛋的后背,帮他顺气,然后站起身,

朝着院门口走去。她的背影在毛蛋眼中,像一座可以遮挡一切风雨的小山。“他李婆婆,

张婶子,消消气,孩子不懂事,又惹你们生气了。”外婆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歉意,

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毛蛋他外婆!不是我说,你这外孙也太淘了!这都第几回了?

我家那几只鸡下的蛋,都快被他摸一半去了!”李婆婆用扫帚把地戳得咚咚响。

张婶也放下木盆,帮腔道:“是啊,婶子,这娃没爹没妈,你带大不容易,

可也不能这么惯着啊!这偷鸡摸狗的毛病,可不能沾!”外婆静静地听着,等她们说完了,

才深深叹了口气。她转过身,走回院里,把还躲在她刚才坐的马扎后面的毛蛋轻轻拉了出来。

她的手很粗糙,布满了老茧和裂口,但握住毛蛋手腕的力道,却很温柔。“娃,抬起头来。

”外婆的声音不高,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毛蛋怯生生地抬起头,看到了外婆的脸。

那张脸被岁月的风霜刻满了皱纹,皮肤黝黑,但一双眼睛却依然清亮,此刻正严肃地看着他。

“跟李婆婆和张婶认个错,说你再也不敢了。”毛蛋瘪了瘪嘴,在外婆的目光下,

小声道:“李婆婆,张婶,我……我再也不敢了。”外婆又看向两位邻居,

脸上挤出一個无奈又带着恳求的笑容:“两位老姐妹,看在我的老脸上,饶他这回。

这娃……命苦,打小就没尝过几口好东西,是老婆子我没本事……今天这蛋,”她说着,

从粗布衣裳的内兜里,颤巍巍地摸出一个小手绢包,打开,里面是几张毛票和几个硬币,

她数出一些,递给李婆婆,“我赔,我赔给嫂子。”李婆婆看着那几张皱巴巴的毛票,

又看看外婆那双因常年劳作而关节粗大变形的手,脸上的怒气渐渐消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同情,也有无奈。她没接那钱,只是把扫帚往地上一放,

叹道:“唉,算了算了,一个蛋的事儿。只是你这娃,真得好好管管了!咱们屯子穷是穷,

可手脚得干净!”“是是是,嫂子说得对,我回头一定好好说他。”外婆连连点头。

张婶的脸色也缓和下来,端起木盆,说了一句:“孩子还小,好好教就是了。

”便和李婆婆一起离开了。院门外看热闹的几个小孩也一哄而散。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夕阳的余晖和偶尔传来的几声蝉鸣。外婆没有立刻说话,她拉着毛蛋的手,走回屋里。

屋子里很暗,只有一个小窗户透进光来。家具简陋得可怜,一张木板床,一张歪腿的桌子,

几个破箱子,但都被外婆收拾得干干净净。外婆让毛蛋站在屋子中央,自己则坐到了床沿上。

她看着毛蛋,看了很久,久到毛蛋心里又开始发毛,以为一顿“竹笋炒肉”是免不了了。

然而,外婆并没有打他。她只是又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

包含了太多毛蛋当时还无法理解的东西。“娃啊,”外婆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

“咱们人穷,志不能短。不是咱的东西,一根针,一根线,都不能拿。你记住了吗?

”毛蛋用力地点点头。“你想吃蛋,跟外婆说。外婆想办法。”外婆说着,

伸手把毛蛋拉到自己跟前,用那双粗糙的手,轻轻擦去他脸上、脖子上的汗水和污渍,

“你看,你因为这调皮捣蛋,被全村子的婆婆阿姨追着跑,像个什么样?

以后还想不想说媳妇了?”毛蛋懵懂地看着外婆。外婆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那笑容在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像一朵秋日里的菊花,温暖而慈祥。

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毛蛋的脑门:“你呀,从小就这么皮,像个没毛的猴子,

整天惦记人家鸡窝里的蛋。看来,外婆给你取的这个名字,还真是取对了。”“外婆,

我叫啥?”毛蛋仰起头问。他一直只有个小名“狗娃”,外婆说贱名好养活。

外婆把他搂进怀里,下巴轻轻蹭着他的头顶,声音温柔而坚定:“以后,你就叫‘毛蛋’吧。

咱们就叫毛蛋。名字是糙了点,但外婆希望你记住今天的事,记住咱们哪怕再难,

也要像这蛋一样,外壳是脆的,可心里是实的,是清白的,堂堂正正的做人。

”“毛蛋……”他小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虽然不明白深刻的含义,

但他喜欢外婆给他取名字时的那种感觉,温暖,安全,像拥有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宝贝。“嗯,

毛蛋。”外婆搂紧了他,“我的小毛蛋。”窗外的夕阳彻底沉下了山脊,病房里,

监护仪上的心跳曲线微微波动了一下。昏睡中的老年毛蛋,

嘴角无意识地向上弯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仿佛在梦中,又感受到了那个被外婆拥入怀中的,

混合着汗味、泥土味和外婆身上独特皂角清香的,温暖而安全的下午。那是他的名字的由来,

是他调皮童年的印记,也是他一生与外婆之间,最初始、最牢固的情感纽带。

在生命最后的旅程里,他首先回归的,便是这个充满了生命最初喧闹与温情的起点。

第二章:烛光里的外婆梦,像一卷浸满了旧时光的胶片,在毛蛋混沌的意识里缓缓转动。

偷蛋的风波在外婆温和而坚定的处理下平息了,但贫穷的日子,

却像柳树屯周围那些连绵的土山,厚重地压在每一个清晨和黄昏。梦中的场景,

从阳光明媚的午后,切换到了沉静的夜晚。还是那间低矮的土坯房,

唯一的光源是桌上那盏小小的、用墨水瓶改成的煤油灯。灯焰如豆,昏黄、微弱,

在穿堂而过的夜风中不安地摇曳,将外婆佝偻的身影放大、扭曲,投在斑驳的土墙上,

像一个沉默而巨大的守护神。小毛蛋趴在炕沿的小桌上,对着一年级的课本,嘴里念念有词。

他的影子随着灯火轻轻晃动。外婆就坐在他对面,借着那点微弱得可怜的光,

手里做着永远也做不完的活计。有时是纳鞋底,那厚厚的、用浆糊糊了无数层的“格褙”,

需要用顶针和锥子费力地扎透,再用带着麻绳的针,一针一针地穿过去,

发出“嗤——嗤——”的、富有节奏而又沉闷的声音。有时是补衣服,毛蛋长得快,又调皮,

膝盖和手肘处永远是最先磨破的。外婆会找出颜色相近的碎布,比划着,

用她那双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极其耐心地,将那些生活的破洞,细细密密地缝合。“外婆,

灯太暗了,我眼睛酸。”小毛蛋揉了揉眼睛,抱怨道。外婆抬起头,隔着那摇曳的灯焰看他,

眼神里是慈爱和歉然。她停下手中的活,伸出那只没拿针的手,用拇指和食指,

小心翼翼地将灯盏里那根棉线搓成的灯捻,往上挑了挑。火苗“噼啪”轻微地爆响了一声,

似乎明亮了一点点,将外婆额头上那几道被岁月和辛劳刻下的深纹,照得愈发清晰。“乖娃,

再坚持一会儿,就把这一页写完。”外婆的声音总是那么温和,像晚风吹过晒干的玉米叶,

沙沙的,却带着暖意,“外婆给你照着亮呢。”于是,毛蛋便又低下头去。他知道,

外婆眼睛更花,在这么暗的光线下做针线,比他更要吃力百倍。他不再抱怨,只是偶尔抬头,

看着外婆在灯光下专注的侧脸。那跳动的光晕,柔和了她脸上过于硬朗的线条,

让她看起来像一尊被时光打磨得温润的雕像。空气里弥漫着煤油特殊的气味、泥土的腥气,

还有外婆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了皂角和阳光的味道。这是毛蛋童年里,

关于“家”最深刻、最安心的嗅觉记忆。吃,是那个年代永恒的主题,

也是外婆用尽心力要解决的难题。梦里,饭桌上的景象清晰得让人鼻酸。永远是那几样,

照得见人影的稀粥,几个掺着麸皮和野菜的窝窝头,一小碟咸得发苦的萝卜干。偶尔,

会有奇迹发生。比如,外婆会像变戏法一样,从她那神秘的瓦罐里,

摸出一枚小小的、煮熟了的鸡蛋。那枚鸡蛋,在毛蛋眼中,胜过世上一切山珍海味。“喏,

快吃。”外婆总是这样说,然后用她那双粗糙的手,利落地将蛋壳剥去,

露出里面光滑嫩白的蛋白。她从不吃,只是看着毛蛋吃,

眼神里是一种满足的、近乎幸福的光彩。“外婆,你也吃。”小毛蛋会把鸡蛋递到外婆嘴边。

外婆总是笑着躲开,摇着头:“外婆牙口不好,不爱吃这个。你正长身子,快吃了,

吃了长得高,有力气。”毛蛋信以为真,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鸡蛋的香味在口腔里炸开,

那是无与伦比的幸福。他看不到,在他低头猛吃的时候,

外婆会悄悄地、极其快速地舔一下刚刚剥过鸡蛋的手指,那里或许沾着一点点蛋黄碎屑。

他也看不到,在他睡下后,外婆是如何就着凉水,啃着那硬邦邦的、划拉嗓子的野菜窝头。

有一次,村里合作社难得有了一点便宜的猪板油卖。外婆排了半天的队,买回一小块,

宝贝似的在锅里炼了,将油渣小心地盛出来,油则装进一个陶罐里,

以后炒菜时用筷子蘸上一点。那一点点油渣,香得能让人把舌头都吞下去。

外婆把它们全都拌进了毛蛋的粥里。“外婆,你吃。”毛蛋用勺子舀起几颗油渣,递过去。

“你吃,外婆不爱吃这个,太油了,腻得慌。”外婆说着,端起自己那碗清澈见底的粥,

喝了一大口。小毛蛋固执地举着勺子。外婆看着他倔强的眼神,终于无奈地笑了笑,

微微张开嘴,让毛蛋将那一勺带着几颗油渣的粥喂了进去。她细细地嚼着,

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仿佛吃到了世上最美味的食物。“好了好了,外婆吃了,真香。

剩下的都是毛蛋的,快吃吧。”她催促着。梦里,毛蛋看着那个固执举着勺子的自己,

看着外婆那勉强咽下却装作无比享受的样子,躺在病床上的他,那颗早已衰老干涸的心脏,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的痛楚沿着梦境与现实的缝隙,汹涌地漫了上来。

外婆不仅用她瘦弱的肩膀,为毛蛋撑起了一片关于温饱的天空,更用她朴素的智慧,

塑造着毛蛋的品格。“娃,做人要实在,”她常一边搓麻绳,一边对趴在身边的毛蛋说,

“就像这麻绳,一股是一股,结实,耐用,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花样。”“娃,

见到长辈要叫人,嘴巴甜一点,不吃亏。”“咱们人穷,但不能短了志气。不是自己的,

金山银山也不能动心。”她没读过书,不识字,但她用最朴素的言语,

将“诚实”、“勤劳”、“善良”、“有骨气”这些金子般的品质,一针一线地,

缝进了毛蛋的生命里。最让毛蛋记忆深刻的,是那年冬天。他贪玩掉进了结冰的河汊里,

虽然水不深,很快被大人捞了起来,但当晚就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说起胡话。

外面北风呼啸,大雪封门。外婆急得嘴角起泡,她用家里所有的被子把毛蛋裹紧,

然后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破棉袄,盖在最外面。村里唯一的赤脚医生住在村另一头。

外婆看着烧得满脸通红的毛蛋,一跺脚,顶着漫天风雪就冲了出去。

不知道在及膝的雪地里摔了多少跤,她终于把医生请了回来。医生开了药,说是风寒入体,

需要发汗,叮嘱要有人时刻看着。那一夜,外婆就坐在炕头,几乎没有合眼。

她用冷毛巾不停地给毛蛋敷额头,隔一会儿就喂他喝一点温水。煤油灯燃尽了,

她就摸黑守着。黑暗中,她粗糙的手一直紧紧握着毛蛋滚烫的小手,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

通过这交握的手,传递给他。毛蛋在昏沉中,能感觉到那只手的温度和力量。他时而清醒,

时而迷糊。清醒时,能看到外婆在黑暗中凝视他的、亮得吓人的眼睛;迷糊时,

能听到外婆低低的、带着哭腔的祈祷:“老天爷,菩萨,保佑我的毛蛋吧,他还小,

有什么灾什么难,都让我老婆子来扛,求求你们了……”后半夜,毛蛋的烧终于退了一些,

沉沉睡去。等他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外婆依旧坐在他身边,头发上、眉毛上,

还带着昨夜从外面带回来的、未曾拍干净的雪沫子,此刻已经融化成细小的水珠,

在她花白的发丝间,像一層凄冷的霜。她的脸色憔悴,眼窝深陷,但看到毛蛋醒来,

那双疲惫不堪的眼睛里,瞬间焕发出惊喜和宽慰的光芒。“娃,醒了?感觉好些没?渴不渴?

饿不饿?”她一连串地问着,声音沙哑得厉害。毛蛋张了张嘴,想叫一声“外婆”,

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滚烫滚烫的。外婆俯下身,

用她粗糙得像老树皮的手掌,轻轻擦去他的眼泪,自己的眼圈却也红了,

但她努力笑着:“傻孩子,哭啥,没事了,没事了,外婆在呢。”“外婆在呢。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是毛蛋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最坚实、最温暖的依靠。

它意味着安全,意味着无论外面风雨多大,回到这间小屋,

总有一个人在灯下等着他;意味着无论闯了多大的祸,

总有一个怀抱会包容他;意味着在这个浩瀚而冷漠的世界上,他并非孤身一人。

梦里的时光流转,小毛蛋在外婆用爱和辛劳编织的羽翼下,一天天长大。个子窜高了,

声音变粗了,那个因为一枚鸡蛋被追得满村跑的皮猴子,渐渐成了一个半大的小伙子。

而灯下的外婆,身影却愈发佝偻,手上的老茧更厚,皱纹更深,那盏煤油灯的光,

似乎也越来越难以照亮她日益浑浊的眼睛。病房里,监护仪规律的“嘀嗒”声,

仿佛是现实世界锚定这艘即将驶入往昔之海的孤舟的唯一绳索。

老年毛蛋在病床上微微蜷缩了一下身体,像是在寻找一个更安全的姿势。他的眉头轻轻蹙起,

仿佛在梦中,已经预感到那温暖的、由“外婆在呢”构筑起来的世界,

即将迎来无法抗拒的风暴。第三章:离别的车站梦里的时间,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快了指针。

那个在煤油灯下埋头写字、在外婆羽翼下嬉笑玩闹的小毛蛋,仿佛一夜之间就抽条拔节,

成了一个沉默而略显笨拙的少年。他的嗓音开始变得粗嘎,肩膀也宽了些,

能够替外婆挑起半桶水,能跟着村里的大人下地挣几个工分了。然而,

就在他刚刚开始有能力,萌生出想要“报答”外婆,让她过上好日子的朦胧愿望时,

那片一直为他遮风挡雨的天空,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坍塌。梦境的色彩,

从第二章昏黄温暖的烛光,陡然变得灰暗、清冷起来。像是有人用一块沾了冷水的抹布,

用力擦去了画布上所有的暖色。那是一个初春,倒春寒来得特别凶猛。

屯子里的柳树刚冒出一点鹅黄的嫩芽,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打得蔫头耷脑。外婆着了凉,

起初只是咳嗽,她没当回事,照旧屋里屋外地忙活,还笑着说:“没事,老婆子骨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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