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坐起，后背被冷汗浸透。
昨晚他最终没敢在任何一个有镜子的房间过夜，而是蜷缩在楼梯下的储物间里，手里紧握着一把从厨房拿来的菜刀。
手机显示早上七点二十三分。
周默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个自称陈明的男人说今早会来，但他甚至不确定那通电话是真实的还是幻觉。
门铃响起时，周默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透过猫眼看到一个约莫六十岁的男人站在门外，灰白的头发整齐地梳向脑后，深灰色的风衣下露出考究的西装领带。
"周先生？
我是陈明。
"男人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正是昨晚电话里的声音。
周默谨慎地打开门，但没放下门链。
"证明你的身份。
"陈明从内袋掏出一个皮夹，打开后是张褪色的照片——年轻的陈明和周默的姑妈林教授站在一起，背景是某个考古现场。
"我和你姑妈合作研究民间传说有二十年了。
"他的眼神落在周默手中的菜刀上，"看来你昨晚遇到了什么。
"周默终于取下门链。
陈明进入客厅后，立刻走向壁炉上的镜子，从风衣口袋掏出一块黑布盖住了镜面。
"这是什么意思？
"周默问。
"暂时隔绝。
"陈明转向周默，眼神锐利，"告诉我，你昨晚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
"周默描述了那个模糊的人影，以及指向天花板的手势。
陈明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他们己经开始试探你了。
"陈明叹了口气，"比你姑妈当时快得多。
""他们是谁？
镜中人到底是什么？
姑妈是怎么死的？
"周默的问题如连珠炮般抛出。
陈明从公文包取出一个牛皮纸袋："先看看这个。
"纸袋里是一叠照片，拍摄于不同年代，但都显示同一场景——一群人站在一面巨大的古镜前，镜中映出的人数总比现实中多。
最早的一张己经泛黄，边缘标注着"1923.7.7"。
"每隔七年，七月七日这天，都会有人被选中。
"陈明指着照片，"镜中的存在需要宿主，他们会模仿、学习，最终取代。
"周默翻到最新的一张照片，呼吸停滞——姑妈站在一面熟悉的镜子前，那是现在挂在客厅壁炉上的这面。
而镜中，除了姑妈的倒影，还有一个模糊的黑影站在她身后。
"这面镜子...""是你曾祖父从欧洲带回来的古董，家族传承。
"陈明苦笑，"也是诅咒的载体。
你姑妈发现了真相——镜中人不是传说，而是一种古老的存在，他们通过镜子观察我们的世界，每隔七年需要七个宿主来维持通道。
"周默突然想起什么，冲上楼从姑妈书房取来那本黑皮笔记本。
他翻到最后一页："他们找到我了。
七月七日，午夜，镜子。
这是什么意思？
"陈明的脸色变得苍白："献祭仪式。
被选中的人会在午夜被带入镜中世界，而镜中的影子会取代他们在现实中的位置。
"他顿了顿，"今年是第七个七年，仪式力量最强的时候。
你姑妈本应是第一个祭品，但她反抗了。
""所以他们杀了她？
""不完全是。
"陈明压低声音，"她打破了规则，在仪式前毁掉了自己的倒影。
这激怒了镜中人，他们...取走了她的影子作为惩罚。
"周默想起录像中姑妈最后的话——"你们不能——"。
她是在阻止他们带走自己的影子。
"为什么现在找上我？
""血缘。
"陈明指向周默，"你是林教授最亲近的血亲，镜中人会优先选择有联系的宿主。
而且..."他犹豫了一下，"你姑妈死前将一部分研究资料藏了起来，他们相信你知道下落。
"周默刚想否认，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重物倒地。
两人同时抬头。
"你检查过二楼所有房间了吗？
"陈明问。
周默摇头："只去了书房。
"陈明从怀中掏出一个古旧的小镜子，镜面己经破裂："拿着这个，破镜能暂时干扰他们的感知。
我去楼上看看。
"周默接过破镜，触感冰凉。
陈明谨慎地走上楼梯，周默紧随其后。
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半开着——那是姑妈的卧室，周默昨晚没敢进去。
陈明推开门，房间中央的穿衣镜完好无损，但镜前的椅子倒在地上。
更诡异的是，镜面上布满了手印，像是有人从里面试图推开镜面。
"他们昨晚尝试过穿越。
"陈明检查着镜面，"但没成功，力量还不够。
"周默走近镜子，突然注意到镜中反射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他没见过的木盒。
现实中床头柜却是空的。
"陈先生，你看！
"周默指向镜子。
陈明倒吸一口冷气："镜像位移...他们在引导我们发现什么。
"他从包里取出一支粉笔，在镜面上画下一个奇特的符号。
镜中的画面如同水面般波动起来，几秒后，那个木盒真的出现在了现实中的床头柜上。
"这是...""你姑妈的防护措施。
"陈明解释，"她把重要物品藏在镜像夹层中，只有知道方法的人才能取出。
"周默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把黄铜钥匙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星辰古董店，地下室"。
"我的店？
"陈明惊讶道，"她什么时候..."楼下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两人冲下楼，发现客厅壁炉上的镜子己经碎裂，黑布落在地上。
更可怕的是，每一块碎片中都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全部面向周默。
"他们找到我们了！
"陈明拽住周默的手臂，"快走，去我的店里！
那些资料可能是关键！
"他们冲出房子时，周默回头看了一眼。
二楼窗户前，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正微笑着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