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红发女巫与背景板的宿命
高考的压力如同逐渐收紧的绳索，让每个高三学生的心都绷得紧紧的。
但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总有些别样的情绪在暗流涌动。
比如，文学社社长陈雯雯的生日，以及随之而来的，那场几乎人尽皆知的告白预演。
地点定在了一家颇有格调的咖啡馆包间。
陈雯雯穿着那件经典的白色棉布裙子，安静地坐在窗边，像一朵风中摇曳的百合。
而赵孟华，穿着笔挺的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和他的兄弟们最后确认着流程，意气风发，志在必得。
路明非和陈默，作为文学社的“资深”成员——或者说，是充人数的背景板——自然也出席了。
路明非紧张得手心冒汗，他怀里揣着一本包了牛皮纸的书，那是他打算送给陈雯雯的生日礼物，也是他暗恋三年唯一鼓起勇气迈出的一步。
他幻想着自己能像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在关键时刻说出动人的台词，哪怕只是换来陈雯雯一个温柔的眼神。
陈默站在他身边，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
他清楚地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像看过剧本的观众。
他看着路明非眼中那点微弱的、希望的火苗，心里有些发涩，却又无能为力。
这就是背景板的宿命，在别人的故事里，充当布景和笑料。
“一会儿……一会儿我就把书送给她。”
路明非小声对陈默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陈默“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全场。
他看到赵孟华拿出了那个小巧的锦盒，里面躺着的铂金项链在灯光下闪烁；看到赵孟华的兄弟们拿出了准备好的横幅——“陈雯雯，Love You！”
；看到所有人，包括陈雯雯脸上那隐约的期待，都围绕着赵孟华。
而路明非和他，就像两个误入华丽舞台的小丑，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剧情按照“剧本”上演。
赵孟华深情告白，兄弟们拉起横幅，周围响起起哄和祝福的掌声。
陈雯雯脸颊微红，羞涩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气氛达到顶点的时刻，赵孟华像是才注意到角落里的路明非，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指了指他，对陈雯雯说：“哦对了，雯雯，连我们文学社最‘特别’的路明非同学，也来为你送上祝福了呢。”
哄笑声更大了。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路明非身上，那目光里充满了好奇、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嘲笑。
路明非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握着那本牛皮纸包裹的书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
他感觉自己像个透明人，不，比透明人更糟，像一个小丑，被强行推到聚光灯下，展览着他的寒酸和不合时宜的真心。
陈默站在路明非身后半步的位置，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和微微的颤抖。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存在感降到最低，分担着这份无声的难堪。
陪着他一起，当这背景板。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尴尬时刻——“吱嘎——！”
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咖啡馆外的宁静，紧接着是引擎凶猛的咆哮声，由远及近，如同野兽的嘶吼。
“砰！”
咖啡馆那扇漂亮的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极其粗暴地一脚踹开！
玻璃碎裂的声音清脆而震撼，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个身影，逆着门外强烈的阳光，站在门口。
那是一个女孩，火红色的长发如同跳跃的火焰，映衬着一张精致得近乎嚣张的脸庞。
她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脚下踩着一双短靴，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得像刀，带着一种漫不经心却又掌控全场的气势。
她的目光在包间里扫视一圈，无视了所有人惊愕、呆滞的目光，最终，精准地落在了还僵在原地的路明非身上。
她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略带戏谑又理所当然的笑容，声音清脆，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路明非？
还愣着干什么？
走了。”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懵了，包括赵孟华和陈雯雯。
这个仿佛从时尚杂志扉页或者好莱坞动作片里走出来的女孩，开着那辆嚣张地停在门口、线条流畅优美的火红色法拉利，竟然是来找……路明非的？
路明非自己也彻底傻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红发女孩似乎没什么耐心，几步走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抓住路明非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就往外拉。
“哎？
我……你……”路明非语无伦次，像个提线木偶般被拽着走。
经过陈默身边时，女孩的目光似乎随意地在他脸上停留了零点一秒，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就像掠过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具。
陈默看着她拉着魂不守舍的路明非，穿过惊呆的人群，穿过满地的玻璃碎屑，走向门外那辆如同烈焰战车般的跑车。
就在路明非被塞进副驾驶座的前一秒，他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陈默。
陈默对上他的目光，脸上没有什么惊讶，也没有什么失落，只是微微地，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个极淡、却无比真实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安心，有鼓励，或许还有一丝“我就知道会这样”的了然。
至少在这一刻，路明非不再是孤独的背景板，他被一个如同女巫般神秘耀眼的女孩，以一种蛮横又浪漫的方式，从这场尴尬的闹剧中“拯救”了出去。
这就够了。
引擎再次发出咆哮，火红色的法拉利如同离弦之箭，绝尘而去，只留下咖啡馆内一地面面相觑的众人，和依旧站在角落、身影略显单薄，却目光平静的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