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施茕 尾下覆羽 2025-03-14 11:2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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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茕在荒野上被师父捡走了。那时的她只有九岁,穿着粗布麻衣,嘴里叼着稻草,

正趴在草丛里伏击一只野兔。这神仙似的男人抓着她的衣服领子就把她提走了。

没有问她的意见,没有管那只被惊跑的兔子。她就这样从荒野到了仙雾缭绕的玉台之上,

在没人见证的情况下,成为了当代剑尊的徒弟。施茕再也回不去荒野了。

她换上了轻如蝉翼的修行服,得到了自己的剑,开辟了自己的丹田,成为了一名修仙者。

这位剑尊倒也奇怪,从不用什么名贵宝剑,教她时用的也是普通的青剑,时常坐在银杏树下,

擦拭一把断剑,水一定要清晨叶上的清露,布一定要冰蚕丝织就。那断剑一看就非凡品,

即使断了也仍有凌厉之气,只看上一眼就仿佛有刀划过眼睛,刺痛无比。一日清晨,

晨雾笼罩着玉台,施茕手握青剑,舞着师父刚教的剑术,问师父为何收自己为徒。

师父只道:“你为剑而生,为剑本身。”这是要将我筑成一把剑吗?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挥剑吗,那时你是什么感觉?”“十分很舒畅,感觉剑在呼吸似的。

”“那便是人剑合一。”他人修炼数年,甚至百年才能做到的人剑合一,

她仅仅在触碰到剑的那一刻,就做到了。她和剑仿佛天生一体,只为遇到彼此。

施茕感受青剑的微微剑鸣,心下仍有疑惑:“那师父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她所在的地方,

比穷乡僻壤还穷乡僻壤,是大漠,人迹罕至之地。师父不答,又教了一招新剑法,

名为“碧水剑法”,剑过碧水而无波,水下则千波万浪。需在玉台旁的一处池塘里练习,

一个不慎就会被水溅得浑身湿透。剑术要求心静如水,静气凝神,

对心境和速度有极高的要求。施茕性子燥,问题多,师父便拿这套功法来磨她。

即使人剑合一,施茕也未能轻松练成这套功法。学剑之余,师父还教她习字看书,

因为玉台上的生活过于无聊,她也只能耐下性子把书全看了。偶尔能磨师父带两本话本子来。

这样轻松悠闲而又枯燥的日子持续下去。一晃百年过去了,没人知道退隐的剑尊收了个徒弟,

施茕在玉台之上,陪伴她的,便只有手里的剑和偶尔出没的师父。直到有天,

施茕瞥见远处的天空被染成了血红色,惊雷乍现,游龙显现。师父指着那游龙,

淡淡对她说:“去灭了那条龙。”施茕本以为师父在开玩笑,但他表情肃穆,

她笑道:“师父捡我回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一天吧?”他不答,但施茕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望着在黑云间翻云腾雾的巨大金龙,施茕压着翘起的尾音道:“徒儿去去就回。

”青剑携少女而飞,全速前进时掀起波澜万丈,不过一瞬,人便没了影,

只剩下小小一个黑点。玉台上的师父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握紧了手里那把断于千年前的残剑,

那把残剑微微争鸣,又平静下去。黑云下,是一座富饶的古城,是众多修仙者云集之地,

法阵早已开启,层层叠叠、大大小小的护罩将古城围绕其中,泛着淡淡金光。有一白发老翁,

捻着白须,立于祭台之上,对着广场上乌泱泱的千名修仙者道:“百年过去,

妖魔封印已然黯淡,群妖众魔现世,愿各位道友在这紫荆龙现世之际,能助老朽一臂之力,

我们灭了它,我乌金城必有重谢!”“吾等必叫这紫荆龙有去无回!”有人吼道,

随后是一波波庄严宣誓。“那便随我攻打这恶龙,护我乌金城!”老翁周身蓝光浮动,

腾空而起,唤出一巨大的罗盘来,“诸位请上!”千余人皆登上罗盘,罗盘腾升而起,

朝着巨龙的方向飞速而去。紫荆龙注意到了这群人,黑云中不断有雷光翻滚闪动,

劈向罗盘中的众人。大家都有各路法宝,不断削弱这来雷电,

等那电光到了人身上就只是微麻的程度。雷声滚滚,雷光不断,

乌云之中更密集的雷凝聚成束,冲击向众人。“大家快散!”一青袍青年吼道。

众修士四散开来,雷光猛击在罗盘上,有一两人未能逃离,竟是被这雷光劈地成了黑炭。

罗盘受了重击,表面乌黑一片,变得黯淡无光。老翁只好收了这罗盘,

用灵力扩音吼道:“灭龙者,此后便是我乌金城的贵客,给予乌金令牌!

”乌金城是修仙界极为富饶的城镇之一,背靠乌金山,有不少矿石产出。

这乌金令牌则能让全城为之服务,拥有各项特权,最主要的是乌金城最闻名的是炼器,

可让炼器师专门定做武器。许多人听到这承诺,

和疯了似地将自己的压箱底手段往那巨龙身上用。一时间,空中变得五光十色,

不断有爆破音出现,水、火、雷于空中交织成色。紫荆龙一双龙眼放出光亮,一声怒吼过后,

舞动身躯,驾驭黑云去吞没修士,自身则消失在黑云之后。但凡被黑云吞进去的,

都会被绞杀,能量则被吸收给它。很多人一时不查,便被这看似无害的云侵害了。

忽而一阵飓风吹散了这浓厚黑云,有修士立刻发起攻势,老翁使用法术不断驱散黑云,

只是这云实在太多,刚吹散复又聚拢起来,隐约有覆盖整片天空之势。

无穷无尽的雷电和黑云让众人招架不住,不过一个时辰,紫荆龙还未拿出真本事,

就已折损大批修士。老翁的灵力也已快耗尽。然那游龙却始终隐匿在黑云里,

他们的术法不能伤其分毫。那些雷云开始往地面上那座城镇劈去。一声剑鸣,

天空中的黑云忽然被破开,犹如劈开一条河,紫荆龙的身影终于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道白色的身影漂浮于半空之中,长发束起,衣袂飘飞,手中一把古铜色的青剑,

这是一把黯淡而普通的剑。然后这剑却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仿佛能劈裂大地,撕开天空。

施茕对上紫荆龙的竖瞳,紫荆龙从那一剑里感受到威胁,不再隐藏自己,对着她张大了嘴,

团团亮光交织其中,每一根光丝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又是一剑,剑风掀起巨大的波浪,

黑云消散,白光直入,一,剑气如白光,白刃划过龙的眼睛,

未来得及释放的能量爆破于其嘴中,一时血肉模糊。金石之音响起,青剑斩在其脖颈之上,

将其头砍落。“咦,这么弱?”老翁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如此轻易就将这巨龙斩下,

刚想上前问其名讳,其人便踏剑离开了。这巨龙至少化神修为,那这女子究竟又是什么境界?

她的名声就此在修仙界传开,人称青剑仙,因为她手持一把青剑便斩了龙,

一时间连青剑的价格都上涨了。人人都想找到这青剑仙,却从未有人找到过。玉台之上,

这位青剑仙正偷喝着自己酿的小酒,她抱着酒坛子,直接拎起来喝,喝得面色酡红一片。

喝到她看到师父了都能神志不清地调侃两句:“嗨呀,师父来喝两口不,我可是杀了龙诶,

一起庆祝庆祝呀!”酒坛剧烈晃动了下,旋即腾空而起,被甩出玉台之外,

施茕看着了嘟着嘴说:“这个我酿了很久,怪可惜的。”“此后还会有更多的妖魔出现。

”“那我把它们全灭了,一剑一个。”师父没有说话,施茕昏沉沉地脑子转了转。啊,

忘记了,师父的本命剑断了,剑心都碎了……她现在这样放肆,怕不是要戳中师父痛处。

一般剑修都会拥有自己的本命剑,人剑合一往往只和自己的本命剑能做到。但是施茕不一样,

她随手拿把剑就能共鸣,所以师父没有让她找什么剑做本命剑。

师父久久的沉默让施茕的脑袋清醒过来,她过去拉他的衣摆,用上惯用的撒娇伎俩,

软声道:“对不起师父……”师父没有回话,只是摇了摇头。此后,

施茕便时常出门杀那些胡做非为、为祸人间的妖怪和魔物,每次只需一剑,

加之每次斩了就走,又有人喊她“一剑仙”。她不追求什么虚名,

但是也喜欢偶尔在人间的茶肆里听人对自己的故事高谈阔论,将自己夸的仿佛天下第一厉害。

后来遇到的怪物都比不上那巨龙,施茕便在这一次次的胜利里变得飘忽起来。直到一天,

大陆上出现了一种浓稠的紫雾,雾气所到之处,植物枯萎,动物死亡。

没人查得清这怪相的由来。这雾气不知源起何处,有逐渐扩大之势,

如今已经有方圆百里之宽,而这百里之内,万物尽灭。这次,施茕便又打算去了,

却被师父拦住:“你不是它的对手。”这还是师父第一次说她打不过,她反而好奇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师父的目光久久凝在她身上,最后化作一声轻叹:“你不必去,

此时由我解决。”施茕很是诧异,这还是百年间他第一次出手,剑心破碎怎么打斗?

拿的还是那柄断剑。师父离开了,这一离开就是十天,施茕抱剑遥望,紫雾依旧,远远看去,

已经侵占了大半的土地,已经逼近她之前去过的乌金城了。她又酿下了桃花酒,等得心焦。

施茕身形一晃,唤出青剑,御剑而飞,直往那乌金城飞去。

正在犯愁的乌金城城主正在城内的一处议事处开会,先前的老翁也在其内。

“我们乌金城可怕要没了。”“既然剑尊已经去了,应当无碍。”老翁捋着胡子,呵了一声,

“当初他虽灭了魔族那畜生,却也断了剑,和死了老婆一样,

这会能不能发挥当年的一半功力都未曾可知。”他一席话教众人都哑口无言,大家都知道,

正是当年一战,剑尊就此隐退,再未出现。“总归要相信他。”城主闭上眼睛。

修仙界再没有比他还要强大的人了。如果他都拯救不了苍生,又该谁来拯救呢?

在众人静默之时,有人来报:“报,一剑仙求见!”众人的眼睛豁然一亮。是了,除了剑尊,

最近还新出了一位鼎鼎有名的剑修。“快让她进来!”一角青色的裙摆首先跨入门内,

随后是一位容貌昳丽的女子,她的眉眼很淡,声音清越,“诸位道友们好,

我此次前来是想询问关于这紫雾一事。”作为修仙界排得上号的人物,

城主手里的情报异常丰富。这紫雾自一个月前从南方开始不断扩散,

在雾气中只有保持不呼吸,不与雾气接触才能存活,这对修仙者来说本不难,

只要开启防护罩即可,然而这雾气却会吸收灵力,导致他们的灵力很快就会枯竭,

最重要的是,他们即使进入其中,也未能找到雾气的源头在何处。

“我们已经派去三波修士了,皆无功而返,只是带了我们的弟兄们回来。”城主语带悲伤。

施茕道:“我会去。”简简单单一句话说完,她便踏门而出了。

老翁看着女子的裙摆消失在门后,笑了声:“此人当真是来去如风,愿这阵风能将雾吹散。

”来到雾旁的施茕没有冒进,而是拆了师父曾经送的天蚕丝所织的护甲,

将其与其他丝绸密闭在一起,在灵力的控制下,织成了一件包裹全身的衣服,密不透风。

再以粘液黏合,作二次保护。而天蚕丝近乎透明,并不是很妨碍视野,施茕从不依赖灵力,

于是干脆把灵力封存在丹田之内,提着剑就走进了这吃人的雾里。雾气阻挡着视野,

脚边没有半株草木,连泥土都变成了紫黑色,在这种环境下,走上十里都是一样的风景。

控制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肉,施茕缓慢行进着,她已经走了一天多了,

雾气已经浓厚到看不清身边的任何事物了,她于是闭着眼睛,凭直接走。闭上眼睛后,

周边的情况反而明朗起来。她感受着脚下的起伏,知道自己在往上走。走了许久,许久,

久到施茕的意志都开始动摇,她停下了,她已经来到了山崖上,再往前走,就要坠入悬崖了。

她终于催动了丹田的灵力,用剑气破开周身的雾气,雾气很快重新聚拢,在聚拢前的数秒内,

施茕看清了周围的情景,悬崖下是尸横遍野,尸体堆叠成山,而她的背后,

有个笑脸紧紧贴着她。“你是什么?”施茕问。“我是什么?”笑脸的嘴咧得更开了。

古铜色的剑锐利地刺向笑脸,笑脸瞬间溃散,又在雾里重新凝聚,'我死于百年前,

但是我也没死,我不死不灭!'他笑着,雾气颤动着,随着他一起笑。

“你见过一个长得很好看,还有一把断剑的人吗?”“断剑?”雾气瞬间凝固起来,

像是要挤压成水,很快又松开,“呵呵,卲阳啊~他死了!”邵阳?

这还是施茕第一次知道师父的名字,对方也是第一个以名讳称呼剑尊的人。施茕抿嘴,

没有继续说话,状似痛苦地看向悬崖的方向。“你不必太悲伤,我很快也送你下黄泉!

”狞笑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响起。忽然,施茕步子一转,直接快步跳下了悬崖,

一把青剑在手里却好似圣剑现世,霞光万丈。“你!

”万尸堆积而成的山脉被呼啸的剑气瞬间破开,而最中央的血泊中赫然是一袭白衣的师父。

他面色苍白,无数的红色触手吸附在他的皮肤上,在吸走他的血。施茕立刻砍断了这些触手,

抱着师父就飞出了一里外,这才赶忙用神识试探师父的状况。

整个过程的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连笑脸都没来得及阻止。

师父的状况只能用糟糕两个字形容。刚才那万具尸骨堆成的恐怕是万尸阵,

这是个极其歹毒的阵法,不仅要万人做引,还要血肉浇筑。

可以令踏入阵中的人被尸体的残念所困,刚才施茕破了尸骨,又将阵眼破坏,

这才没有阻拦地逃脱出来。既然师父已经救出,施茕也不吝啬灵力了,

直接全力爆发冲出了雾气的范围。因为不懂医术,施茕去了乌金城。

城主立刻派了城内最好的医师上场。“剑尊这身体,

内部早已经崩坏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撑到现在的。”施茕眉头直跳:“你说我师父没救了?

”“呃……或许要另找高明。”施茕沉默半晌,卷着师父的身体直接走了,

寻访了大地上半多的有名医师。然而无人能医,

皆说这是陈年旧疾于这次的灾难里一并爆发了,实在是千疮百孔。

最终施茕也只能把师尊带回到玉台,既然师尊常年呆在玉台,想必也有其中原因。

此刻的她心系师父,也无瑕去管那以更凶猛速度扩张的雾气了。施茕每日伺候着,

在一日天明之际,师父终于醒来了,然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命不久矣,

你把我筑成剑吧……”“师父你在说什么?”“这样,我还能陪在你身边,你长大了,

但是我还是不放心……拿着由我筑成的剑,那孽物也就彻底没戏了。

”施茕拧眉握着师父冰凉的手,眼泪止不住的流,“我,我想要师父你一直这样陪我!

”“师父终究会离开你的,只是早晚罢了。”卲阳站起身,十指掐诀,然而无事发生,

他自嘲地轻笑了声,再次掐诀,玉台的中央如同缜密的机关一样层层打开。

里面是一个器材完备的锻造房。卲阳从身体里掏出一个充满剑意的意念***体,“拿着,

用它筑成剑,护天下太平!”在取出剑意后,他面色更加苍白,似乎马上要倒下去一样,

然而他始终保持着镇定的表情。施茕含着泪,接过了剑意。邵阳笑了下,

像小时候一样拍了拍她的头,倒进她的怀里,身体冰凉极了。

施茕抱着冰块似的师父在银杏树下坐了一天,将这百年时间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这才双目清明起来,将师父埋葬在他最喜欢的银杏下,转身走进了锻造房。打造了足足七天,

玉台之上有祥云浮现,万里之内的所有剑器都振鸣不已。随后一道白光乍闪,

一把剑穿刺空气而出,掀起阵阵狂风。那剑身通体雪白,剑柄却黑得仿佛可以吞掉所有光彩,

握着剑柄的手纤细而充满爆发力,这剑一经出世就有多方震动。

各大门派的掌门皆以各自的手段窥视着玉台的情况,乌金城的城主若有所感地走出府邸,

所有人都看着天,知道这是重宝出示了。但是没有人会想着要去夺取,因为那里是玉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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