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微微抬头,难以置信这番话是二小姐说出来的,不知为何心里涨涨的,有些酸。
他还以为二小姐终于想起他那么肮脏了。
他顺着二小姐的力道坐下,赶紧回答:“下奴无碍。”
说完他看到二小姐的额头的伤还没处理好,他又急,又不敢上前。
段云窈看出他的犹豫,知道这世界尊卑太明显,她侧过头:“你包扎吧。”
“是。”
奴隶收到命令后,给二小姐上药,然后用新的绷带给她包扎。
段云窈难以想象那么高的一个人动作那么轻,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温柔了吧。
他包扎好,又想跪下,段云窈拉住他,拿着那瓶药:“你也受伤了。”
知晓给他他是不敢要的,她自己拉过他手臂,往伤口上倒粉末。
奴隶看着二小姐给他上药,心里更加酸涩,哪有主人会把药用在奴隶身上?
受伤对于奴隶来说是不会停的事,顶多拿野草捣碎成泥敷一敷,熬几天死不了就好。
他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关心的温暖。
这是在做梦吗?
是老天爷可怜他吗?
段云窈的手伸向他脸上的那条伤,她靠得近了些,那张出水芙蓉的面孔在奴隶面前放大,他屏住呼吸,下意识往后倾。
段云窈轻轻拉住他手臂不让他动,说:“你脸上有伤,不治疗会留疤的。”
虽然不知道这药有没有效,但原主是个小姐,这药应该也是上等的。
可是这番话到了奴隶这里却变了一层意思,小姐是觉得他这条伤很丑吗?
这是个鞭伤,是前天他救二小姐上来后被拉进刑房打的。
但是,那纤纤玉手己经碰触到他脸上,轻轻柔柔地,顺着伤口上药。
奴隶居然,哭了。
段云窈不知道他怎么哭了,她赶紧问:“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奴隶摇头:“没有。”
奴隶不知道自己不受控制地哭了,觉得羞愧难当。
他看着桌面的药快凉了,他说:“二小姐喝药吧。”
段云窈见他回避,她也不问。
她拿起那碗药准备喝,抿了抿唇,问:“我醒来还能看到你吗?”
奴隶不知为何,觉得二小姐的话里带了期盼,而且,他竟然觉得自己有种被依赖的感觉。
他今天肯定是疯了,冒出那么多不该有的念头。
他声音冰冷,因为没人跟他说话,除了给他下命令,他努力把声音放低一点,听起来没那么冷:“回二小姐,可以的。”
他就是府上的奴隶,他去不了哪,过几天那个主子或是管家不开心,便会寻他惩罚消气。
“那就好。”
段云窈喝了药,她又问:“我可以称呼你为阿洲吗?”
奴隶一惊,好看的桃花眼里流动着难以言状的情愫。
他常常羡慕那些有名字的奴隶,哪怕是个编号,他也羡慕。
可是二小姐今日,却给他赐名了。
那是不是代表,这名字从此就属于他了?
二小姐,会唤他阿洲?
这名字是什么意思呢?
虽然他不懂,但他觉得这名字好好听。
他跪下,把头伏低:“奴隶谢二小姐赐名。”
段云窈把他拉起来:“以后也不要跪我,我怕折寿,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名字呢。”
这是和她名字有关的一首诗里选的。
“下奴喜欢。”
阿洲想着怎么会不喜欢,第一次拥有名字,而且不是和其他奴隶一样的编号。
段云窈觉得越来越困,意识不太清明,她越来越迷糊:“阿洲……我有点困了。”
阿洲见二小姐疲倦的模样,他知道,那碗是安神药,己经生效了。
她会不会明天一醒来……就忘了他?
变回以前嫌弃的眼神?
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的小姐不是以前的小姐?
“阿洲,我姓段,叫云窈……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来到这里了……”段?
阿洲虽然今天听了很多二小姐说了很多他不懂的话,难道这是道士说的夺舍?
那她来自哪里?
她会不会睡一觉就回去了?
太多的困惑,来不及问。
但他心里有种念头,却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因为他能感受到,那些关心是真切的。
因为即使是做戏,也不会有人在戏里关心奴隶。
这也是他,第一次被关心。
但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心被什么绞着。
她若是回去了,他怕是找不到了。
段云窈越来越困,身体不自觉地靠在了阿洲身上:“谢谢你救了我……”阿洲低头一看,二小姐己经睡着了。
他想问,你是从哪里来的呢?
他大胆一次,一手扶着她的背,弯腰把她抱起,走向床榻,把她轻轻放下,而后给她盖好被子。
阿洲望着段云窈,眼里是悲伤在翻涌着。
您是哪里的神仙吗?
听闻神仙都很好看,还心地善良,您也是哪个天宫来的神仙吗?
可是,他卑微如泥。
他放下床帘,望着段云窈最后一眼,而后打开门。
——三日过去。
“快!
去打水!”
天雷滚滚,段云窈自从那日睡下以后,夜晚就发起了高烧,本来段云窈作为现代人身体素质不至于熬不过一场发烧,但是放在古代,这真的不亚于一场癌症,凶多吉少。
连续三天,烧了又退,退了又烧。
自两日前老爷云路严回来,听到段云窈醒来又半夜又发热,急得把御医唤来。
药材来了一批又一批,御医首接住在府上,生怕半夜又有什么意外。
云丞相可是当今皇帝的心腹,谁都得罪不起。
——另一边“给我打!”
两边的家丁从刑房墙上取下的竹节鞭,当下就抽到阿洲背上,格外响亮,阿洲跪着,咬牙沉默地受着。
自从那日二小姐睡过去以后,他便在刑房被各种刑具拷打三天了,作为奴隶,这些对他来说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他习惯了,可是那日二小姐亲自给他上药的伤口还没好就要裂开了,可惜了那名贵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