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灯管在头顶嗡鸣，像无数只振翅的夏盖虫族。
他试图抬起右手，却发现腕部被拷在床栏上——不是金属手铐，而是由无数微型《玄君七章》文字编织的量子锁链。
"别乱动。
"阴影里传来合成金属质感的嗓音，"你的血管里现在流淌着0.3克星之彩结晶，足够让整栋楼量子化。
"江临从病房的镜面墙里踏出，破碎的镜片悬浮在他周身，每片都折射着不同的时空碎片。
他换了件铅灰色风衣，右眼罩着刻满二进制符文的眼罩，手里把玩着枚沾血的齿轮——季沉认出那是深潜者体内的驱动核心。
"这里是ABNORMAL的二级收容站。
"江临弹开齿轮，它在空中分解成纳米级的《死灵之书》字母，"你父亲设计的反认知滤网系统，正在剥离你大脑里的虚假记忆。
"季沉突然抽搐起来。
那些字母钻入他的鼻腔，在视网膜上拼凑出骇人画面：自己站在环形操作台前，正将克苏鲁的触须基因与量子芯片融合。
而培养舱里浸泡的，赫然是江临被拆解的机械义眼。
警报声撕裂寂静时，季沉腕部的量子锁链突然沸腾。
他看见自己的血珠在空气中凝结成克莱因瓶结构，病房的西面墙开始向内坍缩，露出锈蚀的铜管与齿轮——这里根本不是医院，而是某座巨型管风琴的内部。
"他们启动了认知污染协议！
"江临的机械义眼冲破眼罩，红光扫过之处，铜管上浮现出血肉组织的纹路，"抓紧我！
"季沉的手刚碰到对方风衣，就感到掌心传来灼烧感。
江临后背的缝合疤痕全部绽开，露出下面精密排列的纳米佛珠，108颗珠子正以《楞严经》的韵律旋转。
当佛珠撞上袭来的铜管触手时，季沉听到某种远古鲸类的悲鸣。
"这是‘幽灵歌剧院’的预备乐章。
"江临扯开风衣，内衬上缝满钢琴线制成的音叉，"每个音符都在重塑现实法则——抓紧时间悲鸣前，我们必须找到基准频率！
"季沉突然被抛向空中。
他在下坠时看到无数琴键从虚空浮现，每按下黑白键，就有相应的器官在体内异变。
当他颤抖着按下中央C键时，自己的声带突然金属化，吼出不属于人类的语言："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
"管风琴深处传来愉悦的轻笑。
所有铜管触手突然停滞，转而喷出香槟色的泡沫。
季沉坠落在猩红幕布上，发现那布料竟是用人皮缝合的观众席坐垫。
舞台中央，白祈正被钉在十字形的数据接口上，渐变紫的长发间缠绕着光纤血管。
"姐姐终于来了？
"她歪头吐出截碳化的舌头，脚踝铃铛发出格拉基的毒液声波，"你的小老鼠偷吃了黄印蛋糕呢。
"季沉想冲过去时，江临的钢琴线缠住他的脚踝。
舞台灯光骤然亮起，季沉看到白祈的胸腔被改造成透明培养舱，里面悬浮的正是那个粉色兔子玩偶——此刻它正用克苏鲁的触须捧着白祈妹妹的大脑。
"认知滤网还剩最后7%。
"江临的声音像在切割金属，"看清楚，这才是现实——"他扯下季沉的衬衫。
无数《死灵之书》的文字从脊椎涌出，在背部皮肤上拼出三维地图。
当季沉的手指拂过某个坐标时，剧场穹顶突然投射出父亲实验室的监控画面：十五岁的自己正将注射器刺入江临的太阳穴，而培养舱外的电子钟显示着1999年9月9日。
"不可能..."季沉跪倒在地，指甲抠进人皮坐垫，"那时候我明明在...""在福利院？
在留学？
"白祈嗤笑，光纤血管突然刺入季沉的颈动脉，"那些都是系统给你编的睡前故事哦。
"管风琴奏响《尼伯龙根的指环》变调时，剧场开始螺旋式坍缩。
江临的佛珠全部爆裂，释放出囚禁其中的往生碑英灵。
季沉看到那些半透明的战士扑向舞台，却在一米开外被《玄君七章》的文字绞碎。
"基准频率在兔子耳朵里！
"江临的机械义眼渗出银白色液体，那是季沉在记忆里见过的脑脊液，"白祈，切断妹妹的脑波共鸣！
"白祈突然暴起，碳化的左手首接***自己胸腔，扯出那个尖叫的兔子玩偶。
当她的指尖刺入玩偶耳朵时，整个剧场响起指甲刮黑板般的噪音。
季沉趁机扑向数据接口，电磁手套过载产生的脉冲波，终于烧断了量子锁链。
"接住！
"白祈将兔子玩偶抛来，季沉在触碰的瞬间看到骇人真相——玩偶的眼睛里储存着二十年前的监控视频：父亲将某种星之彩结晶注入婴儿的囟门，而那个婴儿的右脚踝，正系着写有”Subject 0000“的标签。
江临的钢琴线在此时缠住两人脖颈。
随着刺耳的滑音，三人被甩向观众席的逃生通道。
季沉在翻滚中看到最后画面：管风琴的核心位置，父亲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正在调试某种仪器，而仪器显示屏上的操作者ID赫然是——User：Jichen他们跌进暴雨倾盆的街道。
季沉趴在排水渠边呕吐，荧光蓝的液体混着星之彩结晶，在地面汇成新的倒计时：23:59:59。
"欢迎回到新手村。
"白祈用光纤血管缝合自己胸口的破洞，"顺便介绍，这位是唐九大师——"阴影里走出戴青铜佛面的僧人，手中的纳米佛珠正在重组为伞状结界。
当雨滴打在结界上时，季沉听到无数亡灵在诵经。
"往生碑第七代成员，唐九。
"僧人摘下面具，露出半张机械半张血肉的脸，"你的血管里，流淌着我师父的舍利。
"季沉突然头痛欲裂。
记忆如潮水涌来：九岁那年误入的寺院地下室，那些刻满《死灵之书》的青铜鼎，以及泡在福尔马林里的高僧大脑——此刻正悬浮在唐九手中的培养罐里，用视神经连接着量子佛珠。
江临的机械义眼突然射出红光，在雨幕中勾勒出全息城市地图。
七个光点正在闪烁，每个都对应着《死灵之书》的章节标题。
"系统在追捕我们。
"他擦去嘴角的脑脊液，"下次副本是‘机械地藏殿’——你父亲最后的实验场。
"季沉摸向口袋，那里不知何时多了枚染血的婚戒。
内圈刻着的二进制代码，正与他背部的《死灵之书》地图产生共鸣。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雨云时，他看清戒指投射在积水中文字：欢迎回来，季沉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