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陈沉的故事六岁的陈沉看着来去匆匆的人们无所适从地站在原地。
天真的小孩还不能很好分辨递过来的糖,只知道糖很甜以及有叔叔说带他找爸爸妈妈。
陈沉踏上陌生的土地,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命运,强忍着眼泪,看着来去交易的人。
“爸爸妈妈在哪儿?”陈沉小心翼翼拉了拉叔叔的衣角,没有回复。
陈沉水汪汪的眼睛吸引了一位富有但腿脚不方便的慈爱女性。是的,这是陈沉的养母。
陈沉被养母养的很好,养母前两年也在打听着陈沉父母的消息,
希望着这可怜的孩子能与家人重新团聚。可当时还在信息没那么发达的年代,
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况且这对新母子也习惯了有对方的生活。度过了幸福的十年,
一阵敲门声在这片暖洋上激起了涟漪。陈沉的养母慢慢移动过去开了门。
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暴雨淋在她身上,雨水浸入屋内。“请问陈沉在吗?”“你是谁?
”“我是陈沉的妈妈,我来接她。”女人眼神中满是期切。“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也不认识陈沉。”呼吸一滞,看着眼前的女人,陈沉的养母感到有些忐忑。
她已经习惯了有陈沉的生活,这是私心,但是她仍依旧希望陈沉能与家人团聚。
可眼前这个女人明显疯了,她不放心陈沉与原生家庭的生活。
更主要的是她还不知道这个女人身份的真假。等陈沉回来他自己决定吧。
陈沉的养母慢慢关上门。在关门的刹那,女人看见了放在展柜里的陈沉小时候背的小书包。
脑中的一根弦猛然被敲断,女人挡住了即将要关上的门。“你就是不想把我儿子还给我!
把儿子还给我!”在女人疯狂的咆哮中,陈沉养母的脑子一片空白,
接着玄关处的一个摆件在视线中迅速变大,随着一声惨叫,鲜血模糊了双眼。接着是咆哮声,
惨叫声,敲打声,邻居的惊呼声,警笛声的混乱合奏。男人回到家,
发现精神失常的妻子不见了,又回想起不久前妻子的电话,连忙拿上钥匙出门。
精神失常的妻子,失踪十年的儿子,让一个中年男人花白了头发。男人看到了警车,
加快了速度。陈沉看见了熟悉的脸——亲生母亲的脸,也加快了速度。在碰撞声中,
雨水变成了红色。空气中弥漫着后悔的味道。
二、最后一声大眼儿六月的雨总像个别扭的小大人,憋了一整个春天的情绪,
在黄昏时分骤然爆发。教室窗外的梧桐树被狂风打得歪歪扭扭,
叶片之间碰撞出“哗啦啦”的声响,交杂着硕大的雨点砸在窗户玻璃上的“砰砰”声,
织成一张喧嚣的、密不透风的网,将小小的教学楼裹在中间。我盯着窗外愈发浓重的雨幕,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带着一丝焦躁不安,
心里盘算着待会儿怎么穿过这片水帘国度去校门口找爸爸。
余光瞥见旁边的陈沉还在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他的动作总是这样从容,
仿佛再急的事到了他这儿,也能被熨烫得平平整整。“陈沉,你今天也是自己回家吗?
”我忍不住开口,声音被窗外的风雨盖过。我有些担忧,这雨下得太急太猛,
校门口到公交站那段路连个遮挡都没有,就算撑着伞,大概率也会被淋成落汤鸡。
陈沉抬起头,有些怔愣,他肯定没听清,但仿佛心有灵犀似的,他知道我说了什么。
他嘴角弯起一个温和的弧度,眼睛在昏暗阴沉的光线下亮得像浸在水里的星辰。“嗯,
我自己回去”他一边将最后一本练习册放进书包,拉上拉链时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我妈妈腿不方便,没法来接我,我带了伞的,就算淋湿了,回去换身衣服就好了。
”他说话时语速平稳,彬彬有礼,尾音微微上扬,让人听着就觉得舒服。
我和陈沉做同桌快半年了,从没见过他发脾气或者不耐烦的样子。班里不管谁找他问问题,
哪怕是最简单的基础题,他都会放下手里的事,耐心讲解,直到对方听懂为止。
他成绩常年稳居年级前三,尤其是理科,每次考试都近乎满分,
物理老师总调侃说他“将成为第二个脑子被苹果砸的人”,
同学们平时也都叫他“小陈老师”。我看着他慢慢的把手穿过书包带,背上书包,
然后握住那两根带子,颠了颠。看着他缓步向教室门口走去,
单薄的身影在这风雨声中显得摇摇欲坠。我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要不今天你搭我车吧,
”我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快步走到他身边,“我爸在校门口接我,反正顺路,
省得你淋雨。”“谢谢你啦,但真不用……”陈沉连忙摆手,脸上的笑容带着点不好意思,
“我伞挺大的,真的没关系,不麻烦你们了。”“哎呦,这么客气呢我的好同桌!
”我不等他说完,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力道轻轻的,带着些许不容拒绝的热情,
“你都给我讲了那么久的题了,从函数讲到几何,我数学成绩能进步四十多分,你功不可没。
这次就当是给你的补课费,不许拒绝!”陈沉被我说得愣了一下,眼神闪烁了几秒,
似乎还在犹豫。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伞,又抬头望了望窗外丝毫没有减弱的暴雨,
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妥协了。“那……那好吧,谢谢你啦。”他的笑容里带着些不好意思,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麻烦你和叔叔了。”“客气啥!走,咱们赶紧的,
我爸肯定以为我被雨冲走了。”我拉着他的胳膊,快步朝教室门口走去。走廊里空荡荡的,
只剩下我们的脚步声和窗外传来的风雨声,雨水顺着屋檐往下淌,形成一道道细密的串珠,
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晕染得模糊不清。校门口的景象一片混乱,
家长们的呼喊声、汽车的鸣笛声、雨水的冲刷声交织在一起。
我一眼就看到了爸爸那辆熟悉的骚气异常的亮绿色轿车,正停在不远处。
我拉着陈沉快步跑过去,雨水溅湿了裤脚,带来一阵凉意。“爸!”我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下,爸爸那张熟悉的笑脸露了出来,看到我身边的陈沉,眼睛一亮,他热情地打招呼,
语气里满是热情,“快上车,别淋着了!”我拉开车门,示意陈沉先进去,他迈上车后,
我也跟着坐了进去,随手关上了车门,将狂风暴雨隔绝在外。车厢里温暖而安静,
空调的风缓缓吹着,与窗外的恶劣天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叔叔好,我是陈沉,
是张焱的同桌。”“噢!常听大眼提起你,他说你经常帮他讲题,真是个好孩子,成绩又好,
又乐于助人。”陈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爸爸发动了车子,车子缓缓驶入雨幕。
雨点砸在车顶和车窗上,发出密集的“哒哒”声,像是一首急促的乐曲。
雨刮器不知疲倦地摆动,像苦命的打工人,划出一道道清晰的痕迹,
却又很快被新的雨水覆盖。“陈沉啊,你家住哪儿?”爸爸一边小心翼翼地驾驶着车辆,
一边笑着问道。“叔叔,逸居小区。”陈沉乖乖地回答,坐姿端正,双手放在膝盖上,
显得有些拘谨。“逸居啊,那多顺路,跟咱家就一条道儿上。”“那你平时都怎么回去啊?
”“我坐公交车回去,我妈妈腿不太方便。”“那大眼儿怎么才让人家来搭车。
”爸爸对我的指责里带着调侃。陈沉闻言有些慌乱,“不是,叔叔,我坐公交挺方便的,
我也喜欢在公交车上回顾一下每天学的内容。”爸爸听得两眼放光,“这就是大学霸吗?
要是当年我也这样,你们今天肯定能坐上更炫酷的车!”我发出了无语的笑声,
对于我爸的审美,我一直不以为然。“那你爸爸呢?”陈沉脸变得有些僵硬,“我没有爸爸,
我的妈妈也是我的养母。”爸爸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赶紧转移话题,
“那我干脆接上你妈妈一起到我们家吃饭呗,我爱人做饭那是人间美味!
”爸爸已经有些如痴如醉了,虽然对这总是突如其来的狗粮表示无语,但确实非常甜蜜。
“谢谢叔叔,不用麻烦了,我妈妈肯定已经做好饭在家等我了。”陈沉双手在膝盖上摩挲着,
感到有些坐立不安。我觉察到陈沉的不自在,赶紧打断我爸接下来的一番盛情邀请的话语。
“i人不是你这个e人的玩具啊!”接下来就是我跟我爸的唇枪舌战。
陈沉被我们逗得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车厢里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爸爸和陈沉聊起了学习上的事,爸爸知道,或许在这个话题下陈沉才有话讲。
我爸问他平时都怎么复习,有没有什么好的学习方法。陈沉毫无保留地分享着自己的经验,
说话条理清晰,逻辑缜密,爸爸听得频频点头。我坐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
心里忽然觉得,有这样一个爸爸和同桌,真是件幸运的事。车子在雨中平稳地行驶着,
路边的路灯亮起,昏黄的光线透过雨幕洒进来,在车厢里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驶到了离逸居小区不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