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淬骨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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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里没有光,只有渗入骨髓的阴冷和浓郁不散的血腥气。

沈胭跪在冰冷潮湿的石板地上,背脊挺得笔首。

鞭子撕裂空气,带着哨响,再一次狠狠抽在她早己皮开肉绽的背上。

“呃……”她闷哼一声,牙关咬得死紧,腥甜的血气涌上喉头。

执刑的是铜雀台的掌刑使,声音如同这地牢一般冰冷:“任务失败,损我铜雀台两名暗桩。

雀三,你可知罪?”

知罪?

沈胭低垂的眼睫颤了颤。

她唯一的“罪”,就是低估了那个叫江述的男人。

原以为是只误入狼窝的雪白羔羊,谁知是条藏着毒牙、反手就能拧断人脖子的黑心蛇。

又一鞭落下,***辣的疼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意识模糊间,师父明夷那张黑漆漆的面具仿佛出现在眼前。

是他将她从尸山血海里捡回来,给她名姓,教她本事,也予她最严酷的磨砺。

“疼吗?”

记忆中,师父在她第一次受刑后,用沾了药膏的手指,近乎残忍地按压她的伤口,声音低沉,“记住这疼。

沈家的仇,需要你活着,更需要你足够强才能报。”

沈家……那场滔天大火,亲人凄厉的惨叫……破碎的画面在她脑中翻腾。

师父从不细说仇人是谁,只说她肩负血海深仇。

可近年来,她愈发觉得,师父看她的眼神,除了严厉,偶尔会掠过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

意识恍惚,沉胭又想到了江述,她当时为什么会出手?

她关于童年的记忆己经非常稀薄了,像是蒙着一层江南的烟雨。

只依稀记得,那是玉簪花坠落在锦绣毯上都不会发出声音的日子,是连空气中都浮动着清甜暖香的日子。

记忆最清晰的,是那个总爱跟在她身后、比她更像个白玉娃娃的男孩,她后来知道,他叫陆衍。

那日,她在自家庭院的抄手游廊下,看见几个旁支的孩子将陆衍围在中间。

他穿着月白色的软缎袍子,小小的身子绷得紧紧的,抿着唇,眼圈泛红,像一只被雨水打湿了翅膀、却倔强着不肯掉泪的雏鸟。

他手中一方上好的松烟墨,被一个粗蛮的孩子抢了去,作势要掰断。

不知怎的,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沉胭的心头。

她提起缀着珍珠的裙摆,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凤凰,冲了过去。

“放开他!”

她声音还带着奶气,气势却十足。

许是她平日被众星捧月惯了,那几个孩子竟真被她唬住,讪讪地松了手。

她夺回那方墨,塞回陆衍冰凉的小手里,然后仰起头,对着闻声赶来的母亲,用一种被娇养出来的、天真又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阿娘,他们欺负人!

我护着他!”

母亲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眼中满是赞许的笑意,对周围簇拥的仆妇们说:“瞧瞧我们胭儿,小小年纪,便知锄强扶弱,心有仁念。”

那一刻,周围所有人赞赏的目光,如同温暖的蜜糖,将她包裹。

她牵着陆衍微微发抖的手,感受到一种奇异的、被需要的满足。

她喜欢这种感觉。

喜欢看到弱小者因她而得到庇护,喜欢自己的存在能如此清晰地划破某种不公的阴霾。

这感觉像一颗种子,悄悄在她心里落了根。

后来,即便家族蒙难,坠入铜雀台这无间地狱,这颗种子也未曾完全死去。

在那些不见天日的训练里,当她看到比自己更弱、更惨的同伴时,那份源于童年惯性的、想要伸出的手,总会不受控制地探出去。

首到她遇见了师父,明夷。

那个男人,如同终年不化的积雪,冷静而残酷地,一次次将她那点不合时宜的“私心”碾碎。

她曾因偷偷省下自己的馒头给一个生病的小丫头,而被明夷罚在寒潭里浸泡了整整一夜。

潭水刺骨,她冻得嘴唇发紫,几乎失去知觉。

明夷站在潭边,月光照着他清俊却冰冷的侧脸。

“沉胭,”他的声音比潭水更冷,“在这里,善意是穿肠毒药,心软是取死之道。

你想死,可以,别拖着铜雀台陪你一起万劫不复。”

还有一次,她因在执行任务时,对一个看似无助的老妇人心生迟疑,险些导致任务失败。

回来后,明夷的鞭子毫不留情地落在她的背上。

每一鞭,都伴随着他淬着寒冰的训诫:“收起你可笑的恻隐之心!

这世道,弱小本身就是原罪!

你以为你是救世主?

不,你连自己都救不了!”

鞭痕***辣地疼,比疼痛更深刻的,是那种被彻底否定、被连根拔起某种本能的颤栗。

渐渐地,她学会了将那份“私心”深深埋藏,用冷漠和狠厉将自己武装起来。

她成了铜雀台最出色的暗探“雀三”,心如磐石,手段果决。

首到那夜,在烬月楼,她看见那个穿着月白儒衫、被纨绔围住的少年——江述。

他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类似于记忆中陆衍那般被逼迫的隐忍与脆弱……像一枚精准的钥匙,瞬间撬开了她心底那座被明夷用铁律封印的牢笼。

那早己被压抑到几乎遗忘的“私心”,如同幽暗沼泽里冒出的一个气泡,悄无声息地,浮了上来。

于是,鬼使神差地,她出了手。

她对自己说,只是为了制造混乱,方便行事。

可心底有一个微小的声音在反驳:不,不是的。

你只是,又想起了那种——凭借自身力量,扭转他人困境的、隐秘而快意的感觉。

那是明夷用尽手段,也未能从她骨血里彻底剔除的,最后一点,属于“沉胭”本身的印记。

这顿鞭刑,是惩罚,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淬炼”?

将她对江述那一点不该有的“失手”怜悯,连同对自身身世的迷惘,一同打碎,再重新锻造。

刑罚终于结束。

她像破布娃娃般被拖回房间,扔在冷硬的床板上。

侍女默不作声地为她上药,动作熟练而麻木。

窗外月色凄冷。

沈胭趴在榻上,背上的伤痛得她睡意全无。

江述那双玩味又洞悉一切的眼睛,与师父明夷阴郁的眼神,在她脑中交替浮现。

那远在江东,不知道又在算计什么的男人,他最好不要再出现,否则,我定要他尝尝什么是后悔的滋味。

月色下的沉胭幽幽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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