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方向传来钟鼓乱响,春桃白着脸冲进学堂:"主子快更衣!
司天台说...说荧惑犯心宿!
"太极殿前跪着十二名红衣祭司,德妃的翟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老监正捧着龟甲颤声道:"紫微垣生乱,妖星现于后宫东北..."他手中星盘首指绛雪轩方向。
"林氏。
"太后腕间佛珠裂开,"你可有辩白?
"林知夏仰头望向青铜晷针投下的阴影。
昨夜观星时她就注意到火星轨迹异常,此刻日晕周围泛起22度冰晶折射的虹彩,分明是暴风雨前兆。
"给朕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萧景珩的声音从丹陛传来,他手中把玩的正是林知夏落在御书房的草稿纸——上面画着太阳系八大行星轨道模型。
"三刻钟。
"林知夏扯断珍珠项链,乳白色珠子滚落金砖,"请陛下备齐近十年星象记录、算筹百束、松烟墨十锭。
"***紫薇阁的星图铺满三张宣纸。
林知夏用朱笔圈出历次荧惑守心记录,德妃的冷笑在阁外回荡:"装神弄鬼。
""陛下请看。
"她将二十八宿坐标转为三维笛卡尔系,"所谓守心,实为火星运行至天蝎座α星附近。
"狼毫笔尖划过开元七年的数据点,"每779.94天发生一次冲日,但受木星引力摄动..."萧景珩突然握住她执笔的手:"用朕能听懂的方式说。
"林知夏呼吸一滞。
帝王掌心有火药灼伤的新痂,她蘸墨写下傅里叶变换公式:"就像钟摆受多个力作用,行星轨迹也能分解成不同频率的波动。
"宣纸上浮现出频谱图,"这些峰值对应木星、土星的引力周期。
"子时的更鼓震落露水。
当最后一组数据吻合时,萧景珩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十七年前荧惑守心,叛军就是用这个理由火烧东宫。
"林知夏的笔尖顿在宣纸上,晕开的墨迹吞没了土星环数据点。
她终于明白,这场天象危机背后,藏着比宫斗更血腥的皇权博弈。
暴雨砸碎太液池的荷叶时,林知夏正趴在御书房地砖上验算。
十二盏连枝灯映着满地狼藉的算草,萧景珩忽然将玉玺压在图纸边缘:"爱妃可知,你改良的浑天仪让钦天监二十七名官员绝食明志?
""陛下该关心的是汴河水位。
"林知夏用朱笔圈出河堤承压公式,"按现有降雨量,两个时辰后西市码头会溃堤。
"惊雷劈开夜幕,萧景珩抓起蓑衣大步踏入雨幕。
林知夏追到宫门时,看见他正徒手搬开堵塞泄洪口的圆木。
闪电照亮他后颈的刺青——竟是希腊字母μ。
"愣着作甚?
"帝王在浊浪中回头,"不是说流体力学最重实践?
"***汴河咆哮如困龙。
林知夏攥着改良浑天仪的青铜环,看衙役们将沙包堆成非牛顿流体模型。
当第七个洪峰扑向堤坝时,她突然解下玉佩投入漩涡。
"你疯了?
"萧景珩抓住她湿透的衣袖。
"玉佩密度2.65,与石英砂相同!
"湍流中她几乎在嘶吼,"只要在溃口形成沉积..."话音未落,河心突然升起翡翠色的漩涡,狂流竟真的转向支流。
三更时分,御书房蒸腾着姜汤的热气。
林知夏裹着龙纹氅衣,看萧景珩在《禹贡》残卷上批注伯努利方程。
他腕间的佛珠突然绷断,檀木珠子滚过她写满偏导数的宣纸。
"朕的表字,叫明渊。
"帝王突然开口,朱笔在纸上晕开涟漪,"母后当年在渊政殿..."一声凄厉的鸦啼刺破夜空。
林知夏尚未反应,突然被拽进满是松墨气息的怀抱。
羽箭擦着她发髻钉入屏风,箭尾系着的黄帛***飘落:**妖妃祸国 荧惑再现**萧景珩碾碎箭镞上的北境冰晶,忽然轻笑出声:"爱妃的傅里叶变换,怕是算不到人心鬼蜮。
"玉佩在案几上泛起潮汐般的蓝光,林知夏望着窗外坍缩的雨幕,终于读懂那日浑天仪上缺失的星轨——那分明是描绘时空曲率的爱因斯坦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