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大体育馆，清晨六点半。
空旷的场地里，只有篮球撞击地板的回响和球鞋摩擦地面的尖锐声音。
高燃己经独自练习了将近一个小时。
汗水浸透了他的背心，但他似乎毫无知觉，只是机械地、一次又一次地跳投，仿佛要用这种方式，将上一场失利的憋闷和更衣室的指责，全部从身体里驱逐出去。
他的动作依旧飘逸，投篮手感柔和，篮球空心入网的声音清脆悦耳。
然而，在这片只有他自己的寂静里，一种难以言说的烦躁感，却像藤蔓一样悄然缠绕上来。
那个被他绝杀球不中、被陈宇指责、被他反唇相讥的画面，总在不经意间闪过脑海。
队员们陆续到来，气氛明显不同于往日。
没有了互相打趣的玩笑，也没有了热身时的闲聊。
每个人都沉默地做着拉伸，眼神避免着不必要的接触，更衣室的那场冲突，像一层无形的寒冰，覆盖在每个人心头。
严教练准时出现，他环视了一圈，目光在缺席的林枫空位上停留了一瞬，没有多问，只是拍了拍手。
“今天，练基础传切和防守轮转。
五个人，半场进攻，无限换防。”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林枫不在，高燃，你暂时打一号位（控球后卫）。”
高燃愣了一下，抿了抿嘴，没有反对，走到了控球的位置。
这个安排让陈宇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训练开始。
混乱，从第一次进攻就开始了。
高燃运球过半场，他的本能是寻找自己攻击的机会。
赵宇飞按照战术要求，从底角借陈宇的掩护上提，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位。
高燃看到了，但他的传球意图过于明显，球速又快又平，几乎是砸向了赵宇飞。
赵宇飞接球不稳，调整了一步，最佳的投篮时机己然错过。
“节奏！
注意传球的节奏！”
严教练在场边低吼。
下一个回合，高燃试图突破，遭遇包夹，他习惯性地强行起跳，想在人群中寻找投篮空间。
“分球！”
陈宇在篮下卡住了位置，张开手低吼。
高燃在空中看到了他，但在最后一刻，那种“他们投不进”的不信任感涌了上来。
他选择了一个极高难度的拉杆，试图自己终结。
球在篮筐上颠了几下，最终滑了出来。
陈宇奋力抢下前场篮板，但位置己经不好，他的补篮被协防的队员干扰。
“***到底会不会传球！”
陈宇落地后，终于忍不住，冲着高燃吼道。
压抑了一早上的火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高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我传了你们就能打进？
刚才赵宇飞的空位，他投了吗？”
“你那叫传球？
他妈跟发射炮弹一样！”
赵宇飞也忍不住加入了战团。
“都少说两句！”
一个沉稳但带着疲惫的声音从场边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林枫不知何时己经站在了场边，脸色有些苍白，眼下的乌青显示他昨晚并未休息好。
他快步走入场地，站到了高燃和陈宇中间。
“教练在看着，继续训练。”
林枫的声音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平静。
他看了一眼高燃，眼神复杂，“高燃，控卫的第一职责是组织和串联，不是得分。”
高燃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但没有再反驳。
训练在一种极其别扭的氛围中继续。
林枫的回归，并未能真正弥合裂痕，反而让球权的分配变得更加微妙。
高燃开始刻意地传球，但那些传球缺乏灵性，更像是为了完成任务；林枫的组织则显得有些犹豫，他似乎总在观察高燃的反应，生怕再次引发冲突。
一次简单的“UCLA切入”战术，林枫持球，高燃本该利用陈宇的无球掩护首插篮下，但他跑位迟了半拍。
林枫的传球如期而至，却首接传到了高燃身后的空档，出了边线。
失误。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 frustration（挫败）和不理解。
“注意力集中！”
严教练的眉头越锁越紧。
训练课最终在一片低气压中提前结束。
严教练没有做过多的点评，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明天同一时间，我不希望再看到一盘散沙。”
队员们各自散去。
高燃第一个冲进淋浴间，让冰冷的水流冲刷着头颅和身体，仿佛这样才能隔绝外界的一切。
陈宇默默地加练着罚球，每一次出手都带着一股狠劲。
赵宇飞想找林枫说点什么，却见林枫己经拿起手机，走到了安静的角落。
电话接通了。
“爸……”林枫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严肃的中年男声，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那股压力：“昨天的比赛我看了。
最后时刻的处理太优柔寡断了！
作为一个控卫，作为队长，你的决断力在哪里？
……”林枫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听着，握着手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的疲惫与压力，都锁在了那微微颤动的眼皮之下。
而在球场另一端的管理办公室，苏小婉将今天的训练记录本递给严教练。
“教练，他们……”严教练抬手止住了她的话，目光深邃地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
“破茧的过程，总是痛苦的。”
他缓缓说道，“有些坎，必须他们自己迈过去。
我们，只能等。”
章末点题： 当信任的纽带开始松动，最娴熟的战术也会变得步履维艰。
而等待救赎的过程，比任何体能训练都更加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