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证明和花呗账单装在同个快递袋里，一起砸在我家门垫上。纸页冰凉，硬邦邦硌着脚趾，
我弯腰捡起来，拆开。一张是陈锋的死亡证明。心源性猝死，日期是上周三。
另一张是花呗账单，欠款总额：十二万八千七百五十五块三毛二。户名：陈锋。
紧急联系人：许念。我捏着两张纸，站在三平米不到的出租屋玄关，感觉天花板在往下压。
陈锋，我那个分手半年、劈腿无缝衔接的前男友，死了。死了还给我留个大礼包。手机响了。
支付宝官方号。机械女声冷冰冰：“陈锋先生的花呗账户严重逾期，您作为紧急联系人，
请协助处理...”“处理个屁！”我把手机摔床上，账单跟着脱手飘落。白纸黑字，
数字张牙舞爪。十二万八。我卡里余额，算上钢镚儿，两千三。陈锋死了。债没死。
我蹲下去，指尖发麻。分手时他搂着新欢，新买的绿水鬼闪得刺眼，冲我笑：“念念，
你太要强，男人压力大。笑笑就温柔，懂我。”温柔？懂他欠一屁股债装大款？
当初他死缠烂打绑我当紧急联系人，甜言蜜语说“最信任你”。信任我给他擦屁股？
我抓起手机，手指哆嗦着翻微信。黑名单里躺着“陈锋”。
拉黑前最后一句是他发的：“念旧情，帮我最后一次，周转五千，发工资还你。”我没理。
现在，他工资永远发不下来了。账单底下还有一行小字：“部分消费存在争议，
可登录关联账户查看明细。”争议？我冷笑。人都死了，跟阎王爷争议去？手指却不听使唤，
点开支付宝，输入他生日——他所有密码都这个，懒。验证短信发他手机号。我犹豫一秒，
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关机。永远的关机。管不了那么多。我找到“忘记密码”，刷脸。
陈锋那张曾经让我心跳加速的脸，在屏幕里灰败着。验证通过。账户登进去了。
花呗待还金额刺眼。我戳进“账单明细”。时间筛选，分手后至今。
密密麻麻的消费记录涌出来。餐馆、酒店、奢侈品专柜...时间大多在深夜。
分手第二天晚上，米其林三星，消费五千八。备注：宝贝，庆祝新生。新生？
跟我分手是新生？我胃里翻搅。往下滑。高端酒店，钟点房，四百八一次。一周三次。
女款奢侈品包专柜，两万三。日期是三个月前，他生日那天。备注：给笑笑的惊喜。林笑。
他劈腿对象，我曾经的“闺蜜”。那个总说“念念你命真好，陈锋多帅多疼你”的林笑。
记录像淬毒的针，扎进眼睛。珠宝店，三万五。SPA会所，情侣套餐，两千八。最新一笔，
就在他死前一天，某高端月子中心预约金，五万块。月子中心？林笑怀孕了？我瘫坐在地，
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板。分手半年，他花天酒地养小三，刷爆花呗。现在人死了，
孩子没生出来，债主找上我。手机又响。还是支付宝。“许女士，请尽快处理陈锋先生债务，
否则将影响您个人征信，并可能面临法律追偿...”我盯着屏幕，直到它暗下去。影响我？
凭什么？一股邪火猛地从脚底板烧到天灵盖。林笑。陈锋的钱，都花她身上了。
她拿着陈锋刷爆的花呗买的包，做着天价SPA，享受着“新生”，
肚里还揣着个可能继承债务的种？凭什么我在这里对着一堆烂账？不行。这锅，我不背。
第二天，我顶着俩黑眼圈，揣着打印出来的厚厚账单，找到陈锋老家。破旧筒子楼，
楼道一股霉味。开门的是陈锋他妈，王金花。半年不见，她头发白了大半，眼肿得像核桃。
“念念？”她一愣，随即哭出来，“小锋他...走了啊...”我硬着心肠，没接话，
把账单递过去。“阿姨，陈锋走了，花呗欠了十二万八。紧急联系人是我。
”王金花接过账单，老花眼眯着看，手开始抖。“这...这么多？
小锋他...他不是说公司发了奖金，还给我买了金镯子...”她抬起手腕，
一个明晃晃的龙凤镯。我看了一眼账单。金店，消费一万二。日期是他死前一周。狗屁奖金，
全是债！“奖金？”我把手机打开，调出那些酒店、包、餐厅的消费记录，杵到她眼前。
“他的‘奖金’，都花这儿了！给林笑买包，做SPA！还订了五万块的月子中心！
”王金花一张张翻看照片，脸色由白转青，最后变得铁灰。“林笑...那个小妖精！
造孽啊！”她捶着胸口嚎哭，“我早说那女人不是好东西！小锋被她迷了心窍啊！
钱...钱都给她花了...我哪有钱还啊...”她指着家徒四壁的房子，“你看我这，
棺材本都让他掏空了...”哭嚎声引来邻居探头。我冷眼看着。卖惨没用。我比她更惨。
“阿姨，”我打断她，“这债紧急联系人是我，银行催的是我。还不上，我征信完蛋，
还得吃官司。”王金花哭声戛然而止，惊恐地看着我。“钱，是陈锋花的，花在林笑身上。
”我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林笑肚子里，可能还怀着陈锋的种。这笔债，法律上，该谁背？
”王金花的眼神，从惊恐，慢慢变成一种浑浊的算计。“你是他妈，你有知情权，对吧？
”我把账单复印件塞她手里，“找林笑。她花的，她吐出来。要不，等孩子生下来，这笔债，
说不定真能‘继承’。”我故意把“继承”两个字咬得很重。王金花捏着账单，指关节发白，
浑浊的眼睛里，一点点烧起愤怒的火苗。离开陈家，我立刻约了闺蜜吴倩。沙县小吃，
烟雾缭绕。“卧槽！十二万八？！”吴倩一口蒸饺喷出来，“陈锋这狗东西！死了还坑你！
告！必须告！林笑那小三，让她吐钱！”“告？”我搅着碗里的馄饨汤，“怎么告？
陈锋消费的，账单是他名字。林笑咬死不认，说自愿赠与，我能怎么办？证据呢？
”吴倩噎住：“那...那你真还？”“还？”我抬眼，“把我拆了卖器官也不够零头。
”“那怎么办？征信黑了，以后贷款买房买车全完蛋！”吴倩急了。我舀起一个馄饨，
没送进嘴。“林笑现在，过得可滋润。”我翻出她朋友圈。最新动态，定位某海岛五星酒店，
泳装自拍，背景是无边泳池，配文：“新生活，感恩所有。”手腕上，
赫然是陈锋账单里那款卡地亚手镯。“感恩？”吴倩啐了一口，
“感恩死鬼前男友的巨额花呗吧！”“她以为陈锋真有钱，刷爆卡装富二代把她肚子搞大了。
现在陈锋死了，债主找上门，”我看着照片里林笑灿烂的笑脸，“你说，她怕不怕？
”吴倩眼睛一亮：“你是说...吓唬她？让她主动还钱？”“吓唬？”我摇头，
“我要她连本带利，自己主动、心甘情愿地，把这十二万八，‘还’出来。
”吴倩一脸懵：“怎么还？她又不傻！”我点开林笑的直播平台ID。分手后，
林笑搞起了直播，主打“温柔治愈系女神”，粉丝小十万，带货卖卖平价化妆品。
镜头里她巧笑倩兮，声音能嗲出水。“感谢‘爱笑的锋’哥哥送的大火箭！
爱你哟~”“‘爱笑的锋’，”吴倩嗤笑，“不会是陈锋那傻缺吧？”账单记录显示，
陈锋在这个平台，前前后后给一个叫“笑笑宝贝”的主播打赏了八万多。时间，
全在他俩勾搭上之后。林笑一边花他的钱，一边还直播赚他的打赏。“她人设是什么？
”我问吴倩。“温柔善良独立奋斗的单身小仙女呗！粉丝都夸她励志，
被前任伤害过依然阳光向上。”吴倩翻着白眼，“真能装！”“要是粉丝知道，
她这个‘被伤害的前任’，其实是个卷走男朋友花呗、害得人家破人亡还怀了孩子的小三，
”我慢慢搅着凉透的馄饨汤，“她这‘小仙女’人设，还立得住吗？
”吴倩倒抽一口冷气：“你想...曝光她？”“曝光？太低级。”我放下勺子，
“我要她自己，亲手把这座她踩着陈锋尸骨堆起来的人设金身，砸了。
”计划第一步：靠近她。林笑租住在城东一个高档公寓。
我辞了那份饿不死也撑不着的文员工作，拿出仅剩的两千块，
咬牙报了个速成班——高端家政保洁。培训一周，上手实践。
我专盯林笑住的那个片区家政平台。果然，很快刷到她家订单：“日常保洁，三小时，
要求细致有经验，自带工具。”我秒抢单。平台认证用的是假名假照片。按响门铃那一刻，
我的手心全是汗。门开了。林笑穿着真丝睡袍，脸上敷着面膜，懒洋洋倚着门框。半年不见，
她更精致了，肚子微隆。看见我，她眼皮都没抬。“工具放阳台，客厅厨房重点打扫，
卧室别进。”“好的，林小姐。”我低着头，声音压得平板。房子很大，装修奢华。
我戴着口罩，埋头擦地。眼睛像扫描仪。玄关鞋柜，几双当季新款奢侈品牌女鞋。茶几上，
随意扔着那个两万三的包。梳妆台，堆满贵妇护肤品，很多连塑封都没拆。垃圾桶里，
扔着高端私立医院的产检单。我借着清理垃圾桶，迅速用手机拍下产检单关键信息——姓名，
日期，医院。打扫到书房。桌上放着一台最新款Macbook。屏幕没关，
停留在直播后台界面。账号“笑笑宝贝”，私信列表爆满。我快速瞥了一眼，
大多是男粉丝的露骨表白。其中一个ID“锋回路转”的，最新消息：“笑笑，
那笔钱收到了吗？安心养胎，等我处理完手头事就娶你。”发送时间，是陈锋死后的第三天。
手头事？处理阴间的手续吗？我差点冷笑出声。这蠢女人，陈锋死了，她还被蒙在鼓里，
等着他“处理完”来娶她？我默默擦着书桌，心里盘算。看来陈锋死前，
还在用各种借口稳住她，甚至可能又骗了她一笔钱。这个“锋回路转”，八成是林笑的小号，
自导自演给粉丝看“有神秘富豪追求”的戏码。离开时，林笑正躺在沙发上刷手机，
新做的水晶指甲闪闪发亮。她眼皮抬了抬，像打发要饭的：“扫干净了？钱平台结。
”她甚至没看我第二眼。很好。第一步，成功潜入。我知道她住哪，生活习性，
经济状况表面奢华，但直播带货的东西都很平价，说明实际现金流可能一般，
更重要的是，我拿到了产检证据，知道她在演戏。第二步：打入她的“事业”圈。
林笑主要在本地一个中高端商场的美食区做直播。我瞄准了商场里一家轻奢品牌店招销售。
要求形象好，有经验。我那段短暂的家政“经验”派不上用场。我找到吴倩。“江湖救急！
帮我搞份‘漂亮’点的简历，专柜销售经验那种！”吴倩是HR，造假高手。两小时，
一份光鲜的简历出炉：某国际品牌三年资深柜姐，业绩斐然。面试出乎意料顺利。
店长看我形象气质不错全靠吴倩突击培训的妆容和姿态，简历“过硬”，
当场拍板：“明天试工！”这家店就在林笑常直播的那片区域对面。玻璃擦得锃亮，
视野极好。试工第三天，下午茶时间。商场中庭一阵小小的骚动。林笑来了。精心打扮过，
穿着宽松的连衣裙，巧妙地遮住孕肚。她的助理架好手机，补光灯一打，她立刻进入状态，
笑容甜美，声音软糯：“宝宝们下午好呀！今天带大家逛逛我最爱的商场，淘点好物！
”她像只花蝴蝶，在几家平价服饰店穿梭，展示，试穿，互动。粉丝刷屏很快。
我一边应付着店里零星顾客，一边用眼角余光死死锁住她。她逛着逛着，
脚步停在了一家顶级奢侈珠宝店门口。巨大的橱窗里，钻石项链光芒夺目。她对着镜头，
眼神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艳羡和克制：“哇，好美哦！
不过笑笑今天是来给大家淘性价比好物的，这种看看就好啦！我们女孩子，
靠自己努力得到的东西才最珍贵哦！”弹幕一片“笑笑三观正！”“独立女性最美！
”她没进去。只是贪婪地看了几眼，又带着粉丝走向平价区。看来她也只敢远观，
不敢真的进去直播，怕露怯。机会来了。等她直播告一段落，在休息区喝水时，
我端着一杯温水，挂着职业微笑走过去。“林小姐是吗？刚才看您直播，讲得真好。
”她抬眼，有点惊讶，随即矜持地笑：“谢谢。”“我是对面店的，”我指指自己柜台，
“看您对珠宝好像挺有兴趣？我们店新到了一批设计师款，风格独特，价位也比较亲民，
跟您今天直播的主题很搭，要不要来看看？给您粉丝也展示点不一样的好东西？
”我抛出诱饵，“我可以申请给您直播间专属折扣。”林笑眼睛亮了。
展示奢侈品哪怕是轻奢，提升直播间格调，还有专属折扣？这诱惑太大。她略一犹豫，
看向助理。助理点点头。“那...麻烦你了。”她站起身。我带着她和助理走进我们店。
她对着镜头，笑容更盛：“宝宝们！意外惊喜！遇到超nice的柜姐，
带我们看些特别的设计师款哦！大家跟着笑笑开开眼界！
”我拿出几款设计感强但价格相对“亲民”几千块的饰品，热情介绍。林笑配合地试戴，
对着镜头展示，夸赞。直播间人气飙升。“这款好特别！好衬您气质！
”我拿起一枚镶着碎钻的鸢尾花造型胸针，恰到好处地恭维，“价格也合适，才六千八。
您直播间的宝宝们如果喜欢，凭‘笑笑宝贝’这个ID，我可以申请到五千八的特惠价哦！
”“真的吗？”林笑惊喜，对着镜头，“宝宝们听到没？专属福利哦！喜欢的扣1！
”弹幕瞬间被“1111”刷屏。她当场就卖出去十几枚。店长在远处看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