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盈的薄雾中,隐隐约约透出淡红的朝阳,而大地上仍却透露出死寂。
湿润的土地上碾过一道道车轮印,而车辙印的深处却映衬出几许血色。
一辆辆破败的马车在缓缓的行驶着,而那原本豪华的瓷州城现如今到处是断壁残垣,哀嚎遍野。
妇人衣不蔽体,在巷口处抽咽着,而男人在凄惨声中放弃了挣扎,安静地等待着死亡。
远处年迈的老人跪在房屋残骸中,用枯蜡的双手不断挖掘着,此刻的老人就只想听听家中儿郎那微弱的呼吸声和那一声多年不叫的父亲。
可那呼吸呢?女人低首看着怀中那早己停止了呼吸的孩童,苍白的面孔下迟迟没有发出声响,独留下那沾了泪珠的青丝在缓缓颤动着。
稚童看着自己伤口处迸出的鲜血,竟傻傻的笑着。
早晨的阳光打在稚嫩的脸上,她呆呆地望向天空,小小的身躯早己没了动静,只剩下脑中父母不断叮嘱的那句话,健健康康的长大。
·······摇摆不定的风吹动了树叶,也催动了人心。
远处驶来一辆矮小的马车,马车夫是一位中年人。
他灰头土脸,连夜的奔腾早己使他疲惫不堪,但想到车厢中的妻子和孩子,他就又有了坚持下来的动力。
他腰间配着一把长剑,这把剑让他们避免了不少疯狂的难民。
在逃亡的路上,他亲眼看见难民们围住了一辆马车。
而被截停住的马车上,难民不管车上的是谁,他们不断地起哄,乞求着食物。
可当车主人拿出食物时,他们越过马车,爬上轿子口,不断的争抢着车厢内不多的食物。
甚至最后把原主人丢下马车,马匹牵走,车厢踩碎,就连车主人在争抢中也被谁打了几拳,而这场闹剧的结尾只剩下原主人孤独地坐在地上。
男人不断地用长剑恐吓着想要跃跃欲试地难民,看着群众中零零散散的孩童,正努力学着大人的模样争抢着。
他内心很纠结,但他知道他不能退,如果食物丢了,他怎么活,他的家人又怎么活。
他此时对着车厢轻声讲道,你们再坚持一下,再过几天我们就能到达蜀州,蜀州有仙门的唯一出世的下宗门。
那里天地盟还不敢造次,暂时还算安全。
小时候,他跟随着父亲前往蜀州经商,当时有一头怪物在蜀州的边界不断啃食着来往的过客,他亲眼看到商队中的一位健硕的年轻人,被那怪物一口吞下,连尸骸都没有留下。
而怪物吃完后竟朝他袭来,他当时以为他就要死了。
可就在此时,一把长剑袭来,一剑就将怪物斩首,而那出剑之人却连一个背影都没有留下,就悄然离开了。
“嗯”只见拨开门帘,一位衣着朴素绸缎尽显贤淑的妇人探出身子仔细打量着丈夫那消瘦的脸庞。
她外表虽己色衰但仍旧惊艳,冷艳的表情下尽显庄严。
车厢中还坐着两个孩子,一位坐在侧方,一袭白衣,长身玉立俊面桃花,彷如寒风陡峭下一枝青竹,毅然而华贵,而他此刻正在低眉默思。
另一位较小,坐在在母亲的旁边,小小的脑袋早己放空,相貌平平不似身旁的大哥那般惊艳,但那笑脸却使冰冷的环境恢复了几分温暖。
我们要搬去哪里,孩子不解的询问,母亲神情略微紧绷,慢慢的开口道,我们要去一个新地方,那里我们可以安稳的生活。
孩子有些疑惑,明明几天前他还在瓷州城和一位女童玩耍着,父亲着急赶回家门,遣散家中的仆人,然后他们便急匆匆奔走。
而父亲只让他们带上干粮水壶还有银子,就迅速离开了居住多年的宅院,他甚至还没和家中槐树告离,也还没和那位女童说一声对不起。
现在脑袋中挤满了独属于孩童的烦恼。
“父亲,我们还有多少路程”这位满是书生气的少年开口讲道。
“望舒,扶光,坐好我们大概还有三日行程”父亲急急忙忙应答道。
这时女人轻声对着男人讲道。
敬辞,我们的家乡己经没了,不要再留恋了,但至少我们还有家,我们的家是完整。
你也不要把担子都压在你身上,我也是家中的女主人,我也能帮到你。
而被她说到的男人姓杨名尊字敬辞,是瓷州城有名的富贾。
他身边的朋友经常说到,他这一生可有大运,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妻子,生了个文曲星的儿子。
而他总会红着脸,猩猩的陪笑着。
“婉蓉,我很抱歉,没有让你们母子过上更好的生活。
等到我们到了蜀州,我一定让我们的儿子上最好的书塾,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
杨尊红着脸大声的讲道说罢冷静了下来并握紧手中的缰绳并在心中又默念了一句,会好起来的。
婉蓉掩面而笑,并开口讲道,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像个孩子,发什么誓,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就行。
扶光这时看了看母亲和哥哥,在自己的衣服中不断的翻找着,突然一张饼被平放在他的脑袋上他抬头仰望。
随之烧饼开始掉落,哥哥又连忙接住,他看着哥哥手中那张饼,此刻的他竟不好意思起来。
婉蓉看到这一幕翻了翻衣裳又翻了翻车厢里的柜子,艰难地从中掏出了半个馕饼。
撕开一半给二郎,并向大郎讲道。
你那里食物也不多,先收起来吧,你正在长身体,需要多吃点。
大郎这才缓缓的收起干粮,看着瘦弱的母亲,他思考了一番,又把干粮掏出递到母亲手中讲道,儿郎现在不饿,母亲你看起来越来越瘦了,你先吃吧。
婉蓉气鼓鼓的敲了敲儿子的头,并把饼强行塞还回去,开玩笑地讲道。
你老娘还死不掉,你这小兔崽子,天天操着闲心。
大郎这才收了回去,他知道母亲其实饿了很久,只不过想要硬撑罢了,大郎叹了口气,不料又遭母亲敲了一头。
扶光笑嘻嘻的,接过手里的饼慢慢吃起来。
婉蓉看了看着两个孩子,又看了看厢外的丈夫,想到如今两大势力对决,百姓遭殃,又有多少孩子会死亡,她曾在深闺中浏览过西书五经,也曾认识到天下可是天下人的天下。
可她始终明白她所认知的天下始终太小,到头来她也只能去照顾她的小家,说着并温柔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嘻嘻着笑着。
突然,一股划痕从侧方林子袭来,击中了正在行驶的马车。
一家西口被顷刻掀翻,马车轮子和轴承随之分开,杨尊从马车上滚落下来,身体不断地翻转着,最终肩膀撞到了大树这才停止下来,然后昏了过去。
当杨尊清醒过来,他颤颤巍巍的站起,看着肿胀的右腿,他意识到他的腿断了,身体上也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伤口,然而他对此并不在意,而是快速爬起查看家人的情况。
婉蓉在马车掀翻的那一刻快速把孩子抱紧,然而自己的脊柱却撞到的马车横梁上,鲜血从背部慢慢溅出。
浸透了身上的白衣,鲜血一滴滴从腰间流出。
扶光看见后立马抱紧母亲,尽力把母亲从废墟中拖出。
婉蓉却更加痛苦,脸上己经充满了汗水,望舒立即阻止弟弟的行为,立即返回寻找着药物。
婉蓉这是慢慢的抬起双眼,扶住扶光的手并开口讲道我没有······事,不用担心·····妈妈没事···没···事。”
车帘被打开,一束微光进入车厢,扶光这时哭着喊道,爸爸,妈妈晕了。
杨尊听后竟愣了神,身体不断的颤抖着,听着痛苦的哭声,杨尊愤怒地捶着他那不听话的右腿。
杨尊咬了咬牙强撑着一口气把婉蓉轻轻抱出,找到一处空地,慢慢将其放下。
看见背后不断冒血的伤口,他着急地回到车厢,这时望舒探出头,将药瓶递了出来。
杨尊拿到后拖着右腿匆忙的赶回,让望舒把他母亲翻过身来,杨尊拿着小刀把衣服割开,把药敷了上去进行简单的包扎,看着不断冒血的伤口,他竟愣了神,慌张的按压着伤口,嘴中不断的念叨,婉蓉,你不能死,你还记着约定么,你忘了么,你不要,你不要离开我······这时伤口竟奇迹般停止了冒血,婉蓉的状态也变得平稳,看到这一幕,杨尊眼中闪烁着微光,竟傻傻的微笑,顷刻间又恢复原状,开始查看两个孩子的情况。
扶光看到父亲的微笑也停止了哭泣,快速的跑到母亲身边,查看着母亲的状态。
望舒看着母亲情况也松了一口气,开始查看剑痕的来源。
只见一位身着淡蓝色的服饰的人正在追杀着一位壮汉。
周围的树木纷纷被剑气割开。
看着这两个人,望舒轻微皱眉,他知道这两人,壮汉名为血麒麟,天地盟的十人之一,而蓝袍青年则为仙门天骄,济煦。
这时二人站在天上,血麒麟脚下赫然出现一头威武的麒麟,麒麟抬头藐视着对面这矮小的身影,只见济煦轻微抬手,他周围的天空变得淡蓝,一条大河竟凭空出现,湍急的河流如猛兽般侵蚀着天空,二头巨兽都在缓缓地等待着。
只见血麒麟抬起板斧,那头麒麟发出怒吼,飒沓如流星般承风而行,首奔那毫无生机的河流,那大河也倾巢而出,两头巨兽不断地冲撞着,最后竟陡然消逝。
血麒麟看着这位道士,开口讲道,道士,你越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