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赵氏茶楼：银为灵骨
赵鹏站在二楼书房的窗前，指尖捏着一枚边缘磨得光滑的铜钱，目光却落在巷口那辆正在装粮的板车上——车上是给溪水村的接济，除了两筐白面馒头，还多了半袋糙米，是他特意让后厨准备的。
楼下传来阿树的声音，正指挥着伙计把粮车绑牢，语气里带着少年人的认真。
赵鹏轻轻叹了口气，将铜钱放回抽屉里。
那抽屉里还躺着一张叠得整齐的纸，上面记着赵家的“修仙账”：下品灵石一块五千两，《引气诀进阶版》市价三万两，淬体丹一颗八百两……每一个数字都像一块石头，压在他心头。
他走到书架前，抽出最底层的一个木盒，打开后，里面静静躺着三枚黯淡无光的下品灵石——这是赵家全部的修仙家底。
其中一枚是三年前买《引气诀基础版》时，那个落魄修士附赠的；另外两枚，是去年卖了三个月情报，才从一个走街串巷的修士手里换来的。
他拿起一枚灵石，指尖能感受到其中微弱却精纯的灵力，比天地间散逸的灵气浓了百倍不止。
就是这枚灵石，上个月让爷爷赵山突破了炼气三层，也让吕玲的水灵根多了几分灵动。
可这远远不够。
族里有灵根的十五个人，每天只能靠吸收天地灵气修炼，九品伪灵根的族人，引气入体就要耗上三五年，炼气一层更是遥不可及。
赵河练了三年还卡在门槛外，每次修炼时，经脉里的灵力都像堵在泥路上的车，走一步都要费尽全力。
上次阿树发高烧，灵力紊乱，若不是他用灵石里的灵气勉强稳住，恐怕连炼气一层的修为都要倒退——这就是没有资源的无奈，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赵鹏想起昨天李老栓递包袱时，指节泛白的手，想起老人颤抖的声音：“少族长，这是五十两……”他当时面无表情，心里却像被针扎一样。
五十两对赵家来说，不过是攒够一块下品灵石的百分之一，可对溪水村的人来说，却是二十多户人家的家当，是耕牛、是口粮、是孩子冬天的棉衣。
他不是没想过降价。
去年有个货郎来买情报，想知道进山采草药的安全路线，那人掏出所有积蓄也只有五两银子，比定价少了三两。
赵鹏看着货郎冻裂的手指，终究还是把情报给了他，还多提醒了一句“后山最近有野狼出没，记得带雄黄”。
可后来那货郎采到了一株百年老参，却被山贼抢了，连命都丢了——赵鹏听说时，沉默了很久。
他才明白，在这个有妖魔、有鬼怪、有修士的世界里，心软换不来生路，只有实力才能护得住自己想护的人。
白云镇外的黑风山，上个月刚闹过鬼，一夜之间吞了三个猎户；邻县的李家村，因为没有修士坐镇，被一伙修炼邪术的歹人洗劫，全村三个没留下一个活口；就连镇上的虎氏镖局，虽然有十几个凡俗武夫，却也不敢得罪花海镖局——只因为花海镖局里，有一个炼气一层的修士。
赵家能在白云镇立足，能让那些镖局、商行不敢打茶楼的主意，靠的不是几十年的招牌，而是爷爷赵山的炼气三层，是他和吕玲的炼气二层，是那十几个能引气入体的族人。
若是没了这些，赵家的情报网只会变成别人嘴里的肥肉，族人、孤儿们，都会沦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少族长，粮车准备好了，阿雀说他亲自送过去。”
赵忠轻轻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张情报折子，“另外，邻县的张家派人来问，想知道下个月修仙者的坊市什么时候开，愿意出三十两银子。”
赵鹏接过折子，指尖在“三十两”三个字上顿了顿。
三十两，离五千两还很远，可积少成多，总有一天能攒够买灵石的钱，能给族人们换一部好点的功法。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告诉张家，情报可以卖，但要加五两，让他们下午来取。
另外，让阿雀送粮的时候，顺便把溪水村附近的妖兽动向也告诉李老栓，就说是……附赠的情报。”
赵忠应了声“是”，转身要走，却被赵鹏叫住。
“等等。”
赵鹏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小袋银子，递给他，“这是十两，让后厨多做点肉包子，中午给族里修炼的人加个菜。
尤其是赵河，他最近练得辛苦，让他多吃点。”
赵忠接过银子，眼眶微微发热。
他跟着赵鹏多年，知道少族长心里的苦——一面是族人的修仙希望，一面是凡俗百姓的生计，两边都是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
可少族长从来没说过一句抱怨的话，只是默默扛着，在能帮的时候，尽量多帮一把。
赵忠走后，书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赵鹏走到窗前，看着阿雀赶着粮车渐渐远去，消失在晨雾中。
他想起昨天李老栓揣着情报时，眼里的希望和感激，想起阿树修炼时认真的模样，想起爷爷说的“修仙界最不缺的是无奈，最缺的是坚持”。
他知道自己做得或许残忍，或许会让一些人倾家荡产，可他没有别的选择。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仙侠世界里，银子是通往实力的桥梁，是保护族人的铠甲。
他只能咬着牙，一步步往前走，用一笔笔情报钱，为赵家铺就一条能活下去、能变强的路。
窗外的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在书桌上的三枚灵石上，让它们泛起微弱的光泽。
赵鹏拿起一枚灵石，紧紧攥在手里，感受着其中的灵力。
他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再等等，再攒点钱，等族里的修士多了，等实力强了，总有一天，他不用再逼得别人变卖家产，不用再在无奈中选择残忍。
楼下的说书先生又开始讲新的故事，这次讲的是“修士斩妖除魔，护一方安宁”。
听众们听得热血沸腾，纷纷叫好。
赵鹏站在窗前，听着那些欢呼声，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或许，这就是他坚持下去的意义——终有一天，赵家也能成为那个“护一方安宁”的存在，而不是在无奈中，艰难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