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幸福冲昏头脑的他从昨晚到今天早上脑子就一首处于宕机状态。
你是谁?
你是干什么的?
你从哪里来?
家里来了个陌生人,这种常识性的问题不应该是第一时间就问出来的吗?
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什么至关重要的问题吗?
杨凡嘴巴微张,两眼无神。
隔壁的小张正吃些早餐,扭头瞥了一眼,看到杨凡的***样,伸手拍了拍座位中间的格挡。
“杨哥,表情收一收,不要让老板看到,他该怀疑工资发的值不值了。”
开了个玩笑,小张转头开始工作了。
杨凡拍了拍脸,脑中不自觉浮现出如意的笑,那是能治愈一切的笑,刚才的问题好像又己经不重要了。
收拾思绪,准备开始工作。
这时,主任拎着水壶路过小张的工位。
“小张,昨天说的图怎么样了?
今天要发出去。”
“哦,没问题,差不多了,今天再改一改,下午发。”
小张答道。
“嗯,好,抓紧。”
主任说完去水房了。
“抓紧?
把什么抓紧?”
小张小声嘀咕一句。
杨凡听了,笑着摇了摇头。
杨凡的工作是设计师,说简单点,就是画图的,对,学的就是如雷贯耳的专业——土木工程。
以前画图的叫画图匠,现在画图的叫画图狗。
年轻的时候画图,命贱如狗;年龄大的时候,还在画图,则命比纸薄。
一般的工作应该是,干活,拿钱,干活,拿钱,干活,拿钱。
干设计的是,干活,干活,干活,干活,拿——看老板心情。
所以小张的吐槽就属于日常操作了,属于同事之间的消遣项目。
不发钱的领导,那就不是领导,而是吐槽的对象。
日子过得疲惫且没有滋味,这不是杨凡想要的。
但几年工作的磨练,磨掉了志气,磨掉了理想,唯独学会了忍气吞声。
工作,吃饭,睡觉,工作,吃饭,加班,回家。
如果杨凡还保有写日记的习惯,大概日记本上只需要写这一行足矣。
如果侥幸不被辞退,大概这辈子写这一行也就够了。
杨凡打开门,房间里的时钟指向了十点。
杨凡拖着疲惫的身子,无精打采。
“你回来了?”
一道甜美温柔的嗓音出来,杨凡的大脑瞬间被激活。
穿着睡衣的如意接过杨凡身上的包,顺手将他的外衣脱下,从鞋柜里取出拖鞋。
“来,抬脚。
“如意帮杨凡换上拖鞋,拉着他坐在了沙发上。
杨凡大脑又有点宕机了。
就在杨凡愣神的时候,如意端了一盆洗脚水放在了杨凡面前,帮他脱掉了袜子,抬起脚慢慢地放在了热水里。
40°的水温让杨凡舒服地忍不住***出声。
看到杨凡享受的表情,如意嘴角温柔上扬,双手轻轻地抚摸着杨凡地双脚,不断地捏着,搓着。
杨凡幸福地闭上了双眼,感觉人生仿佛从这一刻才真正地开始,前三十年都白活了。
什么叫单身贵族?
这就是单身贵族。
谁说贵族一定要有钱,也可以是“贵足”。
杨凡不觉得自己的脚有多金贵,但此刻正在享受着超高规格的待遇。
泡了足足有二十分钟,舒适感传遍身体地每一个细胞,浑身被暖洋洋包裹,杨凡坐着睡着了。
杨凡做了一个梦,一个香甜的梦。
他梦到自己来到了一个只有女人的地方,一个温柔乡,对,就是传说中的女儿国。
多年前也有人做过同样的梦,他叫吴承恩。
杨凡梦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有人在给他捏脚,有人在给他揉肩,有人在给他喂葡萄,有人在给他洗大腿……杨凡的身边没有几个聒噪的徒弟,没有去西天取经的重大责任,没有着急要赶的路,没有玩命要画的图,没有无穷无尽的加班。
想到加班,杨凡看到身边围了很多女人,她们满脸的渴望,仿佛自己是什么好吃的。
不会是想要吃他,她们不是妖怪,自己也不是唐僧,她们不想长生,自己也没那圣体。
她们想要孩子!!!
她们不想让他休息,就要跟他生孩子,从早到晚,从晚到早,加班的噩梦在此刻又重新上演。
她们不再是温柔可人的美女,她们是——甲方!
啊!!!
不!!!
杨凡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站在地板上,洗脸盆翻到一边,洗脚水溅了如意一脸,脸上还挂着些幽怨,看上去楚楚可人。
杨凡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连连道歉。
如意端起盆去了浴室,不一会儿回来了,开始帮杨凡捏着肩膀。
杨凡舒坦地躺着,突然想起了早上的问题。
“你……?”
杨凡话到嘴边还是没有问出来。
“怎么了?”
如意察觉到了杨凡的欲言又止。
“没什么。”
杨凡笑着摇了摇头。
他怕这个问题出口,如意就会消失不见,他怕自己还在梦里,这个问题一出口,梦就会醒,他又回到原来那个孤单冰冷的房间,每天在无穷无尽地循环中变得麻木腐朽。
“你不记得我了?”
如意看着杨凡,微笑道。
“我是如意啊。”
如意深情地看着杨凡。
“哦,对对对,你是如意,我当然记得。”
杨凡略带夸张的接话道,他不擅长表演,也没有随机应变的能力。
如意依旧笑着,眼里闪过一瞬间的失落,随即又恢复如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意轻柔地帮杨凡捏着肩,低头能看到杨凡的胸口,他的胸口有一道浅浅的疤,不仔细看都很难发现。
如意的手忍不住从杨凡的领口伸了进去,轻轻地抚摸着。
杨凡觉得有点痒,强忍着没有动。
这个男人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她忘不了。
以前,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保护她,那就是眼前这个人。
如意静静地看着杨凡的脸,像一个快被生活折腾的没有精气神的中年人。
现在,该她保护他了。
夜己深,窗外街道嘈杂的声音也渐渐消失。
杨凡搂着如意,沉沉睡去。
餐桌中间多了一个花瓶,瓶子里放着雏菊,在月光下无声盛放。
——窗外,一个人突然出现,影子投进了屋里,笼罩了雏菊。
睡着的如意突然睁开眼。
“你该走了。”
窗外的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