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门内侧的抓痕在应急灯下泛着诡异的油光，那些深浅不一的沟壑组成模糊的八卦图形，坤位缺口的形状与他胸前的银锁完美契合。
"沈哥，遗体己经转移完毕。
"实习生小林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带着电流干扰的杂音。
沈渊瞥了眼操作台上的《夜班守则》，第三条的温度记录栏显示-17.9℃，这个数字让他右眼突然刺痛——青铜色光晕在瞳孔扩散，他看见数字"9"的末端延伸出血丝，在纸面爬行成新规则：当温度波动超过0.3℃时，请立即检查所有冷藏柜的密封性（新增血字：尤其注意7号柜）电子钟跳至01:58，走廊的白炽灯开始频闪。
在明暗交替的间隙，沈渊发现墙上的《殡葬服务流程示意图》正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民国时期的戏园平面图。
图中标注的"群仙茶园"舞台位置，正是此刻他所在的遗体整容室。
"小林？
"沈渊按下对讲机，"再确认一次7号柜的温度。
"回应他的是持续的沙沙声，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麦克风。
操作台上的铜铃突然自行摇晃，***却像闷在水缸里般浑浊。
沈渊的右眼看到铃铛内部蜷缩着个胎儿大小的黑影，正用长满倒刺的舌头舔舐铜壁。
当第二十一次铃响时，整面西墙突然渗出沥青状液体。
沈渊抓起判官笔后退，朱砂笔尖在虚空划出火星，那些液体遇火即燃，在墙面烧出焦黑的守则条文：子时禁忌1. 听见冷藏柜敲击声需在三秒内回应2. 密封胶变色应立即停止使用3. 发现同事佩戴非工作用电子设备请立即摇铃"救...命..."微弱的呼救声从通风管道传来。
沈渊抬头看见小林的脸挤在栅格后面，他的左耳塞着蓝牙耳机，耳机线却深深勒进脖颈——那是守则第十三条明令禁止的情况。
更诡异的是他的瞳孔，左眼正常，右眼却呈现出钟表齿轮的纹路。
"坚持住！
"沈渊踩着操作台去够通风口，指尖刚触到小林的衣袖，整块天花板突然坍塌。
他在坠落瞬间抓住消防水管，看见小林的身体像融化的蜡像般扭曲，工装裤管里流出纸灰状的物质。
"沈哥...温度..."小林的下颌骨脱臼般张开，喉咙里伸出半截戏服水袖，"...7号柜..."话音未落，所有冷藏柜的指示灯同时变红。
警报声像钝刀割裂耳膜，7号柜门缓缓滑开，黑雾涌出柜体，在空中凝结成穿旗袍的女人轮廓。
她的翡翠耳坠叮当作响，右手无名指戴着与守则手册封皮相同的青铜戒指。
"夜班员沈渊。
"女人开口时露出漆黑的牙齿，"你迟到了三十年的轮值。
"沈渊的银锁突然发烫，锁芯弹出一枚玉八卦。
当玉片嵌入冷藏柜的坤位缺口时，整面墙的瓷砖剥落，露出后面贴满黄符的民国砖墙。
那些符咒的朱砂早己褪色，取而代之的是用尸油绘制的工尺谱。
"咚——"黑雾幻化的女人敲响虚空的更锣，沈渊感觉心脏被无形之手攥住。
他的右眼看到无数血色丝线从女人指尖延伸，连接着每个冷藏柜里的遗体。
7号柜底部传出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节奏逐渐与他的心跳同步。
"游戏开始。
"女人甩出水袖缠住沈渊的脚踝，"第一个谜题：为什么7号柜的温度总是偏高？
"沈渊的判官笔突然自行飞起，在墙面焦痕上添加注释：因为柜内尸体是活的。
那些字迹渗入砖缝，整面墙开始渗出浑浊的福尔马林液体。
液体中漂浮着碎纸片，沈渊捞起一片，发现是1953年的《青松殡仪馆事故报告》："...七月十五子时，七号柜遗体突然坐起，其身着民国嫁衣，手持翡翠头面。
当值员工三人失踪，仅寻回半截判官笔..."更多记忆涌入脑海：祖父临终前紧握的断笔、妹妹昏迷时念叨的《锁麟囊》唱词、应聘时神秘人寄来的青铜戒指...沈渊突然意识到，7号柜的遗体正是三十年前失踪的白蒹葭。
"答错了。
"女人的笑声让冷藏柜玻璃炸裂，"正确答案是..."她掀开旗袍下摆，露出森白腿骨——骨头上刻满温度记录，最新一条赫然是沈渊入职当天的-17.9℃。
当沈渊的视线与那些数字接触时，右眼的青铜齿轮突然加速旋转，他看见每个数字都连接着殡仪馆地底的巨大齿轮组。
"因为你在呼吸啊。
"女人的脸突然贴到他面前，漆黑的牙齿咬住银锁，"活人的体温...真暖和..."沈渊的判官笔刺入女人咽喉，笔尖朱砂与黑雾接触爆出青焰。
女人在燃烧中化作无数戏曲脸谱，每个脸谱都在重复不同规则条款。
他趁机冲向7号柜，柜底果然蜷缩着具穿嫁衣的骸骨，翡翠头面下压着张泛黄戏票：民国卅二年《目连救母》，主演白蒹葭。
骸骨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沈渊的银锁发出裂帛之声。
当锁链断裂的刹那，整座殡仪馆的时空开始错位：- 遗体整容室变成民国化妆间，镜台上摆着镶人齿的梳子- 冷藏柜化作戏班衣箱，里面挂满渗血的戏服- 电子钟显示23:59，但所有指针都逆时针疯转"找到你了..."骸骨的下颌骨开合，发出白蒹葭的嗓音，"我的...新郎官..."沈渊的太阳穴突突首跳，祖父临终的呓语在耳边回响："...渊儿，那场冥婚是为你挡煞..."他突然明白，三十年前本该与白蒹葭成婚的沈家少爷，正是被抹去生辰的自己。
铜***再次炸响，这次来自地底深处。
沈渊看见通风管涌出大量纸钱，纸灰在空中组成新的守则：生者需在寅时前找到替死鬼，否则将永困阴阳墟。
纸灰附着在皮肤上，灼烧出细小的八卦烙印。
"沈哥！
救救我！
"小林的呼救声突然从7号柜传出。
沈渊扒开堆积的戏服，看见实习生被反绑在柜体深处，无数铜钱红线穿透他的西肢。
更可怕的是他的面部——皮肤下凸起无数小包，每个鼓包里都有张微型戏曲脸谱在扭动。
"别碰红线！
"小林的眼球突然弹出，被铜钱击碎在空中，"这些是...因果线..."沈渊的判官笔刚要斩断红线，整座冷藏柜突然倾斜。
他抱着小林滚出柜体，却发现回到了值班室。
电子钟显示02:33，但桌面的《夜班守则》正渗出鲜血，所有条文都在扭曲：原第7条：禁止单独进入停尸间覆盖血字：凌晨3:33必须巡查停尸间最新浮现的金色字迹：立即销毁所有密封胶小林突然抽搐着抓住沈渊的衣领，他耳道里爬出沾满黏液的脸谱："你还不明白吗？
那些规则...都是她写的...""她？
"沈渊用银锁抵住小林咽喉，"白蒹葭？
"回答他的是值班室突然塌陷的地板。
两人坠入地下密室，九口黑漆棺材呈北斗状排列，每口棺盖都刻着沈家族人的生辰。
中央供桌上的青铜傩面睁开琉璃眼，那只封印的蜈蚣正在复活。
"哥哥..."沈璃的声音从东北角的棺材传出。
沈渊疯了一般冲过去，棺盖却自行打开，里面躺着穿病号服的妹妹。
她的呼吸面罩结满冰霜，脖颈处有深紫色勒痕，手背的输液针头连着棺材底部的血池。
"这是...怎么回事..."沈渊的判官笔掉落在地。
血池突然沸腾，浮出用肋骨拼写的规则：生祭品己就位，请于鸡鸣前完成仪式。
供桌上的傩面开始诵经，那些经文正是沈家祖传的《渡亡咒》。
"用判官笔...改写我的生辰..."沈璃的瞳孔扩散成青铜齿轮，"这样你就能...摆脱..."沈渊的右手鳞片突然暴长，判官笔自动飞入掌心。
当他刺向棺内的"沈璃"时，尸体突然变成白蒹葭的模样。
翡翠头面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肉瘤——那肉瘤表面，赫然是妹妹沈璃沉睡的脸。
"你每救她一次..."白蒹葭的胸腔传出戏班鼓点，"...就要杀死一个我..."整座密室开始崩塌，沈渊抱着尸体坠入黑暗。
在意识消散前，他听到电子钟的警报声与民国更锣重叠，虚空中浮现出终极守则：归墟之门开启条件1. 生祭者血脉2. 判官笔与银锁3. 至亲之人的三魂七魄而他的怀表内侧，不知何时刻上了妹妹的姓名与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