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刺骨的寒意顺着湿透的廉价西装布料,针一样扎进皮肤深处。
钟远站在水晶吊灯倾泻而下的、过分刺眼的光芒里,脚下是酒店宴会厅光洁得能映出人影的昂贵大理石地面。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衣角,滴滴答答,汇成一小片浑浊的水洼,像一块丑陋的伤疤,落在光鲜亮丽的世界中央。
空气里弥漫着香槟的甜腻、昂贵雪茄的醇厚,还有女士香水混杂的馥郁气息。
这些味道平时只存在于橱窗外的展示牌上,此刻却浓得化不开,沉甸甸地压在钟远的肺叶上,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楚。
“钟远,”一个冰冷、清脆,带着毫不掩饰厌弃的声音像冰锥一样刺破了背景的喧嚣,“你还要在这里站多久?
自取其辱吗?”
周雪站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她精心描画的眉眼在璀璨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精致,也格外陌生。
那身剪裁完美的香槟色礼服勾勒出曼妙的曲线,颈间钻石吊坠的光芒几乎要灼伤人眼。
她微微昂着头,下颌绷紧,像一只骄傲的天鹅,俯视着泥泞中的丑小鸭。
她纤细白皙的手指间,捏着几张泛黄的薄纸。
钟远认得那纸。
那是他父亲当年,用布满老茧的手,一笔一划写下的婚书。
承载着两个家庭微末时最朴素的承诺,也是钟远母亲临终前,唯一一遍遍摩挲着叮嘱他“好好保管”的东西。
“看看你,”周雪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刻意表演的悲悯,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确保所有衣冠楚楚的宾客都能听见,“像条落水狗。
你有什么?
你凭什么以为,现在的你,还配得上我周雪?”
她的指尖用力。
“嗤啦——!”
纸张撕裂的声音,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宴会厅里,显得无比刺耳,像一把钝刀,慢条斯理地割开了钟远的皮肉。
“废物!”
周雪将那撕成几片的婚书残骸,狠狠甩在钟远脚边的水洼里。
纸片沾了污水,迅速变得肮脏、模糊。
“这就是你的下场!
带着你和你家那点可笑的念想,滚出去!”
碎片落在浑浊的水里,像几片肮脏的落叶。
钟远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几片纸上,仿佛能穿透它们,看到父亲当年郑重写下名字时殷切的眼神,看到母亲摩挲着纸张时枯槁面容上微弱的亮光。
一股滚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