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将最后一滴佛手柑精油滴入玻璃皿，冷调的柑橘香突然被门铃撞碎。
铜铃的震颤声里，挟着夜雨寒气的男人立在玄关。
深灰羊绒大衣肩线被雨水浸成墨色，发梢滴落的水珠在胡桃木地板上敲出暗哑节奏。
苏晚的尾戒无意识擦过香料瓶，薄荷与雪松的气息在指间打了个旋。
"热美式，谢谢。
"他的声音像浸过冰泉的沉香木。
苏晚转身时瞥见他解开袖扣的动作，铂金袖扣上缠绕的荆棘家徽刺进视线﹣﹣那是顾氏集团继承人独有的标记。
研磨机的嗡鸣盖不住腕表指针的跳动。
当她把白瓷杯推向吧台时，男人无名指上的戒圈在暖光里闪过冷芒。
某种危险的首觉顺着脊椎攀升，像十年前实验室爆炸时窜起的火苗。
"您的咖啡。
"榛果香混着雨水腥气漫上来，尾戒突然勾住对方袖扣的瞬间，苏晚听见记忆深处玻璃器皿碎裂的脆响。
男人虎口的薄茧擦过她无名指旧疤，那道淡粉色伤痕突然灼痛起来。
"苏小姐调香时也会这么分心？
"他扣住她手腕的力度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压迫感，袖口露出的机械表盘折射出冷光。
秒针划过罗马数字VII 时，后厨传来玻璃炸裂的巨响。
迷迭香与广麓香的气息率先破空而来。
苏晚撞开准备间木门的刹那，整排榉木架上三百个香料罐正在雨夜共振。
最顶层的玻璃罐倾泻而下时，她看清标签上褪色的编号﹣-CT-0117,与顾氏周年香水发布会邀请函上的代码如出一辙。
檀香尾调裹着体温突然逼近。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掌护住她后颈，晚香玉香精在碎裂的玻璃渣里洇开甜腻的毒。
他的呼吸扫过她耳际："小心。
"潮湿的西装下摆缠住她围裙系带，苏晚的银链从领口滑出。
残缺的齿轮吊坠撞上他胸前的怀表，发出宿命般的叩击声。
闪电恰在此时劈亮整面玻璃幕墙，那些装满香料的瓶罐在强光中映出无数个支离破碎的顾明城。
"看来我们撞破了某个秘密？
"他指尖抚过她锁骨处的银链，那里还残留着十年前火灾的热度。
摔碎的香草荚在积水里发酵出记忆的味道-﹣混合着焦糖与灰烬的气息，与母亲葬礼那天的雨水如出一辙。
收银台后的老式座钟突然敲响十一下。
苏晚望着他擦拭手背伤口的方巾逐渐被血渍浸透，冰柜的冷气混着血腥味漫过脚背。
当他的手机在吧台震动时，来电显示的照片背景里，顾氏旧宅的雕花铁门正在雨幕中沉默。
"顾先生该走了。
"她把止血的薄荷叶按在他伤口，冰绿汁液顺着青色血管游走，"暴雨夜的咖啡馆最易发生意外，比如…"她忽然倾身靠近他耳畔，"认错仇人。
"风铃在飓风中发出濒死的呜咽。
顾明城端起早己冷透的咖啡，杯沿印下带血的唇印。
玻璃门外等候的宾利车灯刺破雨帘，他转身时大衣扫落吧台上的香水试纸，"晚风"的后调在雨气里舒展成困兽的叹息。
苏晚拾起试纸的瞬间，电子钟跳至00:00。
收银机抽屉自动弹开的声响中，那张泛黄的老照片从夹层滑落﹣﹣七岁女孩站在焦黑废墟前，身后扭曲的铁门图案与顾明城手机屏保完美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