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中饱私囊
御赐之物若处置不当，可是大不敬之罪。
这蠢妇，刁难人也不看看对象和场合！
“这等小事，你自行斟酌便是，何必拿来烦扰母亲！”
沈砚忍不住出声呵斥，试图挽回局面。
谢星眠立刻低头，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却又足够让所有人都听见：“是，夫君，是儿媳思虑不周了。
只是想着母亲持家有道，经验丰富，才……儿媳知错了，往后定不再拿这些琐事叨扰母亲。”
她这副“被夫君凶了很委屈但又努力认错”的小媳妇模样，成功让沈崇山对沈砚投去更不满的一瞥。
周玉茹更是气得胸口起伏，手里的佛珠都快捻断了。
这第一回合的敬茶，便在一种看似谢星眠受挫、实则周玉茹吃了暗亏的诡异气氛中结束。
回到自己的院子，青黛和丹彤立刻围了上来。
“小姐，您受委屈了！”
青黛心疼道。
丹彤则气鼓鼓的：“那周夫人也太刻薄了！
还有姑爷，竟然那样说您！”
谢星眠却浑不在意地笑了笑，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委屈？
这才哪儿到哪儿。
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
她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那几盆开得正艳的牡丹，眼神渐冷。
“丹彤，我让你留意的事情，如何了？”
丹彤立刻回禀：“小姐，打听到了，周夫人身边最得用的，是陪嫁过来的赖妈妈，还有个负责采买的管事，叫周福，是周夫人的远房侄子。
另外，姑爷……少爷他，似乎有个习惯，每日下朝后，会先去外书房处理公务，约莫半个时辰后，才会回内院。”
谢星眠点了点头。
赖妈妈，周福……都是前世帮着周玉茹和柳芸儿磋磨她、中饱私囊的得力干将。
至于沈砚的习惯……呵，前世她只当他勤于公务，今生却知，那半个时辰，恐怕多半是用来安抚他那早早被接入京、藏在别处的“好表妹”柳芸儿了。
“青黛，账册和嫁妆单子拿来了吗？”
“拿来了，小姐。”
青黛捧上一叠厚厚的册子。
谢星眠翻开那本记录着府中日常用度的账册，指尖轻轻划过上面的数字，唇边泛起一丝冷笑。
漏洞百出，贪墨横行。
周玉茹和她那好侄子，还真把她谢星眠当成可以随意糊弄的冤大头了。
“去，把府里所有管事，包括母亲院里的赖妈妈，采买上的周福，都叫到花厅去。
就说，新夫人要了解府中事务，问问话。”
“现在？”
青黛一愣。
“对，就是现在。”
谢星眠合上账册，眼神锐利，“有些人，不给点提醒，真以为我这百万嫁妆带来的‘状元夫人’，是泥塑的木偶，可以任人拿捏了。”
谢星眠要在花厅召见所有管事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刮遍了状元府的下人圈子。
下人们心思各异。
有好奇观望的，有不以为然的，也有如赖妈妈、周福这般，心里开始打鼓的。
赖妈妈正陪着周玉茹说话，听到小丫鬟的禀报，嗤笑一声：“夫人您瞧，这才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地要摆当家主母的谱了？
到底是商户女，眼皮子浅，沉不住气。”
周玉茹捻着佛珠，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由着她闹去！
一个刚进门的新媳妇，还能翻了天不成？
这府里上下，可都是我们的人。
她问话？
她能问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话虽如此，但她心里终究有些不安。
早上谢星眠那番以退为进、暗藏机锋的话，让她隐约觉得，这个儿媳妇，似乎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好拿捏。
花厅里，谢星眠端坐在主位上，手边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雨前龙井，神情闲适，仿佛只是寻常问话。
青黛和丹彤侍立在她身后，神色肃然。
管事们陆陆续续到齐了，站了满满一屋子。
有人偷偷打量这位新夫人，只见她容貌昳丽，气质沉静，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并不像传言中那般骄纵或者怯懦。
赖妈妈和周福站在前排，一个脸上带着倨傲，一个眼神闪烁。
谢星眠放下茶盏，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声音平和地开口：“今日叫大家来，没别的事。
我初来乍到，对府中事务不甚熟悉，故而想听听各位管事说说各自负责的一摊事，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她语气温和，倒让一些原本紧张的管事松了口气。
先从厨房采买开始。
周福上前一步，挺着微胖的肚子，脸上堆着笑：“回夫人，小的周福，负责府中一应采买。
府中上下每日米面粮油、蔬菜肉蛋、时令瓜果，皆是小的精心挑选，务必保证新鲜实惠……”他滔滔不绝，说了一串数字，听起来似乎井井有条，物美价廉。
谢星眠耐心听着，不时点点头。
等到周福说完，她才轻轻“哦”了一声，随手拿起手边的一本账册，翻到某一页，指尖点着一处，问道：“周管事办事果然周到。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这账上记载，昨日购入上等五花肉二十斤，单价一百文每斤；活鸡十只，单价八十文每斤；时新菜蔬若干，总计耗费五两银子。
可是如此？”
周福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强自镇定：“是，夫人记得不错，近日市价确实略有上浮……上浮？”
谢星眠打断他，抬起眼，那目光明明平静，却让周福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可我今早让丫鬟去西市问了问，上好的五花肉，不过七十文一斤；肥嫩的活鸡，五十文一斤便能买到；至于那些菜蔬，拢共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二两银子。
周管事这‘上浮’的幅度，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一日之差，便多出了近三两银子的开销？”
满厅寂静。
所有管事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谢星眠。
这位新夫人，竟然在进门第二天，就派人去核对了市价？
还如此精准！
周福脸上的汗瞬间就下来了，他支支吾吾：“这……夫人明鉴，许是、许是小的记错了铺子，那家铺子的东西确实要贵些，但品质极好……哦？
是哪家铺子？
说出来，我也好派人去见识见识，这品质极好，价格翻倍的货色。”
谢星眠语气依旧温和，但话里的意味，却让周福腿肚子发软。
他哪里说得出来？
本就是虚报价格，中饱私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