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传来陶罐碎裂的脆响,王大金举着烧火棍冲出来,络腮胡上还粘着半片菜叶。
"敢烧老子的肘子!
"肉铺账房抡圆木棍砸向黑脸汉子的马腿,"赔钱!
"枣红马扬蹄踹翻水缸的刹那,林荔琴腕间银铃骤停。
陈路遥瞥见少女指尖寒光微闪,三枚银针擦着漕帮汉子的耳廓钉进土墙。
黑脸汉子捂着脸哀嚎后退,指缝间渗出暗红血珠。
"林家的梅花针!
"剩余两人勒马嘶鸣,"这丫头带了暗卫!
"墙头积雪簌簌震落,灰影掠过枯树梢。
赵小木踩着马背翻身落地,腰间短刀未出鞘,漕帮汉子的裤带齐刷刷断裂。
三条靛青绸裤滑到脚踝时,王大金的笑声震得茅屋顶棚首颤。
"好白的腚!
"肉铺汉子杵着烧火棍首喘,"比东街王婆卖的豆腐还嫩!
"漕帮三人提着裤子翻身上马,黑脸汉子临走甩出句狠话:"姓陈的崽子,三日后西市码头见不着货,老子把你剁了喂狗!
"破院里飘着焦糊味,半塌的茅屋还在冒青烟。
赵小木蹲在墙根检查马蹄印,粗布衣襟里露出半截狼牙项链:"漕帮的踏雪蹄铁,是北边贩私盐那伙人。
"林荔琴拧着裙角冰碴,忽然转头盯着陈路遥:"你偷了他们什么货?
""前日替人抄了二十份《金刚经》。
"陈路遥从水缸捞出浸湿的契纸,"城隍庙老乞丐给的活计,说是给往生者积功德。
"绯色衣袖拂过残破窗棂,林荔琴捡起烧剩的《茶经》注本残页:"抄经的纸是城南墨香坊特制的雪浪笺,市价三十文一张。
"她抖开焦黑的纸页,露出边缘暗红色的莲花水印,"这种带血沁的,专供刑部存档用。
"赵小木突然闪身挡住院门。
枯枝上的积雪扑簌簌震落,远处传来打更人沙哑的吆喝:"午时三刻——太平无事——""陈公子最好搬去城里。
"林荔琴解下玉佩系回腰间,"西郊土地庙的送子娘娘,上个月刚换了尊青铜像。
"她指尖划过玉佩背面新添的划痕,"铸像的料子,看着像兵部去年丢的那批玄铁。
"王大金拎着半截酱肘子凑过来,油手在棉裤上蹭了蹭:"俺家肉铺后院还有间柴房......""不必。
"陈路遥攥紧掌心的墨香坊契纸,"劳烦王大哥帮我把地窖里那坛酒挖出来。
"他瞥见赵小木靴底沾着的朱砂色泥土,"再请赵兄去趟城南,买二两上党参。
"林荔琴眉间花钿在日头下晃了晃。
她抬手示意丫鬟捧来貂绒大氅,忽然轻笑出声:"陈公子要拿五年陈的竹叶青,换我茶行三十担炒青?
""是换林姑娘袖中那封密函。
"陈路遥指向少女腕间银铃,铃舌上沾着半点墨渍,"刑部今年要查云波城的茶税,姑娘袖口却沾着户部专用的松烟墨。
"寒风卷着雪粒在两人之间打旋,赵小木的短刀突然出鞘半寸。
王大金抱着酒坛子从地窖钻出来,扯着破锣嗓子嚷道:"参铺老刘说上党参涨价了!
要八十文一钱!
""陈公子若能在年关前凑齐三百本注册。
"林荔琴将貂绒大氅抛在草席上,"茶行愿出市价三倍。
"她转身时银铃轻响,青布包袱里靛蓝封皮露出一角,隐约可见"漕运"二字。
赵小木闪身拦在马车前,刀鞘横在陈路遥颈侧:"你怎知我是药材贩子?
""赵兄靴底沾着五味子粉末。
"陈路遥摊开掌心,露出半片褐色根须,"城南药市今早刚到了一批辽东老参,唯有仁济堂会用朱砂印泥封箱。
"枣红马突然仰头嘶鸣,林荔琴掀开车帘时,发间金步摇划过冷光:"陈公子可听过云波城三不惹?
"她屈起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漕帮的船,知州的轿,还有......"银铃在风雪中碎成清响,"茶行的算盘。
"暮色染红西天时,陈路遥数清了地窖里的存货。
五坛竹叶青埋在三尺深的雪堆里,坛口火漆印着模糊的虎头纹。
王大金蹲在灶台边啃着冷馒头,忽然嘟囔道:"那丫头给的狼毫笔,够换三头肥猪哩。
""笔杆刻的是漱玉斋的印记。
"陈路遥摩挲着笔尖紫毫,"专供翰林院的老学士们用。
"他蘸水在炕桌上写了个"漕"字,"但笔洗残留的墨汁里,掺着海边才有的砒石粉。
"赵小木踹开院门进来,肩头落着未化的雪:"仁济堂的朱掌柜说,上月辽东参商全被漕帮扣在码头。
"他抛来油纸包着的党参,"让你小心掺了土的假货。
"寒风卷着打更声飘进破窗,陈路遥忽然抓起狼毫笔。
笔杆中空处掉出卷薄绢,蝇头小楷记着某位官员收受茶引的数目。
最后一列墨迹未干:承平十二年腊月二十,云波知州李,三千引。
"王大金。
"陈路遥将狼毫笔浸入水碗,"你上回说肉铺东家是漕帮三当家的表舅?
"肉铺汉子噎得首捶胸口:"陈老弟你......""劳烦传个话。
"陈路遥捞起泡发的笔杆,指尖捏出粒蜡封的药丸,"三日后西市码头,我用五坛好酒换二十个活人。
"未完结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