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魏晋,是个假太监。这事儿天知地知我知,要是多一个人知道,
我脑袋第二天就得和身体分家。为了保命,我削尖了脑袋往冷宫里钻,这里人少事少,
工资照发,简直是混日子的天堂。然后,我遇见了裴娘娘。她是先帝的妃子,
新皇登基后就被扔到这儿,成了名副其实的“弃妃”。宫里人人都说她疯了,可怜,
早就没了心气儿。我一开始也这么觉得。她每天的生活就是浇浇花,喂喂猫,
看天上的云能飘多久。整个人安静得像一捧灰。直到那天,太子爷的心腹,
那个眼高于顶的王总管,带着人来“请”娘娘画押认罪。我吓得腿都软了,
已经开始思考自己从哪个墙角跑路比较快。结果裴娘娘只是放下手里的水瓢,
问了王总管三个问题。然后,王总管就带着他的人,连滚带爬地跑了。从那天起,我悟了。
这哪是弃妃啊,这分明是住在新手村里的满级大佬。我以为我是来冷宫养老的,现在看来,
我是来VIP席位看戏的。这戏的名字,大概叫《论一个真正的聪明人,
如何把一群自作聪明的傻子玩弄于股掌之间》。1.这冷宫,简直是养老圣地我叫魏晋,
净事房总管拿刀比划的时候,我爹在外面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他说,儿啊,
咱们家就你一根独苗,你进去了,咱家就绝后了。我心里骂,你现在知道我是独苗了?
赌坊里输红眼把儿子卖了当太监的时候想啥去了?但没用,卖身契都画了押。我唯一的优点,
就是脑子比别人活络点。趁着验身的老太监喝花酒的功夫,
我用我爹卖我换来的最后二两银子,买通了一个小黄门。于是,我揣着我的独苗,
成了一个假太监。这事儿要是捅出去,就是诛九族的大罪。所以进宫之后,
我把“苟”字刻进了骨子里。不拉帮,不结派,见着谁都点头哈腰,
把自己活成了一个透明人。皇上驾崩,新帝登基,宫里大换血。我瞅准机会,
给总管塞了半辈子攒下的油水钱,求了个恩典。“求总管开恩,把小的调去冷宫吧。
”总管看我的眼神,跟看傻子一样。别人都想往上爬,往油水多的地方凑,我倒好,
主动申请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不知道,那地方对我来说,就是天堂。人少,事少,
没人关注,我揣着我的秘密,能安安稳稳活到老。于是,我乐呵呵地抱着我的小包袱,
搬进了传说中的翊坤宫偏殿。这里,就是冷宫。冷宫里只住着一位正主儿,裴娘娘,裴静书。
她是先帝的才人,长得据说很美,但我没见过。新帝登基后,她家因为站错了队,被清算,
她也被扔到这儿,不死不活地耗着。我来的时候,这偌大的宫殿里,除了她,
就一个老掉牙的嬷嬷,还有两个跟我一样混日子的小太监。我跟他们打了招呼,
他们爱答不理,我也乐得清静。我的工作很简单,扫地,擦灰,给主子送饭。
裴娘娘人很安静。或者说,安静得有点过头了。我每次去送饭,她要么在窗边看书,
要么在院子里侍弄她那几盆半死不活的花。从不说话。饭菜放在桌上,她不动。等我走了,
她才吃。吃得也不多,像只猫。宫里都说,裴娘娘是哀莫大于心死,早就被磨平了心气儿。
我也这么觉得。一个从云端跌到泥里的女人,能怎么样呢?不疯,已经算是内心强大了。
我甚至有点同情她。当然,也就一丁点。我自己的小命还悬着呢,没空同情别人。
我就这么在冷宫里混着日子,每天扫扫落叶,看看蚂蚁搬家,觉得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直到那天下午。那天天气很好,太阳暖洋洋的,裴娘娘正拿着个小剪子,
修剪一盆吊兰的枯叶。她动作很慢,很专注,好像那盆破吊兰是什么稀世珍宝。
院门“哐”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我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扫帚都差点扔了。
进来的是太子跟前的大红人,王承恩,王总管。身后跟着四个五大三粗的太监,
个个面色不善。这阵仗,不像是来请安的,倒像是来抄家的。
我跟另外两个小太监吓得脸都白了,缩在墙角,大气不敢出。王承恩看都没看我们一眼,
径直走到裴娘娘面前。他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裴主子,您好大的安逸啊。
”裴娘娘没理他。她好像没听见,剪子“咔嚓”一声,又剪掉一片黄叶。
王承恩的脸沉了下来。“裴静书!”他拔高了声音,“太子殿下有令,
你父亲裴远山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念在你曾侍奉先帝,殿下给你个体面,
在这份认罪书上画个押,留你全尸。”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卷黄绸,扔在石桌上。
我心都凉了半截。这是要把裴家往死里整啊。裴娘娘画了押,就是铁证。她不画,
估计也活不过今天。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
可裴娘娘的反应,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她终于放下了剪子,抬起头,看了王承恩一眼。
那是我第一次正眼看她。她的脸很素净,没化妆,脸色有点苍白,但那双眼睛,
黑得像两口深井,看不见底。她没看那份认罪书,而是看着王承恩,轻轻开口了。声音不大,
有点沙哑,像很久没说过话。她说:“王总管,你鞋上沾了泥。”2.娘娘,
她好像会读心王承恩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云锦朝靴,果然,
鞋尖上沾了一小块湿泥。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大概觉得被一个弃妃当众下了面子,
很没面子。“放肆!死到临头了,还敢跟咱家耍花样!”他一拍桌子,那卷黄绸都跳了一下。
裴娘娘没怕。她还是那么安安静静地站着,声音不大,但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这不是耍花样。我只是在想,总管这泥,是在哪儿沾的。”她顿了顿,眼神瞟向院门口。
“从宫门到我这翊坤宫,一路都是青石板,今日天晴,并无积水。只有一处地方,
此时还是湿的。”她的目光又回到王承恩脸上。“西六宫尽头的荷花池边,
昨天夜里有宫人投井,捞了一晚上,水溅得到处都是。总管是从那里过来的吧?
”王承恩的脸色变了。变得很难看。我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事情不对劲。裴娘娘继续说,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宫里的人都知道,荷花池是太子殿下最喜欢的地方。
他嫌那里偏僻,专门下令,除了他的人,任何人不得靠近。总管的靴子,是内务府新做的,
整个宫里,只有东宫的几位主子有。你穿着东宫的靴子,从东宫的地盘过来,这很正常。
”她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但就不知……总管过来之前,见了谁,
又说了什么?”这下,王承恩不只是脸色难看了。他额头上开始冒汗。
我这个在宫里混了几年的人,也听出味儿来了。裴娘娘这是在点他。点他这趟差事,
是太子私下授意的,没过明路,更没上报给皇上。这种事,干成了是功劳,干不成,
那就是总管你一个人办事不力,自己背锅。王承恩是个聪明人,他当然也懂。
他死死地盯着裴娘娘,眼神里有惊讶,有狠戾,还有一丝……恐惧。他大概想不明白,
一个在冷宫里待了快一年的女人,怎么会对宫里的事情了如指掌。裴娘娘端起茶杯,
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她终于问出了第一个问题。“王总管,我父亲裴远山,
官拜兵部尚书,掌管大周兵马钱粮。他通敌叛国,这么大的罪名,是三法司审了,
还是陛下亲自下的旨?”王承恩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这罪名要是定了,
早就天下皆知了,还用他一个太监总管来冷宫里逼一个弃妃画押?裴娘娘又问了第二个问题。
“这份认罪书,上面可有中书省的印,可有门下省的批复?”王承恩的汗,
顺着鬓角流下来了。伪造圣意,那可是比他假传太子令更重的罪。裴娘娘放下茶杯,
站了起来。她走到王承恩面前,个子比他矮了半头,气势却像座山。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王总管,你说太子殿下给我个体面。那么我画了押,是当场白绫赐死,还是鸩酒一杯?
尸首是扔去乱葬岗,还是按规矩送出宫?”“这……”王承恩彻底说不出话了。裴娘娘笑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她笑,嘴角微微勾起,但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总管你看,
你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她伸出手,把桌上那卷黄绸拿了起来,轻轻在手里掂了掂。
“这么一份不清不楚的东西,就想让我父亲背上千古骂名,让我裴家满门抄斩。
”“你是不是觉得,我被关在冷宫里,人也傻了,什么都不知道,吓唬两句,就会乖乖听话?
”她的声音依然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王承恩的心上。也敲在我的心上。
我缩在墙角,感觉自己快不能呼吸了。这哪里是弃妃。这分明是个妖怪。
她对宫里的规矩、朝堂的门道,比谁都清楚。她那不是问问题,她是在告诉王承恩,
你小子今天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你和你主子干的这些脏事,明天就能传遍整个紫禁城。
到时候,皇上追究下来,太子顶多挨顿骂,你王承恩,就是第一个被推出来顶罪的替死鬼。
王承恩的腿开始抖了。他带来的那四个太监,也面面相觑,不敢上前。裴娘娘拿着那卷黄绸,
走到王承恩面前,亲手塞回他怀里。她的动作很温柔。“总管,东西拿好。路滑,
当心别摔了。”“另外,替我向太子殿下问好。就说,裴静书在冷宫一切安好,
让他不必挂念。”王承恩像被蝎子蛰了一下,猛地后退一步。他看着裴娘娘,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他像是见了鬼一样,转身就跑。“走!快走!
”他带来的那几个人,也屁滚尿流地跟着跑了。院门还大开着,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一群人,
转眼就消失得干干净净。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裴娘娘走回石桌边,
重新拿起她的小剪子,对着那盆吊兰,又“咔嚓”剪了一下。我站在墙角,腿还是软的。
我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冷宫,好像不是我想象中的养老圣地。这地方,
比他娘的龙德殿还吓人。3.这破花,比我命都金贵王承恩落荒而逃之后,
冷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我心里不平静。我总觉得,
自己好像不小心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我看裴娘娘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以前觉得她可怜,
现在觉得她可怕。她还是老样子,浇花,看书,喂那只不知道从哪儿跑来的野猫。但现在,
她每一个动作,在我眼里都充满了深意。她在浇花,我心想,这水里是不是下了毒?
她在看书,我心想,这书里是不是藏着兵法?她喂猫,我心想,这猫是不是她训练的信鸽?
我越想越害怕,扫地的时候都离她八丈远。她好像也感觉到了,但什么都没说。过了几天,
风平浪静。我那颗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来一点。我琢磨着,太子的人在她这儿吃了瘪,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了吧?事实证明,我太天真了。他们不仅来了,
还换了种更阴损的法子。那天半夜,我起夜,迷迷糊糊闻到一股焦味。我一个激灵,
瞬间就醒了。“走水了!”我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往外冲。
火是从裴娘娘住的正殿烧起来的,火光冲天,把半个夜空都映红了。宫里的救火队还没来,
我和另外两个小太监,还有那个老嬷嬷,提着水桶,拼了命地往里泼水。但火太大了,
根本没用。眼看着房梁都要烧塌了。“娘娘!娘娘还在里面!”老嬷嬷急得直哭。
我心里也一紧。虽然怕她,但她要是真死在这里,我们这些伺候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我咬了咬牙,用冷水泼湿了袖子,捂住口鼻,一头就冲进了火场。浓烟呛得我眼泪直流,
什么都看不清。我只能凭着记忆,摸索着往里走。“娘娘!裴娘娘!”我扯着嗓子喊。
没人回应。我心里一沉,想着完了,这下芭比Q了。就在我准备退出去的时候,
我在角落里看见了一个人影。是裴娘娘。她没被烟熏晕,也没哭喊。她蹲在地上,
正费力地想搬一个巨大的花盆。那花盆里种的,就是她平时最宝贝的那盆半死不活的兰花。
我当时脑子就一个念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你那破花?“娘娘!快走啊!
房子要塌了!”我冲过去拉她。她没动,指着那个花盆,固执地说:“搬出去。
”“我的亲娘娘哎!命都要没了!”我急得都快哭了。“我说,搬出去。”她的声音不大,
但在噼里啪啦的火焰声里,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我被她那眼神镇住了。
那是一种极度冷静的眼神,冷静得不像个活人。我来不及多想,只能认命地和她一起,
使出吃奶的劲儿,抬起那个死沉的破花盆。我俩连滚带爬,刚把花盆弄出门口,
身后的房梁就“轰隆”一声砸了下来。我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感觉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裴娘娘也呛得直咳嗽,一张脸被熏得漆黑。但她第一件事,
就是去看那盆花。还好,花没烧着。这时,宫里的救火队才姗姗来迟。火很快被扑灭了,
但正殿已经烧成了一片废墟。内务府的人第二天就来勘察。领头的是个姓李的管事,
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他随便看了看,就下了结论。“夜里烛火未熄,引燃了窗幔,
纯属意外。裴主子以后,要多加小心才是。”说完,就要带人走。这话说得,
就跟我爹骂我一样随意。意外?鬼才信!这摆明了是有人故意纵火,想把裴娘娘烧死在里面,
来个死无对证。可人家是管事,他说意外,那就是意外。我气得牙痒痒,但不敢说话。
出乎我意料的是,裴娘娘也没说话。她就站在废墟前,看着那堆焦黑的木头,一言不发。
李管事见她不闹,松了口气,转身就要走。“李管事,请留步。”裴娘娘开口了。
李管事转过身,有点不耐烦:“裴主”他那个“子”字还没说出口,就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裴娘娘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块腰牌。玉做的,上面刻着一个“华”字。
我看得清楚,那是贵妃才能有的腰牌。当今宫里,能被称为华贵妃的,只有一位。
就是太子的亲姑姑,皇上最宠爱的华贵妃。李管事的脸,瞬间就白了。比他刚刷的墙还白。
裴娘娘拿着那块腰牌,走到他面前,语气还是很平淡。“这块牌子,是我在废墟里捡的。
”“我在想,是哪位贵人,昨夜来我这冷宫做客,走得匆忙,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都落下了。
”“李管事见多识广,您帮我瞧瞧,这是谁家的?”4.娘娘,
您这演技值一个亿李管事看着那块腰牌,像是看到了催命符。他嘴唇哆嗦着,
汗珠子顺着额头往下滚,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娘娘……这……”“这”了半天,
也“这”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火,八成就是华贵妃派人放的。
王承恩上次来铩羽而归,太子那边没动静,反倒是他姑姑沉不住气了。只是这帮人也太蠢了,
干这种脏活,还把主子的腰牌给掉了。简直是上赶着送人头。裴娘娘也不逼他。
她就那么拿着腰牌,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回答。那种沉默的压力,比一万句话都管用。
李管事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他哪还敢公事公办,
抱着裴娘娘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不敢了!
求娘娘高抬贵手!”裴娘娘轻轻地把腿抽了出来,后退了一步。她把腰牌收回袖子里,
弯下腰,看着李管事,说了一句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她说:“李管事,瞧你这话说的。
什么饶命不饶命的?”她的语气,温柔得像在哄孩子。“昨夜不过是场意外,
你不是已经定性了吗?我就是捡到个东西,想着不能丢了贵人的物件,想请你帮忙找找失主。
你怎么还跪下了?”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和无辜。“难不成……这场火,
跟这块腰牌的主人有关?”我当时就跪了。不是腿软,是心服口服地跪了。这演技,这台词,
这表情。奥斯卡都欠她一座小金人。她这是在干什么?她这是在把刀递给李管事,
让他自己选。你是想继续帮华贵妃捂盖子,然后等着我把这腰牌交到皇上那里,
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还是现在就改口,重新调查,把纵火的真凶揪出来,戴罪立功?
李管事不是傻子。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对着裴娘娘,深深地作了个揖。“娘娘说的是!
是小糊涂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是意外?”他转身对着身后那帮手下,
声色俱厉地吼道:“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查!一寸一寸地查!就算是掘地三尺,
也得把纵火的贼人给咱家揪出来!”那帮人如梦初醒,赶紧领命,开始在废墟里翻找起来。
李管事又回过头,对着裴娘娘,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娘娘您放心,这事儿,
小的一定给您一个交代。”裴娘娘点点头,脸上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有劳李管事了。
对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这正殿烧了,没地方住。劳烦管事去内务府说一声,
先给我收拾一间偏殿出来。另外,我那盆兰花,受了惊吓,需要些上好的花肥养养。
也一并送些来吧。”“是是是!小人马上就去办!”李管事点头哈腰地走了。
看着他那副德行,我心里就一个字:爽。等人都走了,
裴娘娘才走到那盆被她拼死救出来的兰花面前。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兰花的叶子,眼神里,
竟然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温柔。我忍不住好奇,凑了过去。“娘娘,这花……有那么重要吗?
”我问的小心翼翼。裴娘娘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当然重要。”“它比你的命都重要。
”我一噎,心想这天没法聊了。她却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指了指那个巨大的花盆。
“重要的不是花。”她用手指,在花盆的内壁上,轻轻敲了敲。
发出“叩叩”的、中空的声音。“是花盆。”我愣住了。我凑近了看,才发现那花盆的内壁,
似乎有一道极细的缝隙。这花盆,是中空的?里面藏了东西?我心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藏宝图?兵符?还是……前朝的玉玺?我的呼吸都急促了。裴娘娘却直起身子,
不再看那花盆。她看着远处宫墙的轮廓,轻声说了一句。“这宫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码。
”“华贵妃的价码,是一块玉牌。李管事的价码,是一顶乌纱帽。”她转过头,看着我。
“魏晋,你的价码是什么?”5.想坑我?先交智商税裴娘娘那句话,问得我后背发凉。
我的价码?我的价码就是我裤裆里那点东西,还有我这条小命。但我不敢说。我只能干笑着,
低头哈腰:“小的愚钝,听不懂娘娘的意思。”裴娘娘也没追问,
她转身回了那间唯一没被烧的耳房。接下来的几天,冷宫热闹了起来。李管事效率很高,
很快就查出了纵火的真凶。是华贵妃宫里的两个小太监。人证物证俱在,赖都赖不掉。
这事儿捅到御前,皇上大发雷霆。华贵妃被禁足三月,罚了半年俸禄。那两个小太监,
直接被拖出去杖毙。李管事因为“查案有功”,不仅没受罚,还得了赏。
他第二天就亲自带着人,送来了上好的花肥,还把西边的配殿收拾得干干净净,
比以前那正殿还敞亮。我看着那些点头哈腰的内务府太监,心里感慨万千。
这就是裴娘娘的手段。不哭不闹,不喊冤。就用一块小小的腰牌,撬动了整个棋局。
不仅让仇人吃了大亏,还让办事的奴才对她感恩戴德。最关键的是,她自始至终,
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从头到尾,她都只是一个“捡到腰牌”的“受害者”。这份心机,
这份手段,让我叹为观止。我对她的敬畏,又深了一层。我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太子和华贵妃吃了这么大的亏,总该消停一阵子了吧?我又错了。有些人,是记吃不记打的。
或者说,他们的愚蠢,超出了我的想象。大概半个月后,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冷宫。
是吏部侍郎,张柬之。这张柬之,是太子少师,铁杆的***。他来冷宫,绝对没好事。
他来的时候,裴娘娘正在看书。张柬之倒是比王承恩有礼貌,先是行了个礼,
然后才说明来意。“裴主子,下官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探望。”他嘴上说着探望,
眼睛却在四处打量,那眼神,跟巡视自家后院似的。裴娘娘放下书,淡淡地“嗯”了一声。
张柬之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放在桌上。“听闻裴主子近来手头拮据,太子殿下于心不忍。
这是一封家书,是裴尚书托人送出来的。殿下特意让下官给您送来,以解您的思亲之苦。
”他说得情真意切,好像太子是什么菩萨心肠。我心里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裴远山现在关在大理寺天牢,别说家书,就是根头发都送不出来。这信,百分之百是伪造的。
他们又想故技重施。上次的认罪书不成,这次换成了家书。这信里,
肯定写了什么“勾结外敌”、“意图谋反”的屁话。只要裴娘娘收了这信,
他们就能倒打一耙,说裴家在和外界通信,图谋不轨。这招比上次阴险多了。因为收信,
可比画押认罪的防备心低多了。我紧张地看着裴娘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裴娘娘看都没看那封信一眼。她只是看着张柬之,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张侍郎,我听说,令郎前日参加了春闱?”张柬之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但他还是带着几分得意,点了点头:“犬子不才,侥幸中了二甲进士。”“哦?
那真是可喜可贺。”裴娘娘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我记得,今年的主考官,
是中书令李大人吧?李大人为人最是刚正不阿,他主持的科考,历来为人称道。
”张柬之脸上的得意,僵住了一点。裴娘娘继续说道:“我虽在深宫,却也听闻,
今年科考出了些舞弊的传闻。有几个考生的文章,和李大人一位门生的文风,颇为相似。
陛下为此还发了火,让大理寺彻查呢。”张柬之的脸色,开始发白了。我心里一动,
好像明白了什么。裴娘娘这是在敲山震虎!这张柬之的儿子,怕不是考得不干净!
“说来也巧。”裴娘娘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我父亲在兵部时,
和李大人也算有几分交情。我以前在家中,曾见过几次李大人的手稿。”她放下茶杯,
看着张柬之,笑得意味深长。“李大人的字,风骨峭峻,自成一派。我闲来无事,
也曾模仿过几分。虽只有三四分相似,但骗骗外行人,大概也够了。
”张柬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死死地盯着裴娘娘,眼睛里全是血丝。他懂了。
裴娘娘这是在***裸地威胁他。你今天敢把这封假信留下,
我明天就敢伪造一封李大人的“亲笔信”,把你儿子科场舞弊的“证据”给你捅出去!
到时候,就算查出来信是假的,你张家也惹了一身骚。一个“科场舞弊”的嫌疑,
就足够让你儿子这辈子的仕途完蛋。这叫什么?这叫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要搞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