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外总是拥挤着游客和小贩,他们络绎不绝地吆喝着。大街小巷都有各种售卖柑橘和其他特产的小店,整个景象都显得非常繁荣。
宋凌薇帮赵奶奶拿着行李,然后她们一起乘坐了一辆的士车。
司机是本地人,年纪已高,但身体仍旧强壮,和赵奶奶用当地的方言交谈着。
宋凌薇耳边是听不懂的对话声,她歪着脑袋向外望去,嘴角微微上扬。
夕阳笼罩下的小城镇,她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空气中弥漫着果肉的香气,使人神清气爽。
她情不自禁地哼着歌曲。
因为我刚好遇见你,留下足迹才美丽,风吹花落泪如雨,因为不想分离……
的士车停在种有竹子的路畔,宋凌薇率先下车,拿着行李,搀扶着赵奶奶下车。
司机转过头,竖起大拇指,笑着夸奖说:“你孙女真靓。”
赵奶奶高兴地点点头,付完车费,还客气地感谢。
走过一段路,爬过一个山坡,一座有点破旧的两层青瓦白墙小屋显在眼前,周围被庭院所环绕,蛮有江南小镇味道。
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看到一座类似的小屋,数量多少不一,宛如春笋般生长。
暮色侵袭,晚饭时分,家家户户都冒着炊烟,灯火通明。
当院门被推开时,一道黑影突然冲出,惊吓了宋凌薇,她连忙后退了两步,而赵奶奶却径直走了上去,“大黑,奶奶回来了。”
一瞧之下,是一只全身漆黑的田园犬。它蹲在地上,摇晃着舌头,温顺地用头蹭着赵奶奶的手,而赵奶奶则笑得合不拢嘴。
两人和狗走进客厅,放下行李,找来两把竹椅休息放松。
赵奶奶把宋凌薇视为亲人,诚挚地说:“别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了。”
她站起身拿过门后的围裙系在腰间,走进厨房开始忙碌起来准备晚餐。
大黑殷勤地摇着尾巴也跟在赵奶奶的后头……
宋凌薇微笑点头,环视着厅内,家具不多,但都十分干净。
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全家福吸引到了她上前查看,照片是在一家照相馆拍摄的。背景是酒红色的幕布,赵奶奶端坐在一张贵妃椅上,怀里抱着一个戴着虎头帽的婴孩,身后站着穿着中式婚服的年轻夫妇,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宋凌薇想起赵奶奶在车上的回答。她心里充满疑团,又担心自己说错话,所以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毕竟,赵奶奶也没有过问过她的家里情况。
原来她们两个人都是孑然一身,是孤独的。她的神情复杂,眼中有雾气,鼻子也有些发酸。
一顿简单的家常便饭下了肚,院子里的大黑也如愿得到了堆骨肉残渣盛宴。
宋凌薇自动洗碗,哗哗的水声中,一个个碟盘被冲洗干净,整洁地摆放在橱柜里。
她随手拿起拖把,哼着欢快的小曲从厨房拖到客厅来来***,把地拖得干干净净,一点倦意都没有。
那头的赵奶奶笑脸始终挂在脸上,也一刻未停地整理着宋凌薇今后的卧室,翻出没用过的床单,被套,拖鞋,毛巾…….
宋凌薇今晚又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躺在一艘小木船上,在湖面上漫无目的地飘荡了很久。后来,木船经过一棵高大茂盛、灿烂的樱花树下停了下来,空中飘落着粉色的花瓣,湖里,木床,甚至有几片落在了她的怀里,她的脸上……
她依然躺在那里,阖上眼睛,懒洋洋地不愿起身,手指轻抚着飘落的花瓣。
不知道为什么,花瓣飞来得太多了,堆积在她的脸颊上,挥之不去,仿佛粘着。
她恍惚间看到花瓣仿佛变成了一条滴着口水的长长舌头,睁大眼睛后吓得像被***到的筛子一样。
霍然清醒后,她才发现是大黑闯入房间,疯狂地舔着她的脸。
宋凌薇顿时哭笑不得。
她托着下巴,对着热情摇尾的大黑说道:“求你了,下次叫我起床的方式换一下,好吗?”
大黑似乎听明白了,轻声吠叫着回应她。
宋凌薇起床换衣服,马尾扎得随意,拉开窗帘时,太阳已经高挂在空中,心里一惊,竟糊涂到睡得这么晚!
她懊恼无语,走出房门,却不见奶奶的踪影,只看到客厅的饭桌上已经摆着饭菜,还盖上了菜罩。
宋凌薇哪来什么胃口,快步走向前院。
刚跨过门槛,就看到喂鸡的赵奶奶手里拿着空盆,笑容满面。
宋凌薇刚要开口,赵奶奶赶紧问道:“小薇,吃饭了吗?没吃就赶紧吃,凉了,我再热热!”
宋凌薇倏然愣了一下,面红耳赤,欲言又止。
接着,她严肃地低下头说:“奶奶,明天我会早起,把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不用您操心。”
赵奶奶笑而不语,拉着宋凌薇来到饭桌旁,放下手中的盆,一把揭开了菜罩,露出了一锅美味的鸡汤,冒着热气。
她上午宰杀了一只家养母鸡,炖了几个小时,只加了少许盐、姜丝和小葱,红枣,以确保最原始的鲜甜味道。
宋凌薇听话地坐在桌前,赵奶奶毫不吝啬地舀满一大碗汤放到她面前,尽管宋凌薇不断说够了,够了,奶奶……
赵奶奶命令道:“少说废话,家里没什么要做的,你刚出院,应该好好休息。这炖好的鸡汤,你可要全部喝完。”
宋凌薇心中感激之情难以言表,只能默默地将赵奶奶炖的鸡汤一口一口地喝光,喝完两碗后,打了一个饱嗝,完全丢失了做淑女的形象。
大黑鼻子灵敏异常,早就等待着吃剩下的食物,不停地用头蹭着宋凌薇的小腿,以示讨好。
前院栽着一棵年岁颇大的枣树,每到端午节,树上便结满了甜脆的红枣,密密挂满枝头,吸引附近的邻里小孩纷纷爬树摘枣吃。
秋天到了,枣树掉光了美丽的叶子,露出光秃秃的树干和树枝。午后的阳光非常刺眼,宋凌薇坐在树下的摇椅上晒太阳,旁边放着一个小凳子,上面摆放着茶杯、干枣和花生。
她并不是不愿意干活或帮忙,而是赵奶奶偏偏不让她,甚至威胁要把她轰出去。
赵奶奶则拿张小板凳坐在她对面,拿来一盆水清洗了地里摘来的新鲜的豆角,打算趁着后面的好阳光晒成豆角干,以备冬季腌肉吃。
晒太阳晒得有点犯困。
宋凌薇舒展四肢时翻了个身,她端详着正在干活的赵奶奶,心中产生了疑问:我还像个欠债的打工人吗?
时来运转?祖上积德?
活脱脱地像个地主家的傻女儿。
宋凌薇忍不住开玩笑说:“奶奶,您这不让我做,那不让我做,我岂不是一辈子都还不清您的钱,一辈子都要赖在您这里啦。”
赵奶奶不以为然,几乎没有犹豫。
“那你就赖在我这吧,我养你一辈子。”
“奶奶……”宋凌薇皱下眉,眼睛微微发胀,强忍住情绪。
她左右瞥了一眼,鼓起勇气问道:“我们非亲非故,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赵奶奶依然不停地洗着,声音平静地说道,“人啊,都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
一大盆豆角堆得高高的,像座小山,地上淌着大片水渍。
赵奶奶抚着腰站起身,晃动了一下手上的水,旁边出现了一条干毛巾,是宋凌薇小跑到屋里给她拿来,另一只手端着一杯温水给她喝。
赵奶接过擦干手的毛巾,喝下半杯水,突然叹了口气,然后看着面前眉清目秀的宋凌薇,仿佛在看到另一个人,遗憾地说道:“她要是没出意外,应该和你差不多大,也和你一样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