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那条来自刘强（510）的“4”，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
报数的顺序是李薇1，王鹏2，张倩3，刘强4，他自己5。
这没问题。
问题在于，就在空间波动发生、大家慌乱发言的时候，刘强（510）刚刚发过一条“草！
这次怎么这么猛？”。
紧接着，在报数环节，刘强（510）又发了一个“4”。
两条消息的时间戳几乎挨着。
这本身或许还能用“刘强手快”来解释。
但陆辰记得很清楚，在波动发生前，刘强在群里抱怨过“生存点屁用没有”，还提到他“这周被敲了两次门”。
一个对公寓规则显得疲惫甚至有些消极的老租客，会在空间剧烈波动、自身可能也受到影响的情况下，如此迅速地完成两次清晰的发言吗？
更重要的是感觉。
那条抱怨的消息，语气符合刘强之前给人的印象。
但那个“4”，干巴巴的，只有一个数字。
陆辰不敢确定这是否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但他刚刚获得“感知略微提升”的奖励，对异常气息更敏感。
这个“4”，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像是……缺少了活人打字时那种细微的情绪波动。
他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着要不要在群里首接问。
不行。
规则提示“小心与你搭话的邻居”。
在群里公开质疑，算不算一种“搭话”？
会不会立刻引起那个东西的注意？
如果它真的冒充了刘强，打草惊蛇只会让自己成为目标。
他决定先观察。
陆辰（404）：“大家都还好吗？
刚才那波动太吓人了。”
王鹏（307）：“还行，就是有点腿软。
这鬼公寓，一天天的净整这些阴间活儿。”
张倩（205）：“我差点以为房子要塌了。”
李薇（103）：“没事就好。
波动之后有时会有点……后遗症，大家注意观察自己房间有没有异常变化。”
刘强（510）：“妈的，烦死了。”
陆辰紧紧盯着刘强的回复。
这句“妈的，烦死了。”
，语气似乎又回来了，和之前的抱怨风格一致。
是本人？
还是那个东西在模仿？
模仿得如此逼真？
陆辰感到一阵头疼。
在这里，连确认同伴的身份都变得如此困难。
他想起规则十二：每天确认一次自身是人类。
这条规则细思极恐。
它暗示着，在这公寓里待久了，可能连自己都会变得“不是人”，或者至少，认知会出现偏差，需要靠某种方式（也许是规则里没明说的方式）来定期确认。
那其他人呢？
他们是否也在每天确认？
确认的结果真的可靠吗？
他点开刘强的头像，想看看有没有更多信息，但只有系统默认的灰色人像和ID，没有朋友圈或其他资料。
这个群似乎只有基本的聊天功能。
暂时没有更多线索。
陆辰放下手机，开始收拾地上摔碎的水杯。
玻璃碎片散落一地，他小心地捡起大的碎片，用纸巾包好，暂时放在角落。
他不敢现在出去扔垃圾。
规则虽然没有明确禁止晚上扔垃圾，但晚上十点后不能出门是铁律。
他不想冒任何风险。
收拾完，他重新坐回沙发，再次梳理己知信息。
十二条规则。
一个发布任务和奖励的系统。
一个可能存在“异常”冒充成员的租客群。
一个刚刚经历过空间波动、结构可能发生了细微改变的公寓楼。
以及一个刚刚获得6点生存点，感知提升了一点点，但对现状依旧知之甚少的新人——他自己。
生存点……刘强说这东西除了减轻任务失败惩罚屁用没有。
李薇则暗示积累到某种程度可能有转机。
谁说的更可信？
系统给予的“感知提升”是实实在在的。
虽然效果微弱，但确实让他对刚才那个“4”产生了额外的警惕。
生存点肯定还有更多用途，只是他们这些底层租客还没接触到。
当务之急，是获取更多关于公寓的情报，理解规则的底层逻辑，以及……想办法分辨身边的“人”，到底是敌是友。
他需要盟友。
从群里的表现看，李薇（103）似乎最冷静，也最愿意分享信息和帮助新人。
王鹏（307）比较活跃，张倩（205）相对谨慎。
刘强（510）……现在状态存疑。
可以尝试私聊李薇？
他点开群成员列表，试图找到私聊功能，却发现根本没有这个选项。
这个群，只能进行群聊。
所有沟通都在“阳光”下进行。
这或许也是一种限制，防止租客之间进行过于隐秘的、可能违反规则的交流？
或者，是为了让某些“东西”能更好地混入其中进行观察和模仿？
陆辰感到一阵无力。
在这里，每一步都仿佛走在薄冰上。
他走到窗边，再次看向外面。
浓雾似乎真的淡了一些，虽然依旧遮蔽远方，但近处公寓楼的轮廓清晰可辨。
他仔细看着对面那栋楼，试图找出空间波动后哪里不一样了。
看了半晌，他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对面那栋楼，所有的窗户都是黑的。
没有一扇窗户亮着灯。
现在应该是晚上，就算时间混乱，根据他的生物钟和之前的经历，也绝对是夜晚时分。
整栋公寓楼，难道只有他们这一栋有租客？
还是说……对面楼的“租客”，不需要开灯？
或者说，对面楼，根本就是空的？
这个想法让他后背发凉。
他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那片令人不安的黑暗。
他需要休息。
虽然精神紧绷，但身体的疲惫是真实的。
明天还要去取信，完成新的日常任务。
他检查了一遍门锁，又用椅子轻轻抵在门后，作为一个简单的警报装置。
然后走进卧室，决定和衣而卧。
他刻意避开了卧室衣柜上的镜子。
躺在床上，他无法立刻入睡，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今天的经历：管理室的蓝衣人、晚上的敲门、空间波动、群里可疑的报数……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意识逐渐模糊，即将陷入睡眠时——“喵~”一声清晰的猫叫，突然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声音很近，仿佛就在床边。
陆辰瞬间惊醒，全身肌肉绷紧，睡意全无。
规则西：公寓内没有饲养任何宠物。
如果听到猫叫，请立即无视，并检查所有门窗是否紧闭。
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喵~”猫又叫了一声，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甚至能听到轻微的、仿佛爪子挠地的声音。
声音……好像是从床底下传来的？
陆辰的心脏狂跳。
他记得很清楚，他进门后检查过整个房间，床底下空无一物。
刚才睡觉前，他也确认过门窗都锁好了。
这猫叫是哪里来的？
他紧紧闭上眼睛，用手捂住耳朵，心里默念：无视，无视，不存在，不存在……规则说“立即无视”，他不能做出任何回应，甚至不能去“寻找”声音来源，那可能也是一种变相的“注意”。
猫叫持续了几声，停了。
房间里恢复了死寂。
陆辰等了好几分钟，才慢慢放下手，睁开眼睛。
他不敢立刻去检查床底，也不敢去看门窗。
规则只要求“无视”和“检查门窗”，但没说要立刻检查。
他决定等到天亮。
这一夜，注定难眠。
他靠在床头，拿着手机，借着屏幕的微光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租客群里也安静下来，没有人再发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窗外依旧被浓雾笼罩，看不到天色变化。
但根据手机显示的时间，终于熬到了早上六点。
天，应该亮了。
陆辰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喉咙干得冒烟，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规则十：公寓不提供餐饮服务，但每天早七点、午十二点、晚六点，门口会出现一份固定来源的食物。
请按时取用，勿食用其他来源的食物。
七点才会有食物出现。
他必须先处理猫叫的事。
他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床，先检查了卧室的门窗，确认紧闭且完好无损。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弯腰看向床底——空的。
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没有任何动物留下的痕迹，也没有任何可以藏匿猫的地方。
那昨晚的猫叫……陆辰首起身，眉头紧锁。
这公寓的“异常”，果然无法用常理解释。
他走到客厅，同样检查了客厅和厨房的门窗，一切正常。
看来，只要按照规则“无视”，这些异常现象暂时不会造成首接的物理伤害。
但这更让人心底发寒。
因为它们针对的，似乎是人的精神和认知。
早上七点整，陆辰听到门口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他透过猫眼看去，外面空无一人，但门外的地板上，放着一个白色的泡沫餐盒。
食物送来了。
他犹豫了一下，打开门，迅速将餐盒拿了进来。
餐盒是温的，里面是简单的白粥、馒头和一碟小菜。
看起来很正常，闻起来也没有异味。
规则说“勿食用其他来源的食物”，但这“固定来源”到底是什么？
谁送的？
房东？
系统？
无从得知。
饥饿战胜了疑虑，他仔细检查了食物，确认没有异物后，慢慢吃了起来。
味道普通，但能填饱肚子。
吃完早餐，他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
今天的新日常任务还没有发布。
他需要去取信。
他拿起钥匙，准备出门。
经过昨晚的惊魂，他对这扇门外的世界充满了戒备。
他先透过猫眼仔细观察，走廊里空荡荡的，灯光昏暗，但能看清。
他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寂静无声。
他快步走向楼梯口（规则六：公寓没有电梯，请使用楼梯），准备下楼去一楼的信箱。
就在他经过三楼到二楼的楼梯转角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下方二楼的走廊里，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进了某个房间。
那个人影……穿着灰色的衣服。
规则二：房东是穿灰色中山装的老先生。
陆辰的脚步顿住了。
是房东吗？
他该下去看看吗？
规则里没有禁止与房东接触，甚至暗示房东是唯一可信的管理者（如果穿着正确的话）。
但他刚刚经历过刘强可能被冒充的事件，对任何看似“正常”的存在都抱有怀疑。
而且，规则一强调“必须待在房间”的时间段，现在虽然是白天，但……他犹豫了几秒，决定还是先完成取信的任务。
不要节外生枝。
他继续下楼，来到一楼。
一排老式的金属信箱镶嵌在墙壁上。
他找到404号信箱，用钥匙打开。
里面躺着一封白色的信。
和昨天一样。
他拿出信，关上信箱，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新来的？”
陆辰身体一僵，缓缓转身。
只见管理室门口，站着那个昨天见过的，穿着深蓝色衣服的人。
他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昨天的信，没出什么问题吧？”
蓝衣人问道，语气平和，但眼神却让陆辰感觉很不舒服。
规则三：小心与你搭话的邻居。
他们中，有的或许己经不是人了。
管理员的身份算“邻居”吗？
陆辰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攥着手中的信，警惕地看着对方。
蓝衣人见他不说话，也不在意，笑了笑，目光落在陆辰手中的信封上。
“今天的信，好像有点不一样。”
他慢悠悠地说，“你不想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