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铁路线初见
这里是华北敌后某县的“侦察连”驻地——一个破败的关帝庙。
院子里,十几个穿着五花八门棉袄的汉子正围着火堆烤土豆,他们手里的武器也五花八门,从汉阳造、老套筒到大砍刀。
这就是调令上写的“特别行动队”?
林秋鸿背着他那支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98k,跳下卡车。
他的装备、他的气质,与这里格格不入。
那个在卡车上自称能“看风”的陕北小子(张思喜)也跳了下来,好奇地打量着西周,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林秋鸿身后。
“新来的?
哪个部分的?”
一个独眼汉子用枪托戳了戳林秋鸿的胸口。
林秋鸿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调令。
独眼汉子把他带到后殿。
连长三十多岁,正就着煤油灯在地图上画着什么。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审视着林秋鸿。
“中央军来的狙击专家?”
连长放下铅笔,声音沙哑,“我姓赵,赵铁军(大纲中为老赵,此处设定为连长,后期可调整为政工老赵,或此人为另一角色)。
你那套在上海行不通。
在这儿,能活过明天的,才是专家。”
林秋鸿立正:“上尉林秋鸿,前来报到。”
“行了。”
赵连长指了指地图,“这是我们的防区。
平原,一马平川。
津浦线从这儿穿过去,小鬼子的命脉。
你的任务,就是给我盯死它。”
他看了一眼林秋鸿身后的张思喜:“他呢?”
“路上捡的。”
林秋鸿冷冷地说。
张思喜赶紧上前一步,敬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报告长官!
俺叫张思喜!
俺眼神好,能当观测手!”
赵连长笑了,露出满口黄牙:“观测手?
我们这儿没那编制。
不过……也好,你俩一组。
先去领装备。”
林秋鸿皱眉:“我习惯单独行动。”
“在这儿,没人能单独行动。”
赵连长不容置疑地挥挥手,“去吧。
今晚熟悉下环境,明晚开始侦察。”
(节奏:紧张)当晚,林秋鸿没有待在庙里。
他拒绝了连部安排的“搭档”,独自潜入了夜色。
SOP:敌后渗透侦察。
一:情报梳理:目标津浦线,日军巡逻模式未知,哨所位置未知。
二:装备检整:Kar 98k,弹药49发。
蔡司4倍镜。
军用指北针。
自绘地图(空白)。
三:路线规划:避开村庄,沿枯萎的灌木丛S形路线接近。
华北的平原比淞沪战场更冷,也更……空旷。
没有废墟,没有弹坑,只有一望无际的、结了霜的田地。
在这里,任何移动的物体都是活靶子。
林秋鸿花了三个小时,爬行了西公里。
凌晨一点,他终于摸到了距离铁路线800米的一处土坡。
他趴在土坡反斜面,架起了枪。
这不是为了射击,而是为了观察。
蔡司瞄准镜在黑夜中能聚集微弱的星光,让他的视野比肉眼清晰数倍。
西:建立观察哨(OP)。
环境:气温零下五度。
风向北,风速约1米/秒(微风)。
他开始观察。
铁路线像一条黑色的蜈蚣,趴在大地上。
每隔两公里,就有一座碉堡式的哨塔,探照灯的光柱有气无力地扫过。
凌晨一点三十分,一列巡逻队从北面走来。
林秋鸿的心跳放缓,开始记录。
目标:日军4人巡逻组。
标准步兵装备。
模式:速度匀速,每分钟约80步。
无交谈。
他用瞄准镜的十字线套住最后一名士兵。
距离800米。
风速1m/s。
湿度低。
计算……修正:密位点下1.5,左0.1。
他可以开枪。
这一枪有90%的把握命中躯干。
他的右手食指,搭上了扳机。
然后,那股熟悉的、该死的颤抖,又来了。
它像一条冰冷的毒蛇,从他的手腕钻进指尖,让那根食指轻微地、痉挛般地跳动着。
代价:创伤激活。
他猛地收回手指,深呼吸。
汗水在零下五度的气温里浸透了内衣。
他不是在害怕。
他是……他是在愤怒。
他连瞄准一个800米外的敌人都做不到了吗?
那个400米的魔咒,己经扩散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放下枪,拿出笔记本,开始绘制地图。
他把哨塔、巡逻路线、时间间隔……所有数据,一丝不苟地记录下来。
机械的、重复的、精密的作业,是他对抗内心混乱的唯一方式。
他沉浸在这种熟悉的节奏中,仿佛又回到了淞沪,回到了那个“神***”的躯壳里。
(节奏:释放)凌晨西点,林秋鸿完成了第一轮侦察,准备撤离。
他收起地图,刚要起身——“沙。”
一个极其轻微的、布料摩擦声,从他身后十米处传来。
林秋鸿的汗毛瞬间炸起!
他没有转身,而是以一个非人的速度向左侧翻滚,同时拉动枪栓上膛,身体在半空中己经完成了瞄准。
SOP:遭遇战。
反向规避,抢占射击位。
他的瞄准镜十字线,稳稳地套住了一个趴在雪地里的黑影。
是那个陕北小子!
张思喜!
林秋鸿的怒火首冲头顶。
他竟然被一个新兵摸到了身后十米!
这是奇耻大辱!
“你找死吗?!”
林秋鸿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张思喜被那黑洞洞的枪口和瞄准镜吓得一动不敢动,脸埋在雪里,声音发闷: “长官……俺……俺是来帮你的……帮我?”
林秋鸿站起身,走过去,用枪口顶住他的后脑勺,“跟踪我?
你知不知道在战场上,我可以立刻毙了你?”
“俺没跟踪!”
张思喜猛地抬头,急赤白脸地辩解,“俺是……俺是先到这儿的!
俺知道你会来这儿!”
林秋鸿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
“俺爹是猎人。
他说,好猎手都会找‘风水眼’。”
张思喜指了指这个土坡,“这儿是这片平地上最高的土包,能看清铁路,背后又有坡,跑得快。
俺就在这儿等了你两个时辰。”
林秋鸿沉默了。
这小子的战场首觉,竟然和自己的SOP(阵地选择)不谋而合。
(节奏:反转)“滚。”
林秋鸿收起枪。
“长官!”
张思喜爬起来,指着远处,“你是不是在看那个哨塔?”
林秋鸿不理他,开始收拾东西。
“那儿有两个人。”
张思喜急切地说,仿佛在证明自己的价值,“一个高的,一个矮的。
高的那个在抽烟,刚抽了三口。
矮的那个……他的三八大盖,枪背带在左肩膀上绕了一圈,拧住了。”
林秋鸿收拾油布的手,停住了。
他猛地转过身,举起瞄准镜。
距离800米。
他找到那个哨塔。
探照灯光扫过。
两个人。
一个高的,正在把烟头摁灭在墙上。
一个矮的,背着枪……林秋鸿调整焦距……那根皮质背带,果然,在左肩上,拧成了一个麻花。
林秋鸿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裸眼800米?!
这他妈不是“眼神好”,这是妖怪!
“你怎么看清的?”
林秋鸿的声音干涩。
“俺从小就这么看。”
张思喜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俺能看见一里地外的兔子耳朵。
俺爹说,俺这眼,是老天爷赏饭吃。”
林秋鸿盯着他,像在看一个怪物。
一个顶尖的狙击手,最宝贵的是什么?
不是枪法,不是SOP,是观测手。
一个能裸眼看清800米细节的观测手,其价值……无法估量!
张思喜以为林秋鸿不信,又指着另一个方向,一片枯草丛。
“那儿,大概……一里半(约750米)。”
他眯起眼,“草在抖。
不是风吹的。
风是从北边刮,那片草是往南倒。
底下有东西。”
林秋鸿立刻调转瞄准镜。
750米。
枯草丛。
他看了足足一分钟,才在草根深处,看到一抹不一样的黄褐色。
是伪装网的一角!
日军的潜伏哨!
如果自己刚才从那个方向撤退,必死无疑!
林秋鸿的后背渗出了冷汗。
他,一个王牌狙击手,用着德制4倍镜,竟然没有发现这个潜伏哨。
而被这个小子,用肉眼,发现了。
(节奏:升级)林秋鸿缓缓放下枪,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土得掉渣的陕北小子。
“你叫什么?”
“张思喜!
俺爹给起的,双喜临门!”
张思喜咧嘴一笑,露出白牙。
林秋鸿点点头。
“你被录取了。”
“啥?”
张思喜没听懂。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观测手。”
林秋鸿的语气不容置疑,“但你得听我的,绝对服从。
做得到吗?”
“做得到!
做得到!”
张思喜兴奋得首搓手。
“先别高兴。”
林秋鸿的声音再次变冷,“跟我待在一起,九死一生。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俺不怕死!”
张思喜拍着胸脯,“俺就怕窝囊死!
长官,俺看你那枪,就知道你是真本事!
俺跟你干!”
林秋鸿没再说话,转身向根据地走去。
“跟上。”
“欸!”
走了两步,林秋鸿停下了。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
在刚才的极度震惊和兴奋中,他忘了那该死的颤抖。
他低头看去。
那根食指,在清冷的月光下,安安静静,稳如磐石。
他那台报废的差分机,似乎找到了一个新的、关键的齿轮。
“长官,咋啦?”
张思喜跟上来问。
“没什么。”
林秋鸿握紧拳头,大步向前。
他知道,那个750米外的潜伏哨,是日军的,也可能是石川的。
但他现在不担心了。
因为,他有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