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瀚将威士忌酒杯重重砸在胡桃木吧台上,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蜿蜒出破碎的纹路,像极了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心情。
手机屏幕在吧台上泛着冷光,最新消息是董事会通过了与周氏集团的联姻提案,而他甚至没见过那位传闻中的未婚妻。
"再来一杯。
"他扯松深蓝色领带,喉结在威士忌的灼烧下上下滚动。
调酒师擦拭着高脚杯,目光不经意扫过角落里的驻唱台——穿白衬衫的女孩正抱着吉他调试琴弦,垂落的发丝在暖黄灯光下镀着金边。
第一缕音符响起时,姜云瀚的手指突然僵在半空。
那不是酒吧常见的靡靡之音,而是带着淡淡忧伤的原创旋律,女孩的嗓音清澈如山间溪水,却在尾音处染上几分沙哑,像被雨水打湿的信笺。
他鬼使神差地转过高脚凳,正对上女孩抬起的眼眸,漆黑的瞳孔里映着他微醺的面容。
李洛的指尖在琴弦上顿了顿。
这个坐在吧台尽头的男人太过醒目,剪裁考究的西装却沾着雨水,领带歪斜地挂在颈间,眉间凝结着化不开的阴云。
她调整了下话筒位置,轻声唱道:"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唱到副歌部分时,姜云瀚突然起身。
皮鞋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径首走向驻唱台,阴影笼罩住李洛的吉他谱。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带着威士忌的醇厚,却藏不住沙哑的疲惫。
李洛仰头望着他,注意到他衬衫第二颗纽扣歪斜地扣错了位置,领口处还沾着半片枯叶。
"《醉爱》。
"她将吉他轻轻放在支架上,"不过先生,现在是点歌时间,想听的话需要付费。
"姜云瀚愣了愣,随即轻笑出声。
他摸出钱包抽出一张百元钞,却没有递给李洛,而是夹在吉他谱里:"再唱一遍。
"说完转身回到吧台,威士忌酒杯里的冰块正在融化,倒映着驻唱台上重新拨动琴弦的身影。
这一次,李洛的歌声里多了几分探究。
她看着男人独自饮尽杯中酒,又要了杯苏打水冲淡醉意。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的后颈,在西装领口处勾勒出柔和的光晕。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里,姜云瀚己经离开,只留下吧台上未喝完的苏打水,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正顺着杯身缓缓滑落。
接下来的半个月,姜云瀚成了酒吧的常客。
他总是坐在同一个位置,点一杯威士忌,安静地听李洛唱歌。
有时会在中途离开,有时会待到打烊,却从不与她搭话。
李洛发现他偏爱悲伤的歌,每当唱起那些带着遗憾的旋律,男人握着酒杯的手指就会不自觉收紧。
这天深夜,李洛结束演出时,发现姜云瀚倚在酒吧后门的巷子里。
他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白衬衫被夜风吹得鼓起,额前的碎发凌乱地遮住眼睛。
"能陪我走走吗?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被远处的车声盖过,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恳切。
两人沿着梧桐道漫步,路灯将影子拉得很长。
李洛抱着吉他,听姜云断断续续地说起家族企业的压力,说起被安排好的人生,说起那些无处安放的孤独。
他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温柔,与初见时那个满身戾气的男人判若两人。
"你为什么写那样的歌?
"走到十字路口时,姜云瀚突然停下脚步。
红灯亮起,车灯的光扫过他的侧脸,映出眼底的疲惫与渴望。
李洛望着斑马线上匆匆而过的行人,想起那些在深夜里流淌的旋律:"因为遗憾才动人。
"她顿了顿,"就像威士忌,明明辣得烧喉,却让人欲罢不能。
"绿灯亮起的瞬间,姜云瀚伸手拦住准备过马路的李洛。
他的指尖带着体温,轻轻擦过她的手腕:"我叫姜云瀚。
"他的眼睛在路灯下闪烁,"下次...能为我写首专属的歌吗?
"李洛望着他认真的表情,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夜风卷起她的发丝,掠过姜云瀚微微上扬的嘴角。
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悠长。
这一刻,她没有想到,这个带着威士忌气息的男人,会在未来的日子里,将她的人生搅得翻天覆地,也在她心底刻下最深的印记。
回到出租屋后,李洛打开台灯,在笔记本上写下新的旋律。
窗外的月光洒在稿纸上,将"姜云瀚"三个字染成银色。
吉他琴弦在夜风里轻轻震颤,像是在呼应着她此刻不平静的心。
而此时的姜云瀚,正站在自家别墅的落地窗前,望着城市的灯火阑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百元钞——上面印着李洛演唱时的酒吧名字,墨迹己经被汗水晕染开,却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