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雾气很浓，能见度不足三丈，远处的山峰像藏在白纱后面，只露出模糊的轮廓。
玄尘走在墨尘子身后半步远的地方，偷偷打量这位救了自己的修士 —— 他的道袍虽然旧，却洗得很干净，袖口的褶皱里没有半点灰尘；手里的裂纹墨玉始终攥在掌心，偶尔会泛出淡淡的青光，把周围的雾气驱散些；他的脚步很轻，踩在满是落叶的山路上，几乎听不到声音，只有道袍下摆扫过草叶时，会发出 “沙沙” 的轻响。
“你这印记，不是诅咒。”
墨尘子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融入了雾气，吓了玄尘一跳。
他正盯着墨尘子道袍上的补丁发呆，那补丁缝得很整齐，针脚细密，一看就是亲手缝的 —— 玄尘想起娘以前也会给爹缝衣服，也是这样的针脚，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酸楚。
听到墨尘子的话，玄尘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讶。
他长这么大，除了爹娘，没人敢说他的印记不是诅咒，村里的人见了他就躲，暗罗教的人把他当成 “蚀灵容器”，连路过的修士都会用嫌弃的眼神看他。
“不…… 不是诅咒？”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臂的印记 —— 经过墨尘子的凝脉丹和灵韵安抚，印记己经不疼了，只是还带着点温温的触感。
墨尘子放慢脚步，与玄尘并肩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山路上。
路边的野花开得正好，淡紫色的花瓣上沾着雨珠，像撒了把碎钻。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云雾上，像是在看很远的往事，声音也变得有些悠远：“千年前，玄洲有个‘护脉联盟’，联盟里的修士都是守护灵脉的人。
那时蚀灵族突然从地底冒出来，以灵脉为食，所到之处，灵脉枯萎，生灵涂炭。”
玄尘屏住呼吸，认真地听着 —— 他从来没听过这些事，村里的老巫只说蚀灵族是 “地狱来的恶魔”，却没说过还有护脉联盟。
“护脉联盟的修士为了挡住蚀灵族，想了很多办法，” 墨尘子继续说，指尖轻轻摩挲着墨玉上的裂纹，“最后，联盟的掌印长老发现，用灵脉之力在修士身上烙下‘护脉印’，能暂时压制蚀灵族的力量。
只是那场仗打得太惨，联盟九成的修士都战死了，掌印长老也失踪了，护脉印的真相也跟着被埋了，后来的人不知道，就把它当成了蚀灵族的诅咒。”
玄尘的心脏 “砰砰” 首跳，他下意识地按住左臂的印记 —— 难道自己的印记，就是墨尘子说的 “护脉印”？
可如果是这样，暗罗教为什么要抓他？
他们说的 “蚀灵容器” 又是什么意思？
无数个疑问涌进脑海，他张了张嘴，想问的话太多，反而不知道该先问哪句。
墨尘子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山间的雾气在两人身边缭绕，墨尘子的白发上沾了些细小的水珠，像撒了把碎霜。
他伸出手，掌心朝上，一股温和的灵力从他的掌心散发出来，像灵泉的水，包裹住玄尘的手腕：“我教你个基础的‘灵息调元法’，能帮你稳住灵脉，减轻印记的反噬。
你先试试，有不懂的再问。”
玄尘点了点头，按照墨尘子的指引，慢慢调整呼吸。
吸气时，他试着让丹田的灵力顺着经脉往胸口聚，像收网一样慢慢拉；呼气时，再让灵力轻轻擦过左臂的印记，尽量不碰到它 —— 可灵力刚走到胳膊肘，就像撞到了墙，猛地弹了回来，还带着印记的灼热感，疼得他额头首冒冷汗。
“别急，慢慢来。”
墨尘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掌心的灵力又温和了些，“灵力就像水，你得顺着它的性子引，不是硬拽。
你试试把呼吸放得再慢些，吸气时想着灵力是灵泉的水，温柔些；呼气时想着灵力是绕着石头流的小溪，遇到印记就绕过去。”
玄尘闭上眼睛，按照墨尘子说的，重新调整呼吸。
他把丹田的灵力想象成灵泉的水，温温的，软软的，吸气时慢慢往上提，呼气时让灵力贴着经脉壁，轻轻往左臂流 —— 这次，灵力没有被弹开，虽然还是有些滞涩，却真的绕着印记走了半圈，灼热感也轻了很多。
“对，就是这样。”
墨尘子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再试几次，找到这种感觉，以后就算没有凝脉丹，你也能自己稳住灵脉了。”
玄尘又练了半个时辰，渐渐找到了窍门。
灵力在经脉里流动得越来越顺，绕着印记走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印记轻微的震动，像在和灵力打招呼。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手心己经不再出汗，丹田的灵力也安稳了很多，不像之前那样乱撞了。
“进步很快。”
墨尘子收回手，眼底带着赞许，“你天生灵脉异禀，只是没人教你怎么控制，以后多练，肯定能比很多内门弟子厉害。”
玄尘看着自己的手，心里满是感激。
他想起之前在村里，爹娘想教他灵脉术，却因为没有典籍，只能教些粗浅的呼吸法；后来被暗罗教追杀，更是连安稳修炼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终于有人愿意教他，愿意相信他的灵脉不是 “邪脉”，愿意告诉他印记不是 “诅咒”。
两人继续往前走，雾气渐渐淡了些，远处的山峰露出了清晰的轮廓，青绿色的植被覆盖着山体，像披了件绿衫。
墨尘子指着远处最高的那座山峰：“那就是天衍宗的主峰，清寒峰在主峰的西侧，是宗里最偏的一个峰，只有我和一个弟子住着。”
“那个弟子…… 会嫌弃我的印记吗？”
玄尘小声问，心里有些忐忑。
他怕到了清寒峰，还是会被人当成 “灾星”，还是会被人躲着。
墨尘子笑了，拍了拍他的肩：“不会的。
那个弟子叫谢珩，性子温和，还懂些符箓和阵道，以后他会帮我一起教你。
而且清寒峰下有上古灵脉的分支，灵韵很浓，对你的印记和灵脉都好 —— 到了那里，你会发现，你的印记不仅不是诅咒，还可能是你的机缘。”
玄尘抬头看向远处的清寒峰，山峰被淡淡的灵韵笼罩，像藏在仙境里。
他攥紧手里的青灵玉，又摸了摸左臂的印记 —— 第一次，他不再害怕这个印记，甚至开始期待，期待在清寒峰找到印记的真相，期待学会控制灵脉，期待能真正安稳地活下去。
山路还在延伸，雾气还在缭绕，可玄尘的心里却充满了希望。
他跟着墨尘子，一步步走向清寒峰，走向那个能让他重生的地方。
他不知道未来会遇到什么困难，不知道暗罗教会不会再追来，但他知道，只要有墨尘子的教导，有清寒峰的灵脉，他就能变得厉害，就能保护自己，就能找到爹娘被杀的真相，就能让那些把他当成 “灾星” 的人，看到他真正的样子。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的雾气突然散开，一片青瓦屋顶出现在视线里。
墨尘子指着那片屋顶，笑着说：“看，那就是清寒峰的石屋，我们快到了。”
玄尘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三间石屋坐落在半山腰，屋前有片开垦出来的田地，田埂上晾着些泛着淡绿灵韵的草，一个穿筑基境弟子服的青年正蹲在田边，手里拿着个小银铲，小心翼翼地给那些草松土。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石屋和田地上，像镀了层金，温暖又安宁。
玄尘的心里突然变得很踏实。
他知道，这里就是他的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