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身映出他残缺的左手——无名指断口处的疤痕正渗出荧蓝血珠，与铜鱼符裂痕中溢出的星骸尘雾如出一辙。
"郭掌柜的锻刀手法，不像中原路数。
"李承弈的横刀抵住商人后背，刀刃恰好嵌进对方衣袍裂口处的火纹刺青。
昨夜血战中，这道刺青曾浮现出与铜鱼符同源的星图。
郭守义低笑，断指抚过陌刀血槽："天祐三年霜降，太原军器监的地炉烧了七天七夜。
"他掀开衣襟，胸膛上的灼痕随呼吸起伏，竟构成太行山地形图，"少将军可知那些熔化的匠户，最后都成了陌刀里的星陨铁？
"阿诺的骨笛突然发出锐鸣。
少女扯开染血的绷带，露出锁骨下正在渗血的符印——那北斗烙印的勺柄处，赫然指向对岸晃动的青铜棺椁。
李承弈惊觉这些棺椁的纹饰，竟与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契丹密函封泥完全一致。
"来了。
"郭守义翻转陌刀，刃口云纹在晨光中裂解成蛛网状。
河面薄雾被马蹄踏碎，三百契丹鬼面骑破雾而出，锁子甲内衬的星陨铁泛着尸绿幽光。
最前方的青铜马车上，九头狼图腾旗卷着腥风，旗杆顶端挑着个金丝鸟笼——里面扑腾的正是本该葬身火海的新妇赵氏。
李承弈的瞳孔缩成针尖。
那女子发间别着的并蒂莲金钗，是母亲临终前留给儿媳的信物。
此刻钗头的珍珠蒙着层灰翳，正是星傀***控的征兆。
"少将军看仔细了。
"郭守义突然用断指刺入自己左眼，指尖带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星图，"三年前他们就是这样把活人生魂炼进兵器。
"血珠星图里浮现出军器监的熔炉幻象：被铁水淹没的匠户们嘶吼着契丹祭文，他们的魂魄化作青烟渗入陌刀血槽。
阿诺的狼牙项坠骤然发烫。
少女割破手腕，将血洒向铜鱼符残片。
符身腾起的青烟中，李承弈看见父亲临终场景的真相——那柄透胸而过的陌刀并未淬毒，真正致命的是刀柄暗格射出的星骸针。
针尾刻着的九头狼图腾，此刻正在青铜棺椁上幽幽发亮。
鬼面骑将的狼牙箭己搭上弓弦。
郭守义残缺的左手突然暴涨青筋，火纹刺青脱离皮肤浮在空中，化作一柄赤红陌刀。
"该收网了。
"他劈开第一支磷火箭，火星溅在符印上燃起幽蓝火焰，"少将军可知，令尊与郭威约定的暗号，就藏在你的婚书里？
"李承弈怀中的残破婚书突然自燃。
灰烬中浮现出幽州古城的星野图，与铜鱼符的投影重叠处，正是郭威驻军的邺城水门。
当最后一缕灰烬飘落，赵氏手中的金钗突然射出一道血光，精准刺入青铜棺椁的狼瞳。
大地开始震颤。
黄河冰面裂开无数缝隙，七十具青铜棺椁破水而出，棺盖上的星图与铜鱼符残片产生共鸣。
李承弈的乌骓马人立而起，马瞳中映出父亲的身影——老节度使的亡魂正被星骸锁链捆在最大那具棺椁上，胸口插着半截陌刀。
"这才是真正的河北布防图。
"郭守义斩断最后一根星骸锁链，残缺的手掌按上李承弈后背。
剧痛中，少年将军看见自己皮肤浮现出完整的太行山地形图，每条经络都对应着粮道与关隘。
那些父亲临终前未能说出口的机密，此刻正在血脉中熊熊燃烧。
当陌刀劈开第九具青铜棺椁时，李承弈在飞溅的星骸尘雾中看清了真相——棺内躺着的根本不是契丹萨满，而是本该镇守魏州的郭威。
这位名震河北的邺都留守，心口处插着的正是李承弈大婚时所用的合卺杯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