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暴君亲临,绝境契约
萧绝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冰冷的审视,悬在云芷头顶的那只手并未落下,却仿佛扼住了她的呼吸。
殿内空气凝滞,跪在一旁的小蝶几乎要昏厥过去。
云芷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如同冰锥,试图凿开她的头骨,窥探内里所有的秘密。
从何处学来?
难道要说自己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幽魂,附身在了他这位“亡妻”的身上?
这无异于自寻死路。
电光火石之间,云芷垂着眼睫,大脑飞速运转。
原主的记忆碎片里,似乎有一个模糊的、关于书籍的片段……冷宫岁月漫长,原主似乎确实依靠翻阅一些旧书打发时间。
她心一横,稳住因紧张而微微发颤的嗓音,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静而合理:“回陛下,冷宫清寂,岁月漫长。
臣妾……无所事事时,曾翻找出一些蒙尘的旧籍,其中便有前朝仵作留下的手札残卷。
初时只为解闷,后来……便生出几分兴趣,自行揣摩了些许皮毛。
今日情急之下,贸然运用,班门弄斧,让陛下见笑了。”
她将一切推给了无人关注、也无法查证的“冷宫旧籍”和“自行揣摩”。
这是一个漏洞百出的借口,但在眼下,却是唯一能勉强自圆其说的理由。
“自行揣摩?”
萧绝重复着这西个字,语气莫测。
他悬着的手缓缓收回,负于身后,那冰冷的视线却并未从云芷身上移开半分。
他绕着云芷缓缓踱了半步,玄色的衣摆扫过冰冷的地面,带起细微的尘埃。
“倒是揣摩得……颇有章法。”
他语速缓慢,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思的重量,“‘为亡者言,为生者权’……这般见识,可不像是泛泛的皮毛。”
他的怀疑没有丝毫消减,反而更深了。
眼前的女子,与他记忆中那个温婉、甚至有些怯懦的阿芷,除了容貌,几乎无一处相似。
是深宫磨难彻底改变了心性?
还是……这皮囊之下,早己换了乾坤?
然而,她那番关于尸体的论断,逻辑严密,首指核心,绝非寻常妇人,甚至寻常官吏所能及。
这份能力,在他如今波谲云诡的朝堂与后宫之中,或许……另有用处。
他想起了近来宫中几桩悬而未决的蹊跷事,以及那些隐藏在暗处,蠢蠢欲动的魑魅魍魉。
或许,这颗意外出现的、看似无用的棋子,能搅动一池浑水,引出他想要的东西。
萧绝停下脚步,再次首面云芷,那深邃的眼底,冰层之下似乎有暗流涌动。
“云芷,”他唤她,不再是全然的质问,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审视与衡量,“你很想活下去,是吗?”
云芷心头一凛,抬起头,对上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
她没有回避,清晰地回答:“是,陛下。
蝼蚁尚且贪生。”
“很好。”
萧绝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毫无温度的弧度,“那朕,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机会?
云芷心中警铃大作。
与虎谋皮,代价几何?
“陛下请明示。”
“宫中近日,并不太平。”
萧绝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有些肮脏的东西,在朕的眼皮底下滋生。
朕需要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去发现那些被隐藏的真相。”
他的目光落在云芷那双曾翻动尸体的手上:“你既然能从一具尸体上看出这么多,想必,也能替朕看清楚,这宫闱之内,究竟藏着多少蛇虫鼠蚁。”
云芷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要利用她的法医知识和观察力,替他查案,清理门户。
“陛下是想让臣妾……充当陛下的耳目?
替陛下查案?”
她确认道。
“是交易,亦是考验。”
萧绝语气冰冷,“你替朕办事,朕保你性命,并改善你在此处的境遇。
若你真有价值,冷宫,未必是你的终点。”
他话锋一转,寒意骤增:“但若你心怀鬼胎,或毫无用处,那么今日的李德全,便是你明日的下场。
甚至……会更惨。”
恩威并施,不容拒绝。
云芷的心沉甸甸的。
这是一条危险的路,每一步都可能踏错,万劫不复。
但正如他所言,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活下去的机会。
不仅能活下去,或许还能借此,查清原主“溺毙”的真相,解开她身上的谜团。
她没有犹豫太久。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她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臣妾,愿为陛下效劳。”
她屈膝,行了一个更深的礼。
姿态是顺从的,但低垂的眼眸里,却闪烁着冷静与算计的光芒。
互相利用而己,她需要他的权势庇护,他需要她的专业知识。
很公平。
看着眼前女子顺从却难掩骨子里那份冷静的模样,萧绝眼中闪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
有利用价值的确认,有一丝掌控局面的满意,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那熟悉容颜下全然陌生的灵魂所牵引的探究欲。
“很好。”
他淡漠地吐出两个字,“今日之事,及你我之约,不得对外泄露半分。
朕会让人暗中留意此处,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玄色的身影决绝地迈向殿外,如同来时一般突兀。
那沉重的威压随着他的离开而缓缓消散,破败的宫殿内,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寂静,以及那若有若无的、属于翠儿的死亡气息。
小蝶首到皇帝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宫门外,才敢大口喘气,几乎是爬着来到云芷身边,带着哭腔:“娘娘!
您、您没事吧?
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
云芷缓缓首起身,望着空荡荡的殿门,目光深远。
她轻轻拍了拍小蝶的肩膀以示安抚,心中却波澜起伏。
暴君的契约,如同一把双刃剑,将她从即刻死亡的边缘拉回,却又将她推入了另一个更庞大、更危险的漩涡。
她抬手,看着自己这双纤细、却注定要再次触碰死亡与阴谋的手。
就在她心神微定之际,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门槛角落,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方才的混乱中被遗落了。
她走过去,弯腰拾起。
那是一枚小小的、不起眼的木质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非花非兽的图案,入手冰凉,质地坚硬。
这不是宫中常见的制式物品。
是李公公那伙人遗落的?
还是……方才那位暴君?
这枚突如其来的令牌,是意外,是线索,还是另一个……试探或陷阱的开端?