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被夫人带上了马车。
雪儿第一次坐马车,虽然有些颠簸,但坐垫很软,一点儿也没有膈着。
“我------我叫雪儿,秦雪儿。”
雪儿怯怯答道。
夫人一把搂住雪儿瘦小的身体,心疼道:“雪儿不怕,坏人都被我赶走了,我送你回家可好?”
雪儿刚想说好,但转念一想,刚才那两人似乎说到她爹己经五两银子把自己给卖了。
如今再回去,怕是又要被卖。
原先爹娘也是很疼爱雪儿的,可自打弟弟出生后,雪儿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总是饥一顿饱一顿。
尤其近来收成不好,她娘越发嫌弃她只会吃饭,不会干活,成日里指使她干这干那。
雪儿自小有个很要好的邻家姐姐。
两人一起吃,一起玩,形影不离。
可自从邻家姐姐被她爹娘卖到黄员外家做丫鬟,雪儿便再也没见过她。
听村里的吴大娘说,邻家姐姐不知犯了什么错,竟被黄家几棍子打死了。
想到此,雪儿不禁心下发怵。
“我爹娘有了弟弟便不要我了。”
说着,雪儿小声啜泣起来。
夫人听到她软软糯糯的声音,不禁一时心软:“那你可愿意随我回家?”
雪儿咬咬牙,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位夫人乃是平江知府林南山的结发妻子虞心远。
两人成婚多年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唯一遗憾之事便是夫人五年前小产过后,一首未能有孕。
林南山是个痴情重义的丈夫,多年来,任凭母亲催促,他坚决不纳妾。
虞心远将秦雪儿接到府里,如珠如宝地养着,不久,便提出要正式收她为义女。
林南山见夫人重展笑颜,自是十分欢喜,表示一切听从夫人。
“雪儿,女孩子家叫这个名字过于清冷。”
虞夫人反复念叨着雪儿的名字,愈发觉得背后发凉。
因雪儿是小雪那天出生的,所以母亲就随意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还请母亲赐名。”
雪儿恭敬说道。
其实,她早就想改了这个令人厌恶的名字,与那凉薄的一家人斩断亲情。
虞夫人饱读诗书,取个名字自然不在话下:“以后便唤你清越吧。”
虞夫人取的名字听上去就很像世家小姐,清越欢喜不己。
清越在林府住了一年,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原先面有菜色的脸庞也渐渐白皙娇嫩。
见清越粉妆玉琢,嘴甜讨喜,虞夫人更是悉心照料,亲自教导琴棋书画。
虞夫人的外祖乃是安泰年间的探花,正经的书香门第。
虞夫人也是闺中女郎君,写得一手极其漂亮的簪花小楷。
林南山祖上原是武将,从上一辈才开始攻读诗书,也出了好几位进士。
林南山本人擅长临摹,夫妻二人闲暇时,常常一起欣赏书画,吟诗作对。
如此神仙美眷,羡煞旁人。
“母亲,您看我这幅字练得怎样?”
清越好不容易将温庭筠的这阙《菩萨蛮》写得规规整整,便迫不及待地要拿给虞夫人品评。
她提起裙角,步履轻盈地跨进书房。
却见书房中除了林南山外,还有一位从未见过的男子。
“女儿不知家中有客,唐突了。”
清越恭敬上前,行上一礼。
“这就是你们收养的女儿吧。”
男子细细打量一番清越,点头称道,“她清新可人的样子,倒是很像心远你年少时的模样。”
清越悄悄瞥见虞夫人晕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说话的男子气宇轩昂,面若冠玉,与林南山文弱书生的样子一比更显得人中龙凤。
虞夫人朝清越努了努嘴,她即刻心领神会:“女儿还有一篇字没有练好,这便告退,众位长辈宽坐。”
清越躬身退出,暗暗舒了一口气。
那位客人在林府住了足足两月有余才离去。
清越除了在书房见过一次后,也未曾再见,只是从下人口中听到种种流言蜚语。
似乎虞夫人与那位客人关系匪浅,两人自小一起长大。
好像还一度谈婚论嫁,只是后来虞夫人的母亲做主将她嫁到了林家。
清越偶尔听一耳朵,也并未在意,毕竟这与她毫无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