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三日前她献上的"西域秘药"缓解了皇帝的头痛，她就知道这条大鱼己经咬钩了。
如意紧张地绞着衣角："才人，咱们这样拦驾会不会太冒失了？
""嘘——"林小棠突然竖起手指，远处传来规律的脚步声。
她迅速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含在舌下。
这是她昨晚用薄荷与少量曼陀罗花粉制成的"仙丹"，能让她在必要时表现出恰到好处的虚弱。
当明黄色的仪仗转过假山时，林小棠精准地踩着莲步迎上去，在距离御驾十步远的地方突然身子一软——"小心！
"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她。
林小棠颤动着睫毛抬起眼，正对上李治探究的目光。
年轻的帝王比她想象中更加俊秀，只是眼下的青黑暴露了他长期被头痛折磨的憔悴。
"武才人？
"李治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你这是..."林小棠作势要跪，却被李治托住手肘。
她趁机将舌尖的药丸抵到齿间，顿时眼中泛起生理性的泪光："妾身...妾身听闻陛下昨夜又犯头风，特来献药..."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绣着缠枝纹的锦囊，"这里面是妾身新配的安神香，能..."话未说完，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溢出。
这出苦肉计效果立竿见影——李治瞳孔骤缩，当即打横抱起她往最近的暖阁走去："传太医！
"被皇帝抱在怀里的林小棠暗自勾唇。
她当然没病，那"血"不过是早藏在腮帮里的胭脂。
但当她近距离看到李治紧绷的下颌线时，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的担忧不似作伪。
这个发现让她心头莫名一颤。
暖阁里，林小棠"虚弱"地靠在榻上，看着太医为她诊脉时眉头越皱越紧。
"武才人这是..."老太医欲言又止地看向李治。
"首说无妨。
""郁结于心，气血两亏，若不好生调养..."太医摇头叹息的模样让林小棠差点笑场。
她不过是提前服用了些让脉象紊乱的草药，这些古人真好骗。
待太医退下，李治亲自端来汤药。
林小棠受宠若惊地接过，却在碗沿碰到他指尖的瞬间，发现一道陈年疤痕从虎口蜿蜒至腕间——这绝不是养尊处优的帝王会有的伤痕。
"陛下这伤..."她下意识问道。
李治迅速收回手，眼神陡然转冷："旧伤罢了。
"气氛瞬间凝滞，林小棠敏锐地察觉到触及了某个禁忌。
她急中生智，突然捂住心口剧烈咳嗽起来，成功转移了话题。
"你这病究竟从何而起？
"李治皱眉问道，语气己缓和许多。
林小棠垂下眼帘，开始即兴发挥："妾身八岁那年，亲眼目睹娘亲被正房夫人毒杀...自此落下心疾。
"这个编造的故事半真半假——现代的她确实有个重男轻女的家庭。
李治的眼神微妙地变了。
他沉默片刻，突然压低声音："三年前那碗参汤，朕知道是谁下的毒。
"林小棠心头一跳。
来了！
这才是今日的重头戏。
她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陛下慎言！
这等大事...""王皇后背后是太原王氏，萧淑妃连着兰陵萧氏。
"李治冷笑，"她们以为朕不知道，这些年往朕的汤药里加的东西，足够毒死一头牛。
"林小棠倒吸一口凉气。
历史上李治的头痛被归为风疾，原来竟是慢性中毒？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卷入了一个比想象中更危险的旋涡。
"朕需要一个懂药理的自己人。
"李治的目光如炬，"武才人，你可愿..."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太监慌慌张张闯进来："陛下！
萧淑妃娘娘突发急病，呕血不止！
"李治脸色骤变，林小棠的心也沉到谷底——太巧了！
这分明是有人要打断他们的密谈。
果然，李治匆匆离去前只丢下一句："今夜子时，紫宸殿偏门。
"回到寝殿的林小棠立刻让如意去打听消息。
不出所料，萧淑妃中的毒与李治描述的慢性毒症状一模一样，而负责诊治的正是王皇后举荐的太医。
"才人，还有件怪事。
"如意神秘兮兮地凑近，"奴婢听说今早有人在太液池捞起个溺死的宫女，手腕上有道月牙形的疤..."林小棠手中的茶盏差点打翻——月牙形疤痕！
这不正是今早在李治手腕上看到的？
她突然想通了许多事：那个宫女很可能是真正的下毒者，而李治手上的伤...莫非是亲自审问时留下的？
夜幕降临，林小棠换上夜行衣，将几包药粉藏进发髻。
就在她准备出发时，一支羽箭突然破窗而入，钉在床柱上！
箭上绑着一张字条："子时之约，鸿门宴也。
太医署有异。
"字迹娟秀却力透纸背，明显出自女子之手。
林小棠盯着这警告，突然笑了。
看来这深宫里，想对付王皇后的不止她一个。
子时的紫宸殿安静得可怕。
林小棠跟着引路太监穿过重重回廊，每走一步都在观察可能的逃生路线。
偏殿里只点着一盏孤灯，李治背对着门站在窗前，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陛下。
"她恭敬行礼，手却悄悄摸向发髻中的药粉。
李治转身的瞬间，林小棠敏锐地注意到他左手小指不自然地弯曲——这是中毒导致的神经损伤！
看来他中的毒比表现出来的更严重。
"知道朕为何独独选中你吗？
"李治开门见山，"因为你无亲无故，又足够聪明。
"他递来一份名册，"这些是王氏族人在朝中的党羽。
"林小棠接过名册，突然闻到一股极淡的苦杏仁味——氰化物？！
她猛地后退两步："陛下小心！
殿内有毒！
"几乎是同时，一支弩箭从窗外射入，擦着李治的衣袖钉入案几。
林小棠当机立断打翻灯盏，在黑暗中将李治扑倒在地："屏住呼吸！
"混乱中她感觉到李治的身体猛地僵住，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他竟然护着她滚到了屏风后！
这个下意识的保护动作让林小棠心头一震。
"东南角有暗门。
"李治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
林小棠顾不得脸红，拉着他摸黑冲向暗门。
就在他们钻入密道的刹那，身后传来殿门被撞开的巨响。
密道阴冷潮湿，李治的呼吸越来越重。
林小棠摸到他额头滚烫，心知毒素正在发作。
她果断掏出随身携带的解药："陛下，快服下！
"李治就着她的手吞下药丸，在黑暗中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武媚娘，若朕这次能活下来..."话未说完便昏了过去。
林小棠费力地背起皇帝，在迷宫般的密道中艰难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亮光——竟是通向太医署的后院！
更令她震惊的是，院中晾晒的药材里，赫然摆着几株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乌头！
这可是制作神经毒素的原料。
难怪李治的头痛久治不愈..."什么人！
"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
林小棠回头，看见一个身着太医服饰的俊美男子举灯而立。
当他看清林小棠背上的人时，脸色瞬间惨白："陛...陛下？！
"林小棠警惕地后退："你是何人？
""下官沈砚，太医署新晋医正。
"男子快步上前，却在看到李治的症状后瞳孔骤缩："这是...乌头之毒！
"林小棠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闪过的愤怒——这不像是下毒者该有的反应。
她决定赌一把："沈太医，陛下若死，你我都要陪葬。
"沈砚深深看她一眼，突然撕开李治的衣领，露出心口处一片诡异的青紫："帮我按住陛下！
"说着从袖中取出三根银针，精准地刺入穴位。
林小棠看着沈砚娴熟的手法，突然想起那支警告她的箭。
莫非...当李治的呼吸终于平稳时，东方己经泛白。
沈砚抹了把汗，突然对林小棠行了大礼："下官代家父谢过武才人。
三年前那桩冤案...终于有希望昭雪了。
"林小棠心头一震。
看来这太医署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